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韓淼跟兩隻捕食者纏鬥在一起。

她在之前有接近80%的汙染度，B級血統，兩個外勤異變之後的捕食者血統沒有她高，但剛剛吸食了同類的血液，戰鬥力被全麵激發，韓淼一時之間沒辦法殺掉他們。

其中一個尋著機會擺脫了她，直接撲向後邊的白明霜和陳旭。

陳旭根本不能睜眼，攤在地上已經是半昏迷狀態了，白明霜咬牙，隻好握緊短刀迎了上去。

夾著血腥味兒的腥風迎麵撲來，白明霜知道自己不可能次次都那麼幸運，做好了被對方咬穿身體的準備。

捕食者撲到她身上，尖利的牙齒摩擦她的皮膚。

下一秒，他卻忽然以更快的速度遠離了她。

一隻粗長的觸手攪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整個提到了空中。

白明霜站立不穩向後摔倒，卻在落地的前一刻被無數柔軟的觸手包裹，直接落進了它們的懷抱。

她驚魂未定，抬頭看去。

那隻攻擊她的捕食者懸吊在空中，四肢拚命地踢打，但是沒有用，黑紅色的觸手收緊，利落地攪斷了他的脖子。

“嘭”地一聲，這隻捕食者像一袋垃圾一樣被丟到了地上。

而觸手的主人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雙臂緊緊攬著她的腰，緊貼著她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白明霜陷在淩莎的懷抱裡，無數黑紅色的觸手像最強大的武器一樣拱衛著她們，那條特彆細小的觸手悄悄貼了上來，疼惜地掃過她被尖牙劃破的鎖骨，吸盤把上麵溢出來的血絲輕輕吮去。

“姐姐……”白明霜輕輕喚了一聲，既不安又依戀。

淩莎緊緊地摟著她，驚魂未定地喘著粗氣，心臟仍然在極致的緊張和後怕中劇烈收縮，她簡直不敢想象，她如果晚來幾秒鐘會發生什麼事情。

她的霜霜，會被那尖利的牙齒刺穿，被那隻低賤種按在那裡儘情吸食鮮血。

她都沒舍得對白明霜做過這樣的事情。

白明霜輕輕搖搖她：“姐姐，你幫幫韓淼吧，救救她。”

淩莎站著沒動，分了兩條觸手過去，一條把纏鬥的兩人分開，另一條直接刺穿了那隻捕食者的心臟。

她手臂收緊，恨不得把白明霜融進自己的胸懷裡，聲音沙啞低沉，再也不見了平時的冷靜克製：“霜霜，跟我回去。”

“不行的，姐姐。”白明霜搖頭，“這邊的行動還沒結束，還需要我的幫助……”

“需要你幫忙，你是指她嗎？”淩莎冷聲問道，一條觸手高高揚起，對準了韓淼。

“姐姐不要，”白明霜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彆殺她。”

“她的異變特征太明顯，我不殺她，基地也會將她抹殺。”淩莎冷冷道。

韓淼蹲伏在地上，劇烈的廝殺中額頭受了傷，眼前視線都是一片血紅色。

她整個喉嚨都因為乾渴而抽疼，周圍所有的鮮血味道都在刺激她，她感覺到隱藏在血脈裡的東西蠢蠢欲動，要不是對麵那位強大的血統一直在壓製她，她可能早就控製不住自己撲向所有能舔食的鮮血了。

“明霜姐，救救我……”她一動不敢動，對異變的極端恐懼和對鮮血的極度渴求交替折磨著她所剩不多的心智，她隻能向她最信任的人求援：“我害怕……”

在白明霜的眼裡，韓淼的眼眸已經徹底被血色籠罩，臉頰兩邊都生出了藍色的鱗粉，她的神色已經跟暴走的捕食者無異了，眼眶裡麵卻突兀地滑下兩行清淚。

她才僅僅16歲。

白明霜忍不住向她靠近了一步，但被淩莎按住了。

“你救不了她，她的汙染度已經超過80%了。”淩莎在她耳邊低聲說著，“沒有我壓製她，她早已經暴走了。”

“姐姐，基地的外勤人員隨時有可能過來，你不能被他們發現，你得趕緊回去。”白明霜語氣焦急。

“那你呢，你不跟我回去嗎？”淩莎的聲音隱忍而克製，她輕聲說：“我也需要你。”

白明霜咬緊下唇，沉默下來。

她想和淩莎回去，想什麼都不管，隻和她擁抱在一起。

基地算什麼，變異種又算什麼，這些都沒有她和她在一起更重要。

可她不能這麼任性，她得留下來善後，不能留一絲一毫可能被基地發現淩莎的痕跡，她不能冒險。

而且隻有她能幫韓淼，她不能就這麼走了。

“姐姐對不起。”她最後說道：“我不能就這麼回去，我得留下來。”

“為什麼，”淩莎的聲音帶著壓抑的血腥和黑暗，所有觸手都在悸動地收縮：“留在這裡會受傷，甚至可能會死亡，有什麼理由比你的安全還重要？”

