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回到了百裡門主殿。四位宗主坐在上位,百裡門長老座位低一層,而弟子們跪坐在後。
長老道:“我念名字,你們報出組員,再將妖丹給我,我來總分。”
“禦風顧氏,顧哲源。”
顧哲源起身答:“弟子顧哲源,組員共五人。”接著,他將十顆妖丹拋出。大長老接住,說道:“顧氏五人斬殺五隻五百年妖獸,四隻六百年妖獸,一隻七百年妖獸,共計一百六十分,每人三十二分……”
顧宗主滿意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沈氏弟子每人二十八分。
“洛雲唐氏,唐澈。”
唐澈起身作揖:“弟子唐澈,組員唐熾、唐澈、唐蓉、唐天,共四人。”
一旁的唐熾將妖丹拋給了長老。“唐氏四人斬殺四隻五百年妖獸,兩隻六百年妖獸,兩隻七百年妖獸,共計一百四十分,每人三十五分。”
唐熾得意之情溢於言表,似笑非笑地對唐澈說道:“你弟要是向我道歉,收起他那一副高高在上洋洋自得的模樣,我自然會不計前嫌,歡迎他加入我們。”
唐澈溫聲道:“你與她去講,與我說無益。”
說起唐熾,唐氏宗主唐旭膝下無兒女、平輩無兄弟,唐熾作為大長老之孫,將來是很有可能繼承唐氏的。從小他便是唐氏年輕一輩第一人,長老疼愛,家主讚揚。
但是不知何時起,多了個唐澈,搶走了他“唐家第一天才”的名號。但唐澈溫溫和和,凡事不與他相爭,麵對這麼個人,他也實在發不起脾氣。
而唐澈的弟弟唐煙,這個比他小三歲的“師弟”,天分甚至在唐澈之上,又活潑的很。
唐熾生來好強,但麵對唐煙,屢屢受挫。小時候,爬樹比不過,遊泳比不過;長大些,靈力修為不比她強多少,劍法也未必回回贏得了她……就這麼個旁係血脈的“小弟弟”,纏著他唐熾的爺爺要抱抱,坐在宗主的肩上笑哈哈,把唐氏幾位長輩都逗的樂嗬嗬,小師弟小師妹都跟著她跑……對唐澈的不滿,也都轉移到了唐煙身上。
她搶走了本屬於自己的東西!
偏偏這小家夥還一臉無辜地拉著他的袖子:“唐熾師兄,我們去練劍叭!”
……
唐熾對唐煙的恨意,比唐煙想象得還要強很多。
這十年下來,不誇張講,唐熾已經扭曲了。
此時,他往唐煙身上一瞟,卻見她神色平平,無動於衷,心中頓時一冷,得意之情也被澆下去幾分。
她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難道留有什麼後手?唐熾握起了拳頭,心中暗道:不可能不可能,這唐煙,她隻有一個人,隻是一個人在行動,怎麼跟我們四個人比!
她沒辦法的,沒法獵到足夠的妖獸,沒法比我們分更高!
百裡門大長老接著念:“洛雲唐氏,唐煙。”
黑衣青年一如既往,慢悠悠地站起、作揖。
唐熾盯著她,眼神愈發陰冷,心臟砰砰狂跳,幾乎要尖叫出聲:沒錯,她沒辦法!她一定是在強裝鎮定!唐煙,這回你一定要出醜了!你隻有一個人,絕對比不過我!
卻聽唐煙道:“弟子唐煙,組員,唐煙、百裡泱,兩人。”
她竟然有隊員,還是百裡泱?!
百裡泱,百裡宗主百裡尚之孫,百裡少門主,真正的天之驕子,十七歲便有四階二級靈力,百裡劍法與符咒都極為了的,甚至可以自創符咒。
唐熾隻覺得五臟六腑都攪到了一塊兒去,一股怨毒的嫉妒感幾乎要從胸腔中爆炸開來。
她憑什麼能結交到百裡少門主?!
