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熱烈盛開的一捧被放進淩莎的懷裡。

開得正豔的黃色玫瑰，搭配白色的洋甘菊和綠色的尤加利葉，滿滿當當的一大捧，玫瑰的馥鬱芬芳染上她的衣襟，讓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蕭索味道都淡化了去。

淩莎低頭看了一眼，輕輕勾了勾唇角：“嗯，黃玫瑰？”

“啊，道歉嘛，一定要態度端正。”白明霜笑著，自然地走到她後邊推起輪椅：“姐姐你餓不餓呀，有什麼想吃的嗎？”

淩莎現在唯一有進食欲望的就是新鮮的血液，她問白明霜：“你想吃什麼？”

“我不太餓，我們坐一會再進去？”白明霜見淩莎沒反對，就把她推到了噴水池旁邊，自己坐在水池邊的大理石台上。

“姐姐，我準備申請調令了。”白明霜看著夕陽灑在廣場上的金紅色，和在餘暉裡開心撲騰的雪白鴿群，輕聲說道：“我前一陣選了幾個城市，你覺得滎陽市怎麼樣？”

淩莎回想她在基地資料裡麵一掃而過的分部資料。

滎陽是一座北方的小城，異種對抗基地在那裡甚至沒有獨立的研究區，而隻有一個小小的辦事處。

她問道：“會不會太偏僻了，你的研究怎麼辦？”

“我去到滎陽也可以繼續做研究呀。”白明霜說：“滎陽屬於外城，基地在那裡的管控沒有那麼嚴格，我們可以買一棟小彆墅，這樣姐姐你想出門的時候就可以出來逛逛，不必每天都困在家裡麵了。”

“我聽說外城人群中隱藏的異種其實很多，隻要不產生巨大的不良影響，基地辦事處也不怎麼管的。”風帶起白明霜細碎的發絲，落日的餘暉給上麵渲染了燦爛的金紅色，她的眼睛裡帶著憧憬和向往，“姐姐，我最近有認真想過，你能控製血脈的話，也不是非要變回正常人的樣子，是我太執著了，其實姐姐無論變成什麼樣子，都是我的姐姐。”

她這樣靜靜說情話的樣子太動人了，淩莎忍不住曲起食指，用指背在她側臉輕輕刮了刮。

白明霜貓一樣眷戀地在她微涼的手指上蹭了蹭，重新換回了笑容：“感動嗎？有沒有又多原諒我一點點呢？”

淩莎閉了閉眼睛，最後還是忍俊不禁地輕輕笑了出來。

“啊，說完了，肚子餓了，去吃飯吧？”白明霜走過來推起輪椅：“想吃什麼，我請客？”

淩莎想了想，“吃西餐吧。”

“好，我請你吃最貴的那家！”白明霜立刻就下了決定，推著淩莎往商場裡麵走去。

世貿商場擁有兩座連在一起的雙子樓，每棟樓都有二十三層高，正是飯點，商場裡麵人滿為患，每座餐廳前麵都有一大群人坐著等位。

白明霜決定去的那家在A座的頂層，高峰時期的直梯不好擠，白明霜又擔心彆人擠到淩莎，足足等了五趟才終於推著輪椅擠進了電梯。

電梯到達23樓，白明霜推著淩莎來到西餐廳門口，穿著正裝套裙的接待小姐禮貌地對她們九十度鞠躬，甜笑著送上問候：“晚上好，兩位用餐嗎？”

“兩位。”白明霜點頭，又補充說：“麻煩安排個安靜的位置給我們。”

“好的。”小姐引導她們進入，同時對著耳麥說道：“兩位女賓，喜歡安靜。”

餐廳裡小提琴手演奏著悠揚的樂章，一名穿著白襯衣套黑色馬甲的男侍應生將她們引到了一處較為僻靜的座位，撤走了一邊的座椅，之後為她們遞上了菜單。

因為價位太過昂貴，即使是用餐高峰期，這家餐廳依然空著一半的座位。

而她們的座位一邊靠著窗子，透過乾淨的玻璃窗能俯瞰夜色下的一整個世貿廣場，與旁邊的桌子都有屏風格擋，且附近的桌子都空著，並沒有客人。

白明霜對這個位置很滿意，她把菜單遞給淩莎，對她俏皮地眨眨眼：“隨便點，今天不用給我省錢。”

淩莎莞爾，翻了翻菜單，點了一份牛排，三分熟，就把菜單遞回給她。

白明霜點了海鮮燴麵、蔬菜沙拉和蘑菇湯，給淩莎加了一杯雞尾酒。

淩莎又加了兩份甜點。

菜品陸續送上來。

淩莎左手餐叉，右手銀刀，動作利落而優雅。

一塊牛排被切割下來，帶出殷紅的血絲，她叉起牛排送進嘴裡慢慢咀嚼。

對麵白明霜一直專注地觀察她，她眉峰挑起，遞了個詢問的眼神。

“姐姐，你喜歡吃這裡的牛排嗎？”白明霜問道，在心裡默默計算自己的工資能帶淩莎來吃幾頓。

淩莎咽下嘴裡的肉塊，淡聲道：“還好。”