“是姐姐你的秘密，”白明霜咬唇，回答她：“我不能讓他們發現你，你快走吧，我處理完這裡的事情就回——”

淩莎輕嗤一聲，打斷了她。

“你要處理的事情，是指消除我來過的痕跡，還有幫助那邊的小東西，對嗎？”

白明霜立刻察覺到她情緒的巨大波動，急忙回頭解釋：“姐姐我——”

觸手霎時間合攏，把她嚴密地包裹在其中，讓她看不到淩莎的樣子。

“我給你添麻煩了，讓你不得不留在這裡為我收拾殘局，即便我懇請你現在回家，你也不會答應，對嗎？”淩莎貼近她的耳邊，因險些失去她而極致的後怕讓她全身都還在輕微地顫抖；因瞬間爆發血脈而殷紅似血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她，眼周都爆出了可怖的青筋。

她不讓白明霜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怕嚇到她。

而白明霜脆弱的解釋跟她一瞬間爆發的情緒相比，全部都蒼白無力。

“小貓，你長大了，學會了欺騙我和拒絕我。”她貼著她的耳邊呢喃，宛如情人最親密的低語。

突出的犬齒刺破白嫩的皮膚，她涵著洶湧無法言說的情緒，在白明霜的耳尖上咬了一口。

渴求已久的鮮血湧入口腔，這是對她最極致的誘惑，也是最強烈的毒藥。

“唔！”白明霜猝不及防地哼了一聲，毫無反抗地偏頭任她咬，隻是張開解釋道：“姐姐你聽我說——”

一條粗長的觸手探入她的口腔，阻止了她接下來的話，隻剩下模糊不清的囈語。

淩莎吮掉她耳尖上的血，克製地收回了利齒，仍貼著她的耳邊低語道：“你留下，我走。”

“姐姐！”白明霜瞬間湧起巨大的心慌，下意識地伸手抓她，但比她更快，包裹她的溫暖懷抱和觸手都如潮水般褪去，等她能夠睜開眼睛，卻隻來得及看見最後一隻觸手流暢地收回，消失在街角。

“姐姐……”白明霜頓時又是委屈又是難過。

淩莎丟下她走了，雖然剛才她一心催促淩莎離開，可現在她真的被丟下，心裡卻滿滿的都是酸澀。

從小到大，淩莎引導她、看護她，從來沒有丟下過她。

白明霜吸吸鼻子，穩定下自己的心神，先跑過去查看韓淼的狀況。

湊近了才發現，原來她臉頰和脖子上生出了一層細小的絨毛，那藍色的鱗粉是絨毛頂端的顏色。

白明霜急忙從背包裡翻出抑製藥物，拉過韓淼的手臂來，推開衣袖給她打了一針。

韓淼喘息加劇，但神色卻逐漸恢複正常，她聲音粗糲沙啞：“明霜姐對不起，我給你填麻煩了。”

“彆這麼說，你也救過我的命。”白明霜蹙眉，伸手把她製服兜帽扣上，遮住那些藍色的絨毛：“我帶的藥不多，得回基地才能配藥，你還能站起來嗎？”

“能。”韓淼喘了一口氣，撐著膝蓋勉強站起來。

“我們現在就回基地，我來想辦法。”白明霜神色嚴肅，說完卻忍不住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陳旭。

“我什麼都沒看見。”陳旭直接高舉雙手表明態度。

白明霜點頭，四下掃視過周圍，開始著手處理淩莎留下的痕跡。

“我來。”韓淼從陳旭手中奪過槍，對著兩具捕食者的屍體和牆壁破裂處一陣連綿掃射，一直打空了彈夾才停手。

子彈將所有的一切都打爛，尤其是兩具捕食者，身體幾乎被打成了破布。

“走。”白明霜示意韓淼跟上。

“等等，你真的有辦法幫韓淼降低異化程度嗎？”陳旭卻出聲道：“如果你沒有把握，現在回基地就是自投羅網，還不如趁混亂趕緊跑了算了。”

白明霜停下腳步，她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我要回去。”韓淼卻說：“我身體裡有基地的定位芯片，就算現在跑了，也活不了幾天，早晚會被基地抓住殺掉。”

“我真服了，”陳旭不能理解：“多活一天是一天，你現在回去跟找死有什麼區彆？”

“老鼠一樣東躲西藏的，跟死了有什麼區彆？”韓淼不再理他，而是看向白明霜：“明霜姐，我們走吧。”

白明霜默然，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麼說，隻是點了點頭。

韓淼在她麵前蹲下來：“為了防止被變異種攻擊，我背你吧，如果途中我控製不住異化了，你就直接割開我的喉嚨。”

這是個毫不設防的姿態，她把後背給了白明霜。

白明霜伏到她的背上，韓淼雙腿用力，直接躍到了牆上，在屋頂和牆壁直接跳躍前進。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白明霜看見臨近的兩個街區已經被鮮血染紅，外勤人員和變異種呼喊著拚死搏鬥，平民尖叫著四下奔跑。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這難道就是基地統治下的安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