旁邊的唐天唐蓉小聲嘀咕著:“唐煙那廝真是抱上了大腿……”
百裡門幾名弟子也在小聲議論,議論點卻不同:“百裡少門主的名號可真是威風……”“那可不?隻要有這名號在,管他是個咋樣的人,都有人願意去巴結!”“嗬,一路忍著百裡清瀟那張冰塊臉,也真是苦了那個叫唐煙的。”……
唐煙笑了笑,將九顆妖丹拋出,仿佛並未聽見他們的議論。
“兩人斬殺四隻五百年妖獸,兩隻六百年,一隻七百年,一隻八百年,還有一隻……咦?”百裡長老滿臉驚異,“還有一隻九百年妖獸!”
大長老話音未落,殿中傳出一陣抽氣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名黑衣青年身上,有驚異,有好奇,有崇拜,有豔羨。
而唐煙看向了上座的唐宗主,隻見唐旭兩眼放光,嘴上道:“好哇好哇!”
她心中歡呼雀躍,一抹笑意在嘴角蕩漾開來。她又看向了百裡泱,白衣青年的目光輕輕地落在她的身上,雖然仍舊是這麼不鹹不淡、沒什麼變化,但她還是忍不住對他燦爛一笑。
沈宗主笑道:“這麼年輕便能擊殺九百年的妖獸,當真了得。唐宗主,你家後生真是給我們帶來一個大的驚喜。”
唐旭笑得都快合不攏嘴了,唐煙一抱拳:“都是唐氏教導有方。”
就在這時,不知哪家公子幽幽道:“不就是靠著百裡清瀟公子嗎?這位唐公子還真以為,這些妖丹是自己得來的了?”
一下子,整個會場安靜了下來。
上座的四位宗主,顧宗主還是微笑著搖了搖扇子,甚至笑意更甚,百裡宗主仍是麵無表情,沈宗主的笑意收了幾分,露出一抹嚴肅,而唐旭麵上的表情僵了僵,滿臉尷尬。一時間都沒人說話。
隻聽一聲清冷的聲音響起:“公子請慎言。”
百裡泱眼中帶著森冷的寒意,目光精準地落在了說話的沈氏弟子身上。
那名沈氏弟子瑟縮了一下,撇過頭,梗著脖子又開口道:“我就說了句實話而已,怎麼了?”
唐煙好笑地看著這名沈氏弟子,心想,先前你家師姐受顧氏侮辱你是一聲不吭,現在出來當跳梁小醜;真打起來一點本事沒有,當噴子倒是利索得很。
“哈哈哈,百裡清瀟確實厲害!我到要問了,有大腿不抱,莫不是傻?”唐煙一點也不生氣,反而笑嘻嘻地說道,“這位沈公子,百裡兄這麼厲害,又這麼隨和好相處,你怎麼不和他組隊呢?”
百裡泱隨和好相處?眾弟子麵麵相噓,卻無人敢反駁。
百裡泱眼睛閃了閃,周身氣質如冰川消融開來,一瞬間竟是溫和了幾分。
沈萱著急地拉了拉那名弟子的袖子,那弟子隻是撇了撇嘴,並不理會她,繼續狡辯:“我……我和我們世家的弟子一組剛好,哪有必要再去找其他人?”說到此處,他的底氣足了些,“哪像某人,自己與自己世家的人相處不來,隻能去找彆的世家弟子,可笑!”
“誒,不同世家弟子組隊促進友誼,不正是新傑會的初衷嗎?”說著,唐煙看向了百裡宗主,百裡尚應了她的目光,回道:“正是。”
唐煙繼續輕快道:“還有,你可不要胡說啊,我與我唐氏兄弟姐妹相處的可好了,對吧唐……”她看向了唐熾,卻見他低著頭,臉上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唐煙微微一愣,話到嘴邊換了個對象,“對吧唐蓉師姐?”
