今日(1 / 1)

溫禧見四下無熟人,實在忍不住了,擰著娥眉問道:“你是在跟蹤我嗎?”

宋玘宸掀了下眼皮,不答反問:“為什麼要騙我你是做公關的?”

溫禧翻了個白眼:“我可沒說過我是,是你這樣想的。”

宋玘宸眉頭微折:“那你不知道解釋一下?”

溫禧反詰:“你是我什麼人啊,我沒有義務要和你解釋。”

宋玘宸慢悠悠道:“我是你客戶。”

溫禧:“……”

接著,宋玘宸拿出手機,道:“剛才忘記問你要聯係方式了,電話微信還是□□,留一個吧。”

溫禧不想給。

宋玘宸又開始耍淫威:“這是客戶的訴求。”

溫禧無法,隻好報了一串數字給他。

下一秒,自己的手機就震了起來。

“這是我電話,有事就聯係我。”宋玘宸道。

溫禧置若罔聞,掐掉來電,問:“還有什麼事嗎?”

“公事沒了。”宋玘宸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問道。

溫禧一愣,怎麼?難道還有私事?

隻聽宋玘宸又問:“吃飯了嗎?”

“沒吃,但已經飽了。”

溫禧的假笑標準好看,就是不帶一絲情感。

為了防止宋玘宸繼續問公事以外的問題,她搶先一步說:“我還有十分鐘就要上班了,宋總,拜拜。”

接著,她瀟灑轉身,往電梯走去。

宋玘宸也沒攔著,目送著她消失在拐角。

回到公司,溫禧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了起來。

沒辦法,她隻好去茶水間泡了一杯熱咖啡。

就在她解決掉最後一口咖啡的時候,一個外賣員打扮的人跑了進來。

“尾號7208的溫小姐在嗎?”

溫禧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迎了出來。

“我就是,請問有什麼事嗎?”

外賣小哥拎著兩個大包裝袋遞給她,道:“您的外賣到了。”

溫禧雲裡霧裡:“我沒點外賣啊。”

小哥急著要去送下一單,隨口解釋道:“那就是有人幫你點了。”

說完就一溜煙兒地跑了。

同事們都好奇地圍了過來。

“小溫,我就說你今天怎麼不和我們下樓吃飯呢!原來是有大餐!”

“丟!是康喜食舫的!他家做海鮮一流啊!”

“這是拿到大金主的項目了,要好好獎勵自己一頓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隻有溫禧留心看了眼外賣單上的備注。

【按時吃飯。——宋】

溫禧又好笑又好氣,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她把備注折疊好,放進口袋,然後打開了包裝,道:“大家一起吃吧。”

“好耶!”

同事們對於今天的加餐非常滿意,連李飛都進來順了倆蝦餃皇走,還不忘裝模作樣地提醒大家吃完就回工位乾活。

俗話說得好,送禮物隻有0次和無數次。

從那天開始,宋玘宸幾乎是每天變著法子在溫禧麵前開屏。

有時候溫禧早上一開門,就能看到樓道裡放著新鮮的玫瑰,下午工作的時候還定時有咖啡送過來,而且不是單獨請溫禧一人,是以溫禧的名義請全公司。弄得大家都以為溫禧最近中彩票了。

溫禧忍無可忍,給宋玘宸發信息:【彆再送了,我不需要。】

過了好久宋玘宸才回信息:【在新疆基地,不方便通訊,等我回來再說。】

溫禧這才知道原來隻見東西不見人是因為宋玘宸不在京市。

這樣一想,他身在外地都能弄出這麼多死動靜,那他回來了還得了!

不過這條短信還是有用的,至少她沒有再收到禮物了。

即使如此,溫禧的生活裡還是擺脫不了宋玘宸的影子。

畢竟她手上的任務就是給他製作展會海報。

這不是第一次她給他作畫。

但溫禧卻希望這是最後一次。

她每畫一筆,每多塗一個顏色,都會將封鎖著那段往事的鐵盒撬開一角,塵封已久的記憶便不可遏製地偷跑出來。

幸好畫海報比較簡單,溫禧用最快的速度將它完成,然後一鍵發送給李飛審核。

李飛雖然喜歡給溫禧使絆子,但還是認可她的業務能力,看到海報之後隻說了兩字,牛逼。

交付十分順利,對方非常滿意,甚至還邀請了李飛和溫禧去參加這個活動的晚宴。

溫禧一開始想推辭,倒不是因為不想見宋玘宸,而是她最近身體狀態不怎麼好,總是乏力頭暈。

但李飛又想把她當門麵,說什麼都要帶她去。

無奈,溫禧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三月初的京市依舊很冷,寒風像是刀子一樣割開厚重的衣衫,讓人感到徹骨的涼。

