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和元辭還有趙壹笙見完麵,我隨意地在附近開了一間房。原因無他,我的頭好痛。
進了房間後,我吃了三片止疼藥。隨後靜靜地躺在床上,等著藥效。頭一陣陣地抽痛,我的情緒也隨著這一陣陣的抽痛,變得越來越暴躁。
我很清楚,止疼藥救不了我。
要是能救,早在大學的時候就救了。
我的頭疼,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生理痛,而是更加偏向於心理痛。第一次頭痛的時候是在我的大學,要是沒有記錯應該是大二的時候。
申請offer一定程度上就是個玄學,誰都說不好自己能夠申請到什麼學校。趙壹笙說自己要做賺錢的行業,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我也試著申請了普林斯頓,可很遺憾,並沒有收到offer。
反而,我到了距離普林斯頓76公裡的費城上大學。
我知道阿竽就在普林斯頓。
我們在一個國家,距離不遠。我想去找她,可我的心底總是存著一口氣,我想等著她來找我。我想要她給我一個交代,我想要知道自己不是一廂情願,我想要明確她現在還喜歡我。
就這樣等著,等著。
我沒有等來她來找我,反而,我等到了她和彆人約會的消息。
知道消息的時候趕著期中考試,我已經數不清自己在圖書館多久了,我隻知道鏡頭裡麵的自己是那樣的憔悴不堪。我靜靜地看著手機裡麵的趙壹笙,不發一言,掛斷了電話。
那是第一次,我感到了難以抑製的頭痛。
我是個沒有痛經的人,長這麼大,也就拔牙手術後吃過洛索洛芬鈉片,自然也不知道頭疼是要吃止痛片的。我生生的忍著,公寓床邊的桌子上還剩著一瓶水,我拿過水,一口氣喝下去了半瓶。
就在我以為會好的時候。
胃部翻江倒海,我連忙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廁所,幾乎不用任何的醞釀,趴在馬桶上,我將一整天才吃下去的半個三明治還有剛才的那半瓶水,全部吐了出來。
頭痛,胃痛,哪裡都在痛。
我感覺自己快要散架了。
可是我的周圍一直縈繞著趙壹笙的聲音,她和我說阿竽在和彆人接觸,和我說阿竽有了喜歡的人。
我的阿竽,喜歡上了彆人。
那我怎麼辦?
我不知道。
整個夜晚,我就沒有回到床上,隻要躺在床上,我就想吐,不光是想吐,更多的是嘔,我一整天本就沒吃什麼,現在更是吐得乾乾淨淨。趴在馬桶上,我的眼淚流了下來。
為什麼會這樣?
明明是我先喜歡上阿竽的,為什麼她就這樣輕易的不要我了。
渾身上下哪裡都在疼,我的頭更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可我顧不得了,不管明天下午還有考試,我拿上車鑰匙,大晚上開車去了新澤西。
可當我站在普林斯頓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是個傻逼。
因為我竟然真的看到了阿竽。
她和一群人不知道從哪裡出來,她笑著。長大了的阿竽相貌和趙壹笙也是那樣的相似,隻不過比起趙壹笙,她要更加的明媚一些。她的笑容是那樣的燦爛,她和她的同伴們走在一起,夜風吹動她的發絲。
而我,站在陰影之中,隻能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看著她越走越遠。
好像我應該追上去的,可不知道為什麼,見到這樣的康壹竽,我的雙腳就像是被灌了鉛一樣,不,應該說是陷在泥淖之中一般,無法掙脫,隻能接受著自己下陷的命運。
正如我對這份感情。
阿竽已經放下了,隻留下我,在這裡苦苦掙紮。
我能怎麼辦?當阿竽不要我的時候,我能怎麼辦呢?
我什麼都做不了。
深夜回到費城,我躺在公寓的地板上,目光空洞。眼淚無聲地落下,身上再痛又能怎樣呢?我的矜持與任性,再也沒人包容我了。
我這些年對她的喜歡,徹底都變成了一場笑話。
陷在過去的那個人,一直都是我。
或許我應該放下了,可,她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啊。我要怎樣才能放下她呢?她是那樣的溫柔,除了趙壹笙,她所有的溫柔隻會留給我;她笑起來是那樣的好看,哪怕在我不高興的時候,隻要看到她的笑容,我就會開心很多;她的樣貌是如此的出眾,人來人往,她在一眾庸庸碌碌的人群裡是那樣的明顯。
可她不喜歡我了。
她喜歡上了彆人,她的身邊有了彆人。
那個彆人會和過去的一樣,同她擁抱、親吻,甚至和她上床、同居。她不再是我的阿竽,也不會和我親密。
我失去了她,準確來說,我從來沒有擁有過她。
過去與現在交織在一起,讓我發裂的腦袋變得更加混沌。我聽到了刺耳的鈴聲,回首想要拿過自己的手機,卻發現現在的我躺在衛生間。努力地爬到了臥室內,我在地上撈到了自己的手機,接起電話。
“你在哪?我看你的狀態不是很對。”
有人的聲音傳了過來,這聲音很熟悉。
但我知道,這不是阿竽。
怎麼會是阿竽呢?
