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島注意仁王很久了。
他接受特招高中的教練的邀請來看全國大賽,跟完了大半的賽程,也打了幾場練習賽。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總是想到在來看全國大賽之前,作為所在學校的“王牌”參加的網球部的最後一場練習賽時的情景。他們的中學聯賽成績並不好,網球部的部長也有幾次用帶著愧疚的語氣說,如果不是我們都拖了你後腿,你也一定能在全國大賽上大放異彩的。乾嘛那麼說,開心就好啊。種島總是那麼回應著。
確實是很開心的,和那些一起長大的朋友們打著網球,開著玩笑。還有那場練習賽上像是“報仇”一樣的,既然你們贏了我們一場6:0,那麼我們也要給予回應。
在打完那場練習賽之後,他就算是退出網球部了。下兩個學期要為了升學而努力,哪怕是得到了特招的邀請,成績也需要到達一定水平線才行。已經拿到了機會,種島也不想因為自己的努力不足或者實力不足而被迫放棄。
或許正是因為練習賽賦予了不同的意義,種島才會格外在意那場比賽,才會在按照慣例站在網球場最後一排看比賽時,注意到觀眾席上讓他感到熟悉的那個人。
是那個把女網的選手打到當場哭出來的女學生的弟弟?
看身形應該隻是小學生。
不過,那種感覺……怎麼看著像是本人呢?
如果是在其他場合,種島並不能確認自己能不能認出來。當時站在網球場上的確實是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孩,網球打得好,性格看上去還有些靦腆。哪怕麵容和麵前這個小男孩長得像,第一反應也隻是“親屬”,就像是他直接會聯想到“弟弟”一樣。可很快種島就發覺不對。這是在網球場,而這個小男孩麵對網球的神態,和當時他記住的女孩的神態一模一樣。在旁邊觀察了許久之後,種島確認了,麵前這個看上去是小學男生的“孩子”,真的是那個給他留下了挺深刻印象的“女生”。一個人對待網球的態度是不會騙人的,看著網球的眼神也不會,所以真相隻有一個。
種島忍不住吹了個口哨,想要不要和部長說一聲呢?練習賽的對手是虛假參賽這件事……唔,算了,他已經退出網球部了啊。況且,國中生輸給小學生,也沒什麼好講對方犯規的。
他當然注意到了小孩看比賽時變換的眼神,哪怕表情控製的很好,但在看到獅子樂中學的打球方式時還是展現出了不讚同和困惑。
真有意思。
卡著時間走下去,見小孩完全沉浸在比賽裡,神情變換著,慢慢變成了感歎和略有領悟的樣子。他坐下來,開口道:“喲,小孩,被嚇到了嗎?”
也不知道這個被嚇到,是被他突然講話嚇到,還是被球場上的打球方式嚇到。又或者,是兩者兼有之。
仁王轉過頭,很快就調整好了表情,但看在種島眼裡還是帶著稚嫩:“……這位前輩?”
“我叫種島。種島修二”種島彎起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在仁王麵前晃了晃,“仁王君,不認識我了嗎?”
仁王心跳了一下:“你認識我?”
“唔,上周的練習賽過後,我說對你很感興趣,我們部長就專門去問了你的名字哦。”種島笑起來,“不過那不是你的真名吧?仁王雅美桑?”
被發現了。
仁王第一反應是不相信。他對自己的變裝能力有著足夠的自信,況且上次還得到了姐姐的幫助,是在姐姐的認可下完成的變裝,怎麼可能被發現呢?不過說起來這個人也沒見過姐姐啊,又怎麼判斷到底是不是真人呢?難不成……仁王從種島說的“專門問了你的名字”這句話裡聽到了其他的含義,條件反射先有了敵意:這家夥難不成對“仁王雅美”一見鐘情,所以去找姐姐的同學要聯係方式了?但他轉念一想,又覺得如果是姐姐本人,被種島追求大概還會挺開心的,畢竟種島長得帥,又是運動成績好的運動男孩。不,仁王雅治你在想什麼!
仁王抿了抿唇,對著種島皺起眉:“你在說什麼?我應該沒見過你。”
不管怎麼樣,咬死了不認。
種島並不感到意外。他挑了挑眉:“那就當做沒見過吧。那麼小朋友,剛才被嚇到了嗎?”