李飛摳門,不願意打車,溫禧隻好和他一起坐地鐵前往會場,還在外麵走了好長一段路,凍得溫禧直打顫。

還好晚宴會場內的暖氣很足,讓溫禧稍稍緩過來一些。

但她手還半涼著,李飛就又開始拉著她去認識人了。

這場晚會是有關綠色能源的,溫禧和李飛可以說是一竅不通,完全就是不懂硬湊,尷尬得溫禧腳趾摳地。

終於,她找準空隙,借口去衛生間才獲得了片刻的自由。

她獨自站在會場的角落發呆,自以為十分隱蔽,殊不知她嫋嫋婷婷的體態早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溫小姐,晚上好。”

一個陌生的男人拿著兩個酒杯走過來打招呼。

“聽李老板說,您就是之前那個很火的江南美女插畫師?”

溫禧禮貌地點點頭:“是的,您好,請問怎麼稱呼?”

“我姓陳,叫我陳總就好。”男人笑眯眯的。

溫禧從善如流:“陳總您好。”

這時,陳總遞過來一個酒杯遞給她,道:“不知溫小姐能否賞臉和我喝一杯?”

溫禧頓了一下。

這不是什麼過分的請求,若是平時,她絕對不會拒絕,但是她今天很不舒服,加上剛才吹了冷風,能站著就已經用儘了力氣,酒是真的一點兒也喝不下去。

她委婉推拒:“陳總,不好意思,我今天——”

“哇,不會這麼不給麵子吧?”陳總皺眉,“我可是剛剛和你們李老板交換了聯係方式呢。”

此話一出,溫禧就懂了。

這李飛又拿她當花魁。

她又氣又惱,還不好表現出來,隻能笑著商量:“陳總,我今天真的不太舒服,我以茶代酒敬您,您看可以嗎?”

陳總卻直接把酒杯塞到了溫禧手中,道:“哎,小溫啊,這麼扭捏可不好。”

說著,拿著自己的酒杯碰了下溫禧的。

玻璃相觸發出清脆的聲響。

“喏,這當我敬你的總行了吧!”

這下好了,溫禧徹底下不來台了。

陳總:“那麼,我乾了——”

就在溫禧左右為難之時,忽然,一個高大的陰影遮住了會場頂燈投下的光。

接著,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無比自然地把溫禧手中的酒杯接了過來。

溫禧抬眸,愣住了。

隻見宋玘宸一身暗紋西裝,筆直挺立,側臉的輪廓流暢似遠山,幽不見底的眸中毫無溫色。

“宋宋宋宋總?!”陳總嚇得舌頭都打了結。

“陳總高血壓好了?”宋玘宸涼涼開口,“已經開始勸彆人喝酒了?”

陳總踢到了鋼板,但好在他反應迅速,立刻鞠躬道歉:“多謝宋總關心!宋總教育的好,這酒確實不能貪杯!”

他一邊說一邊往後退,賠著笑臉道:“那您們慢聊,我不打擾了……”

看著陳總走遠了,溫禧也鬆了一口氣。

“謝謝你。”她笑了一下。

宋玘宸刀刻般的眉毛卻仍擰在一起。

“你還好嗎?”

溫禧有些驚訝,她自以為偽裝得很好,卻還是被他發現了端倪。

“我沒事。”

她強撐著回道,可是微微發白的唇色卻將她暴露無遺。

“去休息室坐一會兒吧。”宋玘宸道。

“我……”

溫禧還想拒絕,可剛一張嘴,忽然感到一陣惡心,她趕忙扶住了旁邊的牆麵,才沒有摔倒。

“我扶你過去。”

宋玘宸並不是商量的語氣。

溫禧能感到自己身體似乎已經到了極限,若是繼續待在會場,可能會更麻煩。

於是她點了點頭,道:“那有勞了。”

宋玘宸將她帶到自己的私人休息室,然後便離開了。

也許是累了,加上休息室又很安靜,溫度和濕度也剛剛好,溫禧不禁催生出困意,竟然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等她再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晚會已經散場了。

李飛給她發了條短信,說是自己喝多了,叫她自行回家,然後人就跑了。主打一個不管員工死活。

“……”

溫禧十分無語。

暗暗下決心,今年一定要找個好律師,把版權的事兒給解決,然後立刻辭職。

外麵的賓客均已離去,隻留下幾個工作人員在清理會場。

溫禧經過的時候,不小心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沒想到宋總今天居然會來!”

