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門禮儀繁多,見到百裡宗主需作揖,學著我的動作就好。”
“麻煩!”唐天小聲嘀咕。
唐澈笑道:“入鄉隨俗。”
百裡門的宗歸繁瑣,是遠近聞名的。同時,百裡門也是淩風州最嚴格的宗門,宗門內弟子要嚴於律己,為民奉獻。江雲城被百裡門治理的很好,政通人和,百業興旺。所以,說百裡門是追雲大陸第一名門正派也不為過。
船駛過小巷,兩旁都是住宅,房屋與水渠交錯,城中行人也多撐船。這魚水之鄉的中心,是一座端莊肅穆的建築——這便是江雲百裡門。
停下了船,一行人步入百裡門主殿。殿中站立一白衣男子,頭發一絲不苟地盤了起來,套上了發冠,顯得清爽利落。
男子麵色嚴肅,一看便是不苟言笑之人。
“百裡宗主。”唐旭作揖,百裡宗主也回禮。
唐煙忙學著唐宗主的樣子,動作略顯生硬,卻見旁邊的唐澈做得分毫不差、恭恭敬敬。
起身,唐旭笑道:“這幾日,有勞百裡宗主了。”
百裡尚微微欠身:“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唐氏幾人住在百裡外門一處院子,住處也是一片素白,單調乏味,唐煙在裡麵沒待多久便拉著哥哥跑出去玩了。
百裡門被江水環繞,放眼一望,便可看見滿池白蓮。
這幾日呆在江雲城,唐煙悠然自得,過得舒坦極了。修煉也沒落下。此處卻似仙境,靈力似乎更為充沛,沒過幾日她便突破了三階八級;百裡門子弟主修符咒與劍道,路遇百裡門弟子,唐煙便抽出劍跟其過上兩招,每每都是唐煙占據上風。於是,她的名聲逐漸傳了開來——居住此處的百裡門弟子,都聽聞唐氏有一公子,黑衣紮發長相俊俏,特愛拉人切磋。
不過她見到的都是外門弟子。至於內門弟子,按照百裡門森嚴的宗規,大概每天都要閉關苦修吧。
這日,也是州新傑會的前一天,唐煙偷偷乘船渡江,來到江下遊,離百裡門主殿有些距離。江雲城街道熱熱鬨鬨,她買了兩壺酒,提著便跑到了江岸,找個樹蔭下,往地上一躺,喝著酒,隨意打著水漂。小石子總是跳七八次,最終消失在視野裡。
江岸倒是冷清了些,遠處的人聲隱隱約約。不久,唐煙睡著了……
“喂,你就是唐煙?”
忽然被吵醒了,唐煙迷糊地睜開眼睛。隻見旁邊是一群公子哥,約有七八號人,為首的那人一身行當一看便是價值不菲,銀衣上點綴著金絲,手上拿著把扇子,正悠哉悠哉地搖著。
得,是一群紈絝。
“正是,何事?”
銀衣公子身後一人,直接就是一腳,對著唐煙的臉踹了上來,若不是唐煙敏捷地一側頭,臉上指不準就要留下紅印子了。
“有何貴乾?”唐煙的臉色沉了下來。
“你小子這些天風頭很盛啊?”那人見沒踹中,掉了麵子,臉上神色不大好看,“我還想,是哪個名門世家,居然敢在百裡門到處惹事?後來一聽,唐氏啊,那是什麼小破宗門,完全沒聽說過!”
這話太欺負人了。淩風州一共就四座城,一座城對應一個宗門,雖然發展不一,但是沒聽說過,怎麼可能?
唐煙拍了拍衣擺站起身來,冷笑一聲:“哥們你也太孤陋寡聞了吧,居然連咱淩風州有幾座城池都不知道。”
那人一啞,臉更黑了幾分,隨即又聽另一人說道:“小地方出來的,就是氣量小,說你兩句還不樂意了。”
唐煙掃過這群人:“你們以多欺少,氣量倒是大得很。”
“你!”
這時,銀衣公子把扇子一合,止住了正要動手的幾人,對唐煙微笑道:“久仰唐公子大名,我們是禦風顧氏,在下顧哲源,偶遇唐公子,隻是想與公子切磋一二。”
“早說嘛,”隻聽唐煙笑道,“你們一個一個來,還是一起上?”
“狂妄至極!”