裡麵那一點血絲當然對緩解她的饑餓起不到什麼實質的作用，但是會讓她能品到一些食物的美味。

就像在沒有味道的白水裡麵撒了一些糖。

“那我以後經常帶姐姐來。”白明霜開心地說，她的工資一周請淩莎吃上一兩頓還是夠的，發獎金的時候還可以換更貴的去嘗嘗。

淩莎輕笑著搖搖頭，隨口問道：“去了滎陽怎麼辦？”

“嗯……”白明霜還真的認真思考了這個問題：“可以聯係供貨商，讓他們把食材發快遞空運過來，我在家做給你吃。”

淩莎抿了一口鮮紅的雞尾酒，舌尖品到了甘甜醇烈的味道。

以前都是她為兩人規劃未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白明霜也開始認真地思考她們兩個的以後。

也許，她有時候對她過於嚴厲了，霜霜也有在努力成長。

淩莎望向窗外廣場上燈光明亮的夜色，鼻端仍然能嗅到帶來的玫瑰淺淡的馨香，軟了心腸。

白明霜興致勃勃地跟她聊天，暢想著搬去小城以後的生活，她在基地工作時一向沉默寡言，一天說的話加起來都沒有這一頓飯的多。

誰能想到清冷淡漠的白研究員，在她麵前有時像隻慵懶傲嬌的貓兒，有時又像婉轉歡快的百靈呢。

淩莎心想。

飯吃到後邊，服務員上了甜品。

一份巧克力的，一份抹茶的，白明霜拿了巧克力的那份，挖了一勺送進嘴裡，立刻開心地眼睛都眯了起來。

抹茶的被擺到了淩莎麵前，她沒有吃，隻是靜靜看著白明霜像隻小鬆鼠一樣在那開心地挖甜品。

白明霜一邊吃一邊打開手機，點進了影城購票的界麵，“姐姐你想看什麼電影？”

“你定。”淩莎把自己那份抹茶的也放到她麵前。

“啊，我看看。”白明霜認真對比了當期熱映幾部電影的評分和評論，最後圈定了兩部電影：“嗯，有一個懸疑恐怖片和一個動作片，評價都還不錯。”

她又挖了一勺甜品，吃進嘴裡才發現是抹茶味道的。

她看了一眼，發現自己吃的差不多的那份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推到了旁邊，換上了淩莎的那份。

“你更想看哪個？”淩莎說。

“嗯……動作片就是米國經典，恐怖片據說是新導演推陳出新，”白明霜很快下了決斷：“我們去看恐怖片吧！”

她買好了電影票，喚來服務生結了賬，推著淩莎出了餐廳，乘坐直梯去電影院在的樓層。

算起來她們已經很久沒出來看過電影了，學生時代兩人都窮，課餘時間她接家教、跑兼職賺生活費，淩莎則在網上接項目，難得碰到兩人都有空的時候出來約會，也不會去什麼高消費的地方，一般都是逛公園、小吃街，看電影也會大老遠跑到離學校很遠的一個小電影院買打折的電影票來看。

後來她們經濟情況好轉，淩莎的腿卻殘疾了；那家小電影院沒能熬過經濟危機，也在前幾年倒閉了。

白明霜跑去前台買了可樂和爆米花，推著淩莎進了電影院。

進去以後才發現她買的是情侶廳，每兩個連在一起的座位都是一整個長沙發，兩邊的分隔很高，坐進去以後就處於一個獨立的空間裡麵，鄰座都互相看不到對方，私密性很好。

門口的工作人員看見她們，跑上來詢問是否需要幫助。

“不用了。”白明霜先進去把爆米花和可樂放到座位上，又快步走回來，直接打橫把淩莎抱了起來。

她轉頭對工作人員禮貌地點頭：“我們的輪椅就放在門口了，麻煩幫我們收一下。”

工作人員目瞪口呆，沒想到她看起來纖直消瘦的一個小姑娘，居然輕輕鬆鬆就把人抱了起來，忙不迭地點頭：“好、好的，您放心。”

白明霜就抱著淩莎往裡麵走，心裡麵還有點得意，自從姐姐腿壞掉以後，她就開始鍛煉身體，現在彆說抱她走這一段了，走遍整個影廳都是行的。

她把人輕輕放進情侶沙發裡麵，語氣還是掩不住的驕傲：“才不用他們幫忙，我自己就能抱姐姐，我厲不厲害？”

淩莎以前腿好的時候抱過她不知道多少次，她喝醉了都是淩莎給背回宿舍的，這時候看著小貓驕傲地翹著尾巴求表揚的樣子，也忍不住輕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尖：“厲害，快坐下吧。”

白明霜就開心得不行，坐下以後大著膽子偎在淩莎肩上，從她腿上的桶裡抓爆米花吃。

淩莎不愛吃這些，以前就不怎麼吃零食，現在更加嘗不出味道來。

她幫白明霜拿著桶，看她一把一把抓爆米花吃，嚼得哢嚓作響。

然後隨著劇情展開，她越看越專注，最後指尖夾著爆米花忘了吃，隻是直直地盯著屏幕。

“哢”地一聲，屏幕裡麵，一具無頭的屍體從天花板掉下來。

白明霜嚇得整個人一個激靈，小聲驚呼一聲，鑽進了淩莎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