“是啊是啊,這種小晚會他從來都不會出席的。”

“彆說小晚會,上次那個集團千金辦的座談會他也沒去呢!”

溫禧不自覺地放慢腳步。

可是工作人員並沒有在此停留多久,而是去收拾彆的區域去了。

隻留溫禧站在那裡微微出神。

“溫禧。”

突然有人喚她的名字。

溫禧順著方向看過去,是宋玘宸。

他的聲音還是一貫的冷沉,平直無緒,帶著遊刃有餘的淡漠。

此刻他獨自佇立在她畫的海報前,靜靜地望著她。

那是一幅大海主題的海報,深藍的海水和雪白的浪花交織,在畫布上宛如靈動的精靈,是畫師賦予了它生命。

“過來。”宋玘宸說。

溫禧走了過去。

“好點了嗎?”宋玘宸問她。

“嗯,應該是受涼了。”溫禧答道。

簡短的問話過後,空氣安靜了一會兒。

就在溫禧準備出言告彆的時候,宋玘宸再次開口。

“聽你們老板說,之前很火的插畫師方方小糖就是你?”

溫禧微頓,這個名字她好久都沒聽彆人提起過了。

幾年前,方方小糖的插畫集風靡一時,可這兩年她卻沒有任何出彩的作品,所以人氣也逐漸下滑,幾乎是靠著之前的餘熱在圈裡蹦躂,如今從宋玘宸嘴裡聽到,有點過期馬甲被扒的尷尬感。

“嗯。”她含糊其辭。

空蕩的大廳裡,再細小的聲音也仿佛又回聲。

宋玘宸看著海報,深黯的眼底漂浮著不明的情緒:“你確實自己走出去了。”

溫禧心旌一動。

“還沒說恭喜你,也許有點晚了,但是真心的。”

不知為何,溫禧的眼眶忽然覺得有些癢。

當年她倔強地轉身,換取了片刻的快意,可是再次相遇時,她無法抵賴自己活得依舊狼狽的事實。

她是個俗人,她需要來自世俗、來自他人的讚許。

可是這麼些年,不管她多麼努力,她好像總是無法讓彆人滿意。

或者說,她無法讓自己滿意。

版權糾紛、工作壓力、創作瓶頸,每一樣都壓著她,仿佛時時刻刻都在提醒她你是個失敗者,你不夠優秀。

但是,眼前這個人,這個不可一世的傲慢的家夥,竟是這麼些年來第一個認可她的人。

這一刻,她承認她動容了。

“謝謝。”

溫禧唇瓣微動,從心裡吐出二字。

聲音不大,在空曠的展廳中消逝得很快,但他們彼此都聽得清楚。

半晌,宋玘宸眼皮輕斂,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啦。”溫禧擺擺手,“我可以坐地鐵。”

“外麵雨夾雪。”

“……”

“從這裡走到地鐵站要15分鐘。”

“……”

溫禧很識相,道:“那就麻煩了。”

畢竟她今天是身體不適,萬一倒在馬路上更麻煩。

於是,宋玘宸載著溫禧駛入了雨夜。

雨滴滑落車窗,留下了一道道水痕,車內淡淡的梵香冷肅而悠遠,可溫禧聞起來卻覺得不適,甚至有些發暈。

她默默彆過腦袋看向窗外,試圖緩解暈車的症狀。

終於,車開到了溫禧家的樓下。

“今天謝謝你了。”溫禧頷首。

可宋玘宸卻沒有回應,隻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溫禧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乾脆道彆,準備下車。

但就在她的手扶上車門的時候,宋玘宸卻叫住了她:“溫禧。”

“嗯?”溫禧回頭。

隻聽宋玘宸慢騰騰地開口,似是有些困擾:“既然你不是公關,那晚為什麼要和我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