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披著黑色的隊服外套，裡麵穿的是練習賽專用的熒光黃運動服，站在烏野排球部休息室的鏡子前時日向還是忍不住興奮起來。

第一天進入排球部時，前輩曾詢問他為什麼會選擇來到烏野，那時日向說出了自己的初心。

“因為崇拜烏野的小巨人，所以選擇來到了這裡，這一次一定要和烏野排球隊的大家一起進入春高，讓宇內前輩看著我們打一場垃圾場決戰。那是我與前輩的約定。”

因為他崇拜著烏野的十號，所以隊長特意為他選擇了十號的隊服，再次拿到這個號碼牌，日向仍感到無比興奮。

在國家隊時期，自己與影山也用著一年級時的連號隊服。就像在烏野時一樣，他們在世界的舞台並肩作戰。

這個號碼對他來說是特殊的，不對，應該說——有關烏野的一切都是特殊的。

“你在想什麼，伊達工業的人要來了。”影山換完衣服才發現日向還披著隊服外套對鏡發呆。

“哦……來了！”日向並沒有脫下外套，雖然現在已經是四月，但宮城的氣溫比東京低，他從樓上下來，直到進入溫暖的體育館內才脫下外套開始熱身。

日向有一套特殊的熱身方式，在彆人在拉筋時，他在上躥下跳。

“我一直想說，日向的熱身方式和彆人不一樣是因為他自身的天賦吧。”菅原在一旁熱身，這次他雖然不上場，但因為烏野的替補席是一片貧瘠的土壤，所以所有不上場的選手都要做好隨時替補上場的準備。

“他是什麼彈簧機器在預熱嗎？”雖然看過月刊排球對他的報道，也看過他的比賽視頻，但親眼看到日向的彈跳高度，還是會驚訝於這令人嫉妒的天賦。

日向現在的摸高是全隊第一，即使是隊伍裡高個子的月島，也無法與他比肩。

“是被稱為忍者的男人啊。”田中感歎後輩天賦，表情卻在低頭的一瞬間凝固。

“各位，伊達工業的排球隊已經到了。”潔子出現在門口，田中在她出現的那一刻複活。

“潔子桑！”田中立刻衝上去獻殷勤，“需要我幫你拿運動飲料嗎？毛巾呢？號碼牌呢？”

“不用了，”潔子靈敏躲避他伸過來的手，將裝滿運動飲料與毛巾的袋子放到了一旁的凳子上，烏野沒有正式的教練，現在坐在教練席上的隻有一個惴惴不安的武田老師。

腳步漸漸逼近，身穿上白下青隊服的伊達工業眾人出現在體育館門口，教練追分拓朗與經理滑津舞帶隊走在前麵，兩位進入體育館後，鐵壁們將天空遮擋。

天空被遮擋，烏鴉無法起飛。

“lock……”青根伸出手指，下一秒卻發現烏野的王牌並不在場。

茂庭用力一壓他的手，發現這次居然很輕鬆地壓了下來，順著青根的視線看去，烏野隊伍裡的那個小胡子王者居然不在。

“不好意思啊，青根喜歡在賽前鎖定對方的王牌，但是你們的王牌好像不在吧。”二口站在青根身旁，用手搭上他的肩：“這次的練習賽不需要王牌上場嗎？”

“IH時，我們的王牌會上場的。”大地無視對方的挑釁。

由於烏野沒有教練，所以由隊長大地與伊達工業的隊長茂庭要兩人進行賽前友好交流。

“三月的比賽之後，我們一直想和你們再打一次，感謝你們同意這次的練習賽邀請。”茂庭與他握手。

“也謝謝你們的邀請。”大地想到三月的比賽，心裡一緊，但還保持著友好：“今天痛快地打一場比賽吧。”

“當然了。”茂庭看著遠處正在準備的後輩們：“雖然我們三年級被稱為歉收的一代，但是我們的一二年級可是很強的哦。”

“烏野新生代的實力你們會看到的。”

兩人鬆開了手，各自準備去了。

“日向，讓宮城看看忍者的威力吧。”在上場前，大地在日向的身後推了他一把。

像曾經的隊長推著大地走上賽場一樣，這位烏野的地基讓新的烏鴉起飛，翱翔於宮城這鋼鐵猛獸之城。

“是！”日向擦掉額頭因為熱身流下來的汗水，在那一刻，他的大半張臉被手臂擋住，唯獨露出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之中閃出的精光，像是猛獸在捕獵一般。伊達工業的青根在這一刻下意識後退一步，他察覺到了威脅。