兩方正欲刀槍相向,卻見刹那間一張符紙撕裂空氣,如利箭一般,“啪”的貼到了他們身後的樹乾上。
唐煙與顧氏弟子們都是一震。
那張符紙——白底藍紋,筆鋒銳利。
“原來是百裡兄。”顧哲源羽扇輕搖,嘴角擒著微笑。
隻見一白衣青年信步而來。
那青年與唐煙身高相近,頭發整齊地盤起,露出光潔的額頭。麵容蒼白,臉龐線條分明,神色淡漠,平添三分拒人千裡的冷硬。他的袖口與衣擺繡著精致的藍色花紋,像是水波,又像是碎冰,與他人一樣,透著森森的寒氣,更顯得冷淡孤傲。
喲,百裡門內門弟子!活的!唐煙眼睛放光。來江雲這麼久,終於見著了一次百裡門內門弟子。
白衣青年並未搭理那顧哲源,隻冷冷道:“江雲城內禁止鬥毆。”
顧哲源也不惱,對他一作揖:“既是百裡少門主親自發話,我們便先行告辭了。唐公子,明日新傑會,我們自見真章。”說罷,轉身率領一眾顧氏子弟離開,其中幾人還不忘狠狠瞪上唐煙幾眼。
待人走後,白衣青年遞給唐煙一張符紙,說道:“若遇騷擾,可撕碎此符告知我。江雲境內,決不允許欺壓霸淩。”
半晌,沒聽見回應,他的目光輕輕地落在了唐煙身上,卻見她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被這麼一雙大眼睛直白地盯著,青年有些不自然地將目光移向了彆處:“還有何事?”
唐煙兩眼彎彎:“我在想這世上怎有如此俊秀之人。”
白衣青年轉身就走,唐煙趕忙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哎呀你彆走啊!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呢!”
百裡少門主的名號其實很好打聽,但是唐煙就要聽他親口說。
“百裡泱,字清瀟。”
唐煙抱拳,抱到一半又改做作揖:“在下洛雲唐煙。”
不等百裡泱接話,她又笑眯眯地說道:“傍晚了,百裡公子是要回百裡門吧?我們目的地一致,同行可好?”
江邊停著一隻小船,船頭坐著一船夫,正在四處張望。這隻船正是百裡泱來時乘坐的。他沒說話,唐煙就當他默許了。
船夫見兩人走來,招了招手。哪知百裡泱前腳剛踏上船,水下忽然浮現一龐然大物,隻聽水花噗噗濺起,一顆碩大的腦袋從水下探了出來——
那是一顆蛇頭!
一條青麟巨蟒從水麵冒出,正居高臨下地盯著他,線形的眼瞳透著陰冷,猛地張開血盆大口!
“小心!”唐煙將腰間佩劍擲出,百裡泱身體一側,那劍正中他身後的巨蟒口中!
百裡泱的反應也很快,隻見他甩出兩張符紙,抽出佩劍奮力一揮。趁著巨蟒怔在原處的功夫,他帶著船夫縱身一躍跳回岸邊。
唐煙的手向後一捏,那佩劍便飛回他的手中。握劍的手指骨分明,動作淩厲得看不出這黑衣青年年方十六。
劍尖隻有一點血跡,看來並未重傷巨蟒。
隻見那巨蟒扭了扭頭便重新沒入水中,很快便一點影子也看不到了,仿佛從未出現似的。
百裡泱道:“多謝。”
唐煙道:“哎呀公子太客氣了。”
她對著一旁的船夫安撫地笑了笑,那船夫卻似乎一點兒沒有害怕的樣子。她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沒大在意。
“百裡兄,剛剛那巨蟒你知道是什麼東西嗎?”
“不知。”
卻聽船夫溫和道:“近段時間水中有巨蟒作怪。”
“哦?先生是這條江中的船夫?”
“正是。此江名為雲江,上遊環繞百裡門,下遊通向邊境的村落,橫穿江雲城繁華的市區。我長期在這一帶撐船。”
唐煙心中更為詫異,仔細打量這名船夫:衣冠簡樸而整潔,舉止不卑不亢。
船夫又道:“我之前還勸說百裡公子,莫要在此乘船……”
百裡泱隻道:“調查城中怪事,是百裡門職責所在。將二位卷入其中,實在抱歉。”
唐煙心想,和江雲城比起來,洛雲的治安之路真是任重道遠……
船夫哈哈道:“你們做的已經很好了。我年輕時曾遊曆四方,彆的地方的治安都比不上江雲城,我才選擇在這定居。”
百裡泱沒出聲,眼裡卻流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柔和。
唐煙打量著這位百裡少門主。關於他的傳聞,在來到百裡外門後,她不可避免的聽了幾句。外門弟子都說他性格孤僻、自詡清高,平時都是冷著一張冰塊臉、很不好相處。還有人說他鬼氣環繞、滿臉陰鬱,不配為正派繼承人。
唐煙不禁有些好奇這些傳言從何而來。冷是冷了點,但說陰鬱……這麼俊朗的公子,哪裡陰鬱了?還有鬼氣,你說正氣我還能信上一點!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唐煙自覺識破了謠言,心中雀躍起來,嘴上問道:“百裡公子,你也參加新傑會吧?”
“是。”
“百裡門倡導以和為貴,這次州新傑會由百裡門主辦,我猜,相比較於單人角逐,百裡門更願意舉辦團隊合作項目。畢竟隻是州會,項目內容不會那麼殘酷……我猜的對不對?”
“……對。”
“那麼明天,我們組隊怎樣?”
百裡泱對上了唐煙那雙亮晶晶的眼睛,頓了頓,清清冷冷地回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