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自詡憐香惜玉的牛英俊,說出的話直戳人的心窩子,聽得馬大帥直想翻白眼。他看向林妙兒,果然見她臉色變得很難看。

“我和阿奇真心相愛,為什麼你們非要拆散我們?”

牛英俊苦口婆心地說:“小姑娘,你怎麼就聽不懂呢?你和陳奇在一起的結果,就是嫌他死的不夠快,原本可以步行下黃泉的,你非要送他上高鐵。”

林妙兒的臉色變了又變,憤恨地說:“我是不會離開阿奇的,你們休想拆散我們。”

林妙兒說完,身子一旋,朝著遠處逃遁。

馬大帥早有防備,手中鐵鏈一甩,猶如靈蛇一般,朝著林妙兒纏去。林妙兒見狀化身油彩,從鐵鏈縫隙流出,隨後飛速彙成一體,再次逃跑。

“老馬,你今日明擺著是陰溝裡翻了船啊,這麼個小姑娘你都抓不住,如果被老大看見,鐵定扣你工資。”牛英俊站在忘川河邊,悠哉悠哉的看著戲。

馬大帥實在不樂意搭理他,手中鐵鏈一抖,幻化成無數細小鐵鏈,相互纏繞交織,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再度朝著林妙兒飛去。

林妙兒化身油彩,在半空中疾馳,猶如一道絢麗的彩虹。而身後卻有一張深灰色的,帶著金屬質感的大網在窮追不舍。

林妙兒原本就被閻九君傷了元氣,這又被馬大帥追了一路,體內的靈力漸漸流失,卻沒有補充的時間,她能撐到現在,也是因為心裡對陳奇的執念。終於靈力消耗殆儘,林妙兒‘砰’的一聲,從半空摔了下來,那張緊追不舍的大網瞬間將她罩住,隨即越收越緊,將她牢牢的控製在裡麵。

林妙兒無力掙脫,看著走過來的馬大帥眼眶通紅,委屈地哭著說:“我也不想變成邪靈,我也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我連邪靈是什麼都不知道。我隻想好好愛陳奇,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他,難道愛一個人也有錯嗎?”

林妙兒越說越傷心,越哭越大聲。馬大帥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哭,看著林妙兒眉頭皺成了疙瘩。

牛英俊幸災樂禍地說:“得,你看你,把人家小姑娘給欺負哭了吧。”

“彆哭了!”馬大帥黑著臉說:“你有什麼好委屈的?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不惜傷害彆人,你跟那些殺人犯有什麼區彆?”

林妙兒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辯解道:“不是的,我沒殺人,那個韓峰不是我殺的。”

“韓峰不是你殺的,那彆人呢,那些被你吸取生命力的人呢?難道他們現在還活著,就是你心安理得的理由?”

“我隻是拿了他們一點點的生命力……”

林妙兒原本是個善良的女孩,隻是吞噬了畫靈以後,性格難免會被影響,再加上她被生前從未談過戀愛的執念衝昏了頭腦,所以畫靈內心對陳奇強烈的愛便輕易的左右了她。她心裡清楚,拿走彆人的生命力是不對的,為了減少內心的負罪感,她每人每次拿走的生命力不多,不過好在學校裡的人多,倒也能滿足她。

對於林妙兒的狡辯,馬大帥已經懶得聽,扯動鐵鏈,拽著林妙兒就飛了出去。

牛英俊見狀連忙說:“老馬,你等等我啊。”

隨著他們的離開,原本空蕩蕩的路上,突然人影憧憧,他們表情各異,有的茫然,有的恐懼,有的悲傷,甚至還有人感到新奇。但當彼岸花隨風而動,濃鬱的花香吸入體內,他們的表情又開始變換。有人嚎啕大哭,有人癲狂大笑,還有人麵目猙獰,將人的喜怒哀樂放大到了極致。

空蕩蕩的閻羅殿內,亮著白慘慘的光,閻九君坐在大殿之上,單手托著下巴,目光清冷的看著殿門的方向。潘固安則站在他的下首,手裡拿著判官筆和生死簿,嘴角永遠掛著笑。

馬大帥帶著林妙兒率先走進大殿,牛英俊則緊隨其後,他也已經恢複了牛頭的模樣。

“啟稟閻君,人已帶到。”

閻九君淡淡地應了一聲,清冷的目光看向林妙兒,直截了當地說:“林妙兒,你可知罪?”