“比賽可以開始了。”

被邀請來的裁判已經坐上了裁判席，比賽開始。

烏野發球，伊達工業選擇場地。

“影山，發個好球！”田中喊道。

“上吧，殺人發球！”日向也對他喊道。

現在的站位，一號由二傳影山擔任，首位發球。站在他身旁五號位六號位的則是隊長大地與緣下，二傳手斜對角四號位的接應二傳日向蓄勢待發，二號位三號位月島與田中嚴陣以待。

在排球的發球規則之中，哨聲一響，八秒之內必須發球，否則會被裁判認定為延誤而進行判罰。

哨聲響起，影山上前一步，拋球，助跑完成之後在空中以完美的姿勢發出一個跳發，無觸得分。

在現代排球比賽中，發球成為了連攔網都無可奈何的究極進攻。

前世的山口是烏野眾人中最早領會到這一武器的人。在之後的三年裡，他作為一個跳飄球高手，幫助烏野在每年的全國大賽攬下無數分數，雖然高三那年的最佳發球獎給了稻荷崎的理石平介，但與烏野交手過的每一個隊伍在提到山口時都會道一句：

“啊，那個煩人的跳飄球。”

“再來一球！影山！”菅原在場外喊道。

烏野現在缺少王牌與自由人，但是緣下，大地的防守能力厚實，日向作為全能接應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強了烏野的防守。

這場鐵壁與烏鴉之戰，在影山第二個發球被自由人作並接住之後正式打響。

一個不錯的一傳給到網前的二傳手隊長茂庭，茂庭將球給了左側的主攻手笹穀上方：“笹穀！”

“看我的！”後者高高躍起，將球往烏野的場地扣去，而下一秒，日向的臉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

後者高舉手臂，居然與身旁的月島、田中形成三人攔網，將伊達工業的扣球狠狠攔下。

一個以攔網著稱並保持現有成績與排位的排球隊，在這場比賽的第一次扣球就被小個子選手攔下，這簡直是對鐵壁的蔑視。

“可惡！”笹穀再一次感受到深深的無力，以前給他這種感覺的是比他更高大的對手，比如白鳥澤的牛島——那個人站在他麵前，幾乎可以用俯視的角度去看他。

而眼前這個比自己矮上不少的日向，居然也給他這種感覺。就好像被妖怪盯上一樣，笹穀在這一刻再次察覺到了普通人的無力。

“攔網好樣的！”大地喊道。

“我說，你能不要突然跳過來嗎？”月島推了推因為跳起而微微滑落的眼鏡。

“可是這一球我們攔住了啊。”日向笑著回答：“月島的攔網高度果然很高呢。”

前世剛認識時，自己不知道月島為什麼總是那麼毒舌，但在三年的相處裡，日向從月島那知曉他因為哥哥明光的遭遇所產生的心結，也漸漸找到了與月島相處的方式。

“……”月島第一次感覺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看了他許久也沒說話，此時哨聲吹響，兩人回到原本的站位上。

影山要第三次發球了。

這一次發球雖然又一次被作並接住，但是一傳並不到位，茂庭托了一個高球，把他交給副攻青根處理，擁有全隊最高海拔191的他能夠將球從攔網隊員頭上扣下。

青根也確實突破了田中與月島的攔網，但下一刻，在他扣球的落點處，日向早已守在那裡。

日向不僅完美地接起了這個球，而且給了跑向網前的影山一個完美的一傳，下一刻，接球完畢的他迅速切換進攻模式，開始助跑。

“日向！”影山在給出一個背傳的同時，日向高高躍起，下一秒，伊達工業甚至沒來得及組織起針對的攔網，球已經狠狠扣在他們的場地之中。

烏野3:0。

開局攬下三分，這是不妙的趨勢，追分教練立刻喊了暫停，試圖阻攔影山的發球攻勢。

他也確實成功了，三十秒的暫停時間之後，影山發球下網，交換發球權，伊達工業輪換站位。

發球權輪換時，武田老師看了一眼對麵的教練：“果然還是需要一個專業的指導。”

“二口，發個好球！”