這家夥到底哪裡來的執著啊,這不是顯而易見麼……
仁王不再理會種島,而是轉過頭繼續看比賽。種島也沒有再出言打擾,而是就坐在仁王旁邊。
這場比賽的後半程足夠勢均力敵,獅子樂中學的選手試圖用狂暴的攻擊去打破四天寶寺的防守,而四天寶寺的選手並沒有選擇消極應對,而是用穩紮穩打的方式和紮實的基礎技巧維持住了局麵,逐漸在比賽節奏的爭奪戰裡占據了上風,最後以7:5的比分拿下了比賽。
在比分落下時,仁王才鬆了口氣,反應過來自己因為激烈的局麵而屏住了呼吸。這場網球比賽完全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和心神,讓他全身心都投入了比賽。等到回過神來,他才發覺自己的麵板又有了變化,技術的數值上漲了2,精神力的數值也又上漲了1.雖然漲幅不高,但換算成練習模式,也是好幾個小時的練習才能達到。仁王心算完自己的變化和漲幅能夠節省下來的練習時間,跟著場內其他觀眾一起為四天寶寺的選手而鼓掌。
或許是第一場就失利,第二場的第一雙打的比賽,獅子樂中學打的更狂放了。雙打原本就是他們擅長的部分,輸掉了一局算是他們意料之外,因此第一雙打的兩位選手不再遮掩,而是在比賽一開始就采取了主動的戰略。
比賽的殘酷程度甚至超過了第一場的比賽,球場內甚至見了血。但仁王並不像先前那樣慌亂了,而是冷靜的,用自己的網球知識去分析這場比賽,去感受比賽雙方在球場上展現出來的意誌和求勝心。
獅子樂扳回了一局。
但等到第三單打,四天寶寺又重新拿到了主動權。比賽的節奏是跳躍的,間歇性還會有類似漫才的“表演”,但在表演之下的,並不是如表麵上嬉鬨那樣的輕狂的態度,而是借由這種“演出”,去展現自己的技術,去奪取比賽的主動權。
仁王看著看著,眼前一亮。
他像是明白了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明白。
係統叮的聲音被他當做背景音。
“四天寶寺都是這樣的風格。”種島在旁邊悠悠然解說道,“他們還有專門的搞笑比賽。”
聽起來很有意思,但那才不是重點。仁王在心裡回應道。
單打二上場的是四天寶寺的副部長,技術紮實,幾次在獅子樂企圖翻盤的攻擊下維持住了局麵,等到勝利的天平傾斜,在場的觀眾都明白,這場比賽的結果已經出來了。
果然沒過多久,四天寶寺就以6:4拿下了比賽。總比分3:1,四天寶寺進入全國大賽的總決賽。
裁判宣布了最後的結果,仁王的注意力鬆懈下來,看了表才發現已經是中午了。
他坐在原地平複了一下心情,等到場內退場得差不多了,才納悶地轉過頭:“你怎麼還沒走?”
確實還坐在他身邊的種島笑著道:“對前輩禮貌一點,嗯?”
“……是,前輩。”仁王悶悶地應道,“您找我有事?”
態度飛速轉變,看上去像個聽話的小後輩了。但種島知道,小孩心裡不知道在怎麼腹誹他呢。怎麼想都很有趣啊,這個小孩。不過更重要的是……
“打一場比賽如何?我們兩個。”種島微低下頭,“裝扮成女孩子去打練習賽,是犯規的哦。”
“你在說什麼?”仁王拒不承認。
種島也不逼問,而是笑著追問道:“那麼比賽嗎?你已經興奮起來了,我能感受到。”
確實,在觀看比賽以後,全身的血液都熱起來了,而麵板上數值的增加也讓他很想試試看變化後比賽的實力有沒有增加。他的技術也已經增加到39了,就差1點就能上一個層級,那麼打完一場比賽……仁王正這麼想著,又看到麵前的黑皮前輩的笑臉。他沒看到練習賽上種島和他姐姐所在學校的男子網球部部長的比賽,隻能從他人的言語裡感受到種島的網球實力。既然是“王牌”,又被關西的學校特招,那麼比起真田,會更強吧?他現在還打不贏真田,如果種島要更強,那麼他自然也打不贏種島。而打不贏的比賽……
仁王看了一眼係統麵板,想打不贏的比賽就沒有辦法升級,也沒有辦法帶來任何“收益”,甚至還會消耗道具,怎麼算都很不劃算。
理智這麼想,仁王卻狠不下心拒絕。
不管怎麼說,他現在真的很想打一場球賽。
哪怕提前想到了可能會輸的結局,也想試試看自己的新的領悟,去感受心態的變化給自己的網球帶來的改變。
我當然不能被係統綁架。仁王這麼想著,看了一眼自己滿值的體力條,做了決定:比賽可以打,道具不能用。他想看看,目前自己和種島的實力差彆。
“Puri,那就走吧。”他站起來,“前輩可彆放水。”
“很有勇氣嘛。”種島挑眉笑道,“能讓我認真到什麼程度,就看你的努力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