林妙兒害怕地看看四周,雖然她是邪靈,到底沒經過什麼事,本質上還是個小姑娘,對這種陰森恐怖的環境,會害怕也很正常。

“我……我沒殺人,你們放我回去,我要去找阿奇……”

閻九君袍袖一揮,張濤突然出現在林妙兒眼前。

“啊!”林妙兒被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說:“張……張濤。”

很快她就發現不對勁,麵前的畫麵就像是在播放電影片段,而張濤是其中的演員。

畫麵中的張濤半躺在病床上,身上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頭上戴著一頂咖啡色的帽子,臉色慘白,顴骨突出,鼻間插著氧氣管,整個人都瘦脫了相。

床邊坐著一個女人,頭發有些亂,麵色發黃,形容憔悴,正端著碗喂張濤喝粥。

女人放下粥碗,打開保溫桶,笑著說:“老公,今天我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肉。來,你嘗嘗,是不是還是以前的味道。”

張濤虛弱的笑笑,配合地張開嘴吃了下去,說:“嗯,好吃,還是那個味道。老婆,今天兒子怎麼沒來?”

女人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說:“這不是上高中了嘛,功課忙作業多,在家寫作業呢。”

張濤握住女人的手,說:“老婆,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女人放下手裡的筷子,反握住張濤的手,說:“什麼事,你說。”

“老婆,我想出院……”

“不行!”女人佯裝的輕鬆消失,瞬間紅了眼眶,聲音有些哽咽地說:“老公,這件事咱……咱們不是說過很多次麼,你怎麼還提?你說這話,不是朝我心窩子裡戳刀子嗎?”

張濤的眼眶也跟著紅了,緊緊地抓著女人的手,說:“老婆,我們心裡都清楚,我這病治不好,在醫院裡呆著就是浪費錢……”

“什麼叫浪費錢?老公,你多陪我一天,花再多的錢,我都覺得值。”女人抹了抹眼淚,說:“老公,今天醫生跟我說,有一種新藥治療癌症的效果特彆好,我已經和醫生說了,咱就用它,說不定你的病就能治好呢。”

“老婆……”張濤轉過頭,用袖子擦擦眼淚,說:“老婆,我想跟你說說心裡話,你聽我把話說完,成麼?”

女人似乎知道他想說什麼,緊緊地握著張濤的手,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她垂下頭,沉默了好一會兒,說:“好,你說。”

“老婆,我知道說這話肯定傷你的心,但我不想再強裝下去了。”張濤停頓了一下,接著說:“老婆,你知道嗎?我怕死,我不想離開你和兒子,我以為我能撐得下去,可事實證明我不行。”

“老公……”

“老婆,你聽我把話說完。”張濤打斷女人的話,說:“老婆,你知道我每天活的有多痛苦嗎?那種痛就像是有人拿著一把刀,在我身上割肉,在刮我的骨頭,真的很疼很疼,我實在受不了了……”

“老公,為了我和兒子,你忍忍,再忍忍,一切都會好的。”

“老婆,自打我生了病,咱們家一天不如一天,你一天比一天憔悴,兒子一天比一天沉默。這些我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老公,我沒事,兒子也沒事,隻要你還在,咱們的家就在。”女人的眼淚一顆接著一顆,有委屈,但更多的是欣慰。

張濤用手幫她擦著眼淚,壓下心裡翻湧的情緒,說:“老婆,我是男人,是咱們家的頂梁柱,現在卻成了你們娘倆的拖累,這比要了我的命,更讓我難以接受。”

“老公,如果你……沒了,那咱們的家可就塌了。”

“老婆,我們心裡都清楚,我的病治不好,離開是早晚的事。”張濤費力的坐起身,捧住女人的臉,說:“老婆,我不想我死了,你們還受我拖累,這是我現在唯一的心願。”

女人哭的泣不成聲,拚命地搖著頭。

“老婆,求你了,答應我好不好?”

女人看著張濤眼裡的乞求,沉默了一會兒,輕輕點了點頭,隨即崩潰的大哭起來。

畫麵轉換,女人帶著兒子站在墓碑前,將手裡的花放在墓前,什麼都沒說,隻是溫柔的摩挲著張濤的照片。

“爸,我和媽來看你了,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媽。”

閻九君袍袖再揮,畫麵消失。

“張濤原本八十歲的壽命,卻人到中年就死了,都是因為你。”沒有絲毫顧及,閻九君將最殘酷的真相,擺在林妙兒的麵前。

林妙兒怔怔的看著閻九君,臉上早已淚流滿麵,以前自欺欺人的種種,就像吹起的泡泡,被輕易的戳破。

“類似的例子還有很多,你還要看麼?”

“不……不要……”殘忍的事實煎熬著林妙兒的良心。

“你以為隻是一點點,卻不知就是因為這一點點,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破壞了多少個家庭。”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林妙兒找不到辯解的理由,‘嗚嗚’的哭起來。

“林妙兒,你可知罪?”在閻九君的字典裡根本沒有‘憐香惜玉’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