菅原原本正在注視場上的比賽，卻在無意識看向門口時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旭……”他低聲念出那個名字，而後者卻沒有發現他的視線，反而專心致誌地看著場內。

二口的發球被隊長澤村接起，隨後傳給了二傳影山。

“好一傳！”緣下道。

日向開始助跑，而影山的托球配合他的進攻——第一節奏快攻。

當他躍向高空之中時，伊達工業的三人攔網也同時躍起，那一刻，所有人看著日向的背影，似乎有一雙巨大的黑色翅膀出現在他身後。

烏野的地板啊，助你的孩子一飛衝天吧！

“不，會被攔住……”東峰幾乎不敢看接下來的畫麵，那鐵壁明明在日向的麵前，卻好像籠罩在他的身前。

他知道，那不是鐵壁的攔網，是他自己的陰影——麵對高大且窮追不舍的攔網不敢要球的膽怯。

“哈——”日向用儘全力扣下一球，瞄準攔網手臂與網的距離，在扣球的瞬間扭動手腕，居然扣出一個超級內角球！

那球落在對方場地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天哪，這是什麼！”

“超級內角球！這種極限的扣球他是怎麼做到的！”

“這就是忍者翔陽的實力嗎？”追分教練神色凝重：“宮城要變天了。”

已經叫過一次暫停了，隻剩下最後一次暫停機會，教練現在也不敢冒險浪費這最後一次機會。發球權回到了烏野，輪換站位後由田中發球。

“田中，發個好球！”

“田中前輩，發個好球！”日向用手捂住後腦勺，其實這樣並不是為了防止發球隊員誤傷，而是為了遮擋對方視線。

雖然曾經自己遮擋後腦勺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害怕身後的影山發球失誤報當年一球之仇。

田中前輩的話應該沒有這種危險吧，不過前世的這個時候他還隻會簡單的上手發球，開始專練跳發還是在與梟穀的合宿當中，現在卻提前了，雖然成功率不算高。

難道是因為平行世界的原因？

田中的跳發被換下自由人進場的鐮先接起，球被傳到了二傳手上：“好一傳！”

茂庭在這一刻感受到了駭人的注視，在網前的日向存在感比場上任何一個人都要強，他像蓄勢待發的猛獸一般盯著網的對麵。

啊，全國頂級的接應正在盯著我。

茂庭壓力倍增，托球時也沒有了底氣，這明明才剛剛開局。

這就是全國頂級的強者？超高校級彆的力量嗎？真恐怖啊，難道我要在這裡就放棄嗎？

不！伊達的鐵壁無所畏懼——如果被打破，就重鑄！

“交給你了！青根！”茂庭將球托給青根，後者再次躍起，將球扣殺，雖然大地已經預判到了落點，但因為這球的威力，球向場外彈去。

隨著哨聲吹響，裁判判定這球伊達工業得分，他們的計分板終於開始翻頁。

站在計分板旁的兩位經理下意識互看了一眼，二人相視而笑。

那場比賽從天亮打到黃昏，東峰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每當鐵壁出現在網前時，他總會下意識握緊拳頭，但是下一刻，日向與田中都會以他們的方式得分。

打破不了鐵壁，就用比他們更高強的技巧，一步一步走向勝利，在看到日向扣球時，他的內心無比激昂。

雖然那球並不是自己扣下，但是他在那一刻看到了希望，隨著日向的扣球，東峰腦海之中鐵壁的陰影逐漸褪去。

光芒灑了進來，將陰霾取代的是什麼？

原來是——頂端的風景啊。

是自己每次躍起時看到的遼闊球場，是玻璃窗裡照進來的光，是場地上的白線，是排球在空中扣出的弧度，是得分後隊友的歡呼與擁抱。

一切都好像在那一刻動搖了，他的恐懼源自何處？源自對方的攔網嗎？不，是源自對失敗的恐懼。

排球是一個絕對會失分的運動。在這場比賽裡，烏野也會失分，但是丟掉一分，他們就拿回三分。

很簡單的道理，但他卻忘記了。

東峰看著自己的手，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一味逃避的話，算什麼烏野的王牌！”

下一刻，他握緊拳頭，場內傳來裁判的哨聲，烏野順利拿下第二局，以2:0的分數贏下這場練習賽。

鐵壁終被打破，天空上盤旋著成群結隊的烏鴉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