唐蓉柔和答:“是,我們關係可好了。”
“哈哈哈,看來是這位沈公子誤會了。”唐煙話鋒一轉,“另外,百裡兄能力確實強,但我自認為自己也挺厲害的。”
在座眾人皆詫異:哪有這麼自誇的?
唐煙繼續說:“雖說我三階八級靈力,應該與在座各位差不多,但我畢竟才十六歲,各位於我都是哥哥姐姐……”
什麼,十六歲?
除了唐氏,所有人都是一臉難以置信。顧哲源的臉上難得地閃現出了一抹錯愕,而沈萱直接是定定地看著這名黑衣青年。
百裡泱也是第一次聽到唐煙的年齡,他看向唐煙的目光又深了幾分。
隻聽唐煙聲音輕佻,語調活潑:“待幾年後,光論仙道修為,你們中在我之上者,應該,不多吧?”
十六歲的青年站立在這碩大的百裡門主殿中、各位宗主各家優秀弟子前,卻全然不懼、傲氣淩人,正如同這夏日初升的驕陽,風華奕奕,火紅光芒四射,刺得人睜不開眼。
百裡宗主輕聲道:“紅日初升,後生可畏。”
沈宗主定了定神,哈哈說:“唐煙小公子真是自信得很。方才是我氏弟子說話不當,實在抱歉,我定會按沈氏宗規教育,還望唐宗主莫要怪罪。”
唐旭重展笑顏,摸著胡子,滿臉驕傲:“當然不會怪罪!”
狩獵妖獸結束後的次日,唐煙在住的院子裡晃了半天,隻覺得這院子今日尤為清淨。
其實她隻是想找一條產完崽子的母狗——抱回來的那幾隻狼崽,沒有奶喝可得餓死。誰知這院子不僅沒有狗,連個人影都沒有。內門弟子平時見不著,很好理解,但這外門弟子,怎麼也一個沒見著?
好不容易抓到個外門小弟子,那小孩瑟瑟發抖地回答她,原來是她十六歲三階八級靈力的消息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百裡門傳開了,外門弟子見她又在院子裡上躥下跳,以為她還在尋人切磋,都很恐慌,躲在屋內不出。
唐煙無奈。
小孩還說,百裡門禁養小動物,要找狗隻能到外邊去。
於是下午,唐煙再次偷偷乘船渡江,渡過江水便出了百裡門。這是她第二次來江雲城的街道了,這裡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熱熱鬨鬨。
上次天還挺熱,她不想多呆,買了兩壺酒便離開了。今日陽光正好,微風不燥,唐煙悠哉遊哉,打量兩旁的客棧酒家、路邊的小食小玩意,最後找了戶人家,成功地得到了一隻母狗。
時間還早,她也不急著回到百裡門,於是隨便進了一酒家挑個沒人處坐下,點了幾碗酒,進入修煉狀態。
下午時分,這酒家還算安靜。外邊的人群吵吵嚷嚷,煙火氣十足,母狗趴在唐煙腳邊,發出輕微的鼾聲。她心道,這裡比那百裡門要好多了。
修煉靈氣需靜心凝神,自然是安靜的地方更適合修煉,但是唐煙卻喜歡聽人群的聲音。隻有這樣,她才覺得自己真正活著。挺奇怪的,她心想,莫不是怪癖?
吵鬨聲越來越大,唐煙睜開眼時已是夜幕時分,白日冷清的酒家此時竟聚了不少人,大多數坐在窗邊。她好奇地湊上去——
透過窗子,剛好可以看見一座青樓。燈光撲朔,煙火迷離,隱隱約約可聽見女子的嬌笑聲,朦朦朧朧可看見那些裸露的雪白肌膚。
原來如此,她笑了笑,正準備離開,忽然,一抹白色的衣擺進入了她的視線當中。
白色衣擺,藍色水波花紋,那是……百裡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