我的阿竽,又一次拋下我了。
我的沉默讓電話那頭的人更加焦灼,她的聲音沒有了一開始的溫和,反而有些急切,她對著我問道:“你的房間號是什麼!方新箬,告訴我。”
“我在Ritz-Carlton16層最角落的……”
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也不知道對麵到底是誰,隻知道當我意識回籠的時候,我已經從地上回到了床上。
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很痛,我幾乎是被疼醒的。
“痛?”元辭的聲音響起。
我有些驚訝她出現在這裡,但想到對方是那種出了名的大好人,也就不多想了。
見我想要坐起來,元辭走過來將我扶起來,讓我靠在床頭。還不等我開口說話,就感覺自己的嘴巴被塞進來了一個溫度計。
“量一下溫度,看下你是不是又陽了。”元辭說著,眼神還示意了一下床頭櫃。上麵正放著一杯水和兩粒藥,我有合理的理由懷疑這兩顆藥是奧司他韋。
時間到了,元辭將我嘴巴裡麵的溫度計拿了出來。
38.2攝氏度。
“幸虧我也給你買了布洛芬,吃了吧。”元辭就和小叮當似的,變戲法一樣又拿了一粒藥出來,在我根本反應不過來的程度上,將藥塞進了我的手上,隨後更是不容拒絕地將水杯塞進了我另外一隻手。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將布洛芬吃了下去。
或許是看到我把藥乖乖吃了,元辭臉上露出了一些笑容,但轉瞬她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我,問道:“你那會我就看你臉色不太對勁,不是,你自己難道沒感覺到自己身體不舒服嗎?”
“自從阿竽死後,我沒有一天身體是舒服的。”我緩慢地抬起頭,看著她回答,“元辭,舒服這件事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太難了。”
我睡不著覺,隻要一閉眼,就是阿竽慘死在我麵前的模樣,隻能靠著過度的酒精讓自己入睡,然而我工作卻不允許我酗酒,我隻能壓抑著自己;我的頭每天都在痛,腦海中好像有著無數的聲音催著我快一些,市麵上該吃的不該吃的止疼藥,我都吃過了,可這毫無作用;我不敢去看心理醫生,不敢去精神科,我不敢也不想吃那些精神類藥物,我怕吃了那些藥會影響我的判斷,會讓我昏昏沉沉,會讓我忘掉自己的苦痛。
我不能忘記自己的苦痛,正如,我無法忘記阿竽一樣。
元辭神情一怔,她顯然沒想到我會這樣回答。但很快地她就反應了過來,她也不管我是不是真的陽了,她坐到了床邊,不顧我詫異的眼神,將我抱入了懷中。
“方新箬,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不要把自己繃太緊。”元辭的聲音輕容,她的呼吸落在我的身上,莫名讓我疼到發裂的腦袋好上了一些。
“元施主,你這樣對待貧尼,貧尼會很感動的。”我低垂著頭,眼淚很不爭氣地盈在眼眶裡,故作輕鬆地打趣道。
“方師太若真的超脫物外了,那可不要忘了我,咱們可是喝了很多次酒的。”元辭的語氣溫和,她看著我的眼睛,過了片刻,目光轉而變得堅定,又道,“你已經做了這麼多,難道你能接受自己因為身體垮掉,沒看到段毓桓死去的下場嗎?”
不可以。
我要親眼看到段毓桓死,我要親手把段毓桓送去死。
我搖了搖頭,想要說些什麼,可我現在整個人腦子都是混沌的,渾身更像是散了架一樣的疼。
“方尼姑不要說話了,你好好休息。”元辭不等我說話,就把我重新按回了床上,更是將被子把我嚴嚴實實地蓋住,“我今晚就在你這住了,等你退燒了好一些我再走。”
我定的是大床房,房間裡根本沒有第二張床能夠讓元辭睡。我眼睛眨了眨,意思很是明顯。
“沒事,我不嫌棄你,等你睡著了,我就在你旁邊睡會。”元辭笑起來,整個人看起來是那樣的明媚可人。
“可我嫌棄你啊。”
我的蒼天,這破鑼嗓子居然真的是我?
元辭滿臉嗬嗬,她不計較我的話,重新回到了我剛睡醒時候的沙發上,靜靜地看著我。
“方新箬,你當年一定很有趣吧?”
我回望著元辭,搖了搖頭。
不,我一直都不是一個有趣的人。從一開始,我就隻是個歇斯底裡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