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正的審判 青年雙目一瞥,戲謔的光芒……(1 / 1)

然而下城區的“勢利眼們”並不對秦山這個老家夥有什麼太過恭敬的畏懼,比起勢力範圍遠在天邊的秦山,隔壁區的一號頭子瓦剌特更加炙手可熱。

於是儘管瓦剌特坐到了最後的位置,仍然有一群人試圖搶占距離大佬身邊的座位。

至於剩下的人——試圖搶占那位青年身邊的座位。

【不許不許!這是我老婆!誰允許你們覬覦我老婆的!】

【???什麼老婆?這是我老公!】

【彆吵了彆吵了,知道你們愛而不得很痛苦很瘋魔,但是你們這樣我老婆真的會很困擾誒】

【吃菜,彆光喝酒】

【雖然老婆的美貌能平息怒火但是……哇這群勢利眼,一開始還以為多麼淑女紳士呢】

【樓上的你是不是又忘記翻遊戲手冊了,這裡可是下城區——下城區哪個區域有好人啦】

愛琉百無聊賴地要放下通訊器,卻發現林期在直播間裡表現得忙碌。

思索了一下,愛琉打開監獄實時監控界麵,發現林期這個家夥不知不覺已經完成了許多事務。

“屍體收斂進度107/107”

“小麥100/100”

“土豆120/120”

“棉花200/200”

……

等等——愛琉沉思了一下,海希斯監獄內部有任何地方可以種小麥嗎?

沒有吧?

看來玩家還真是神通廣大——甚至叫人很嫉妒。

愛琉恍神之中,前方的法庭已經開始了審理,愛琉往身邊掃了一眼。

“她人呢?”

柯弋翹著二郎腿將整個背都貼到椅子上,聞言隻是翻了翻白眼,“我又不是她的跟班,我管她去哪了呢?”

愛琉另一邊的手臂被拍了拍,小怪物伸手指了指出口。

“她出去了?”

點頭。

“她有說去做什麼了嗎?”

微微搖頭,但唇瓣輕啟發出一陣不明所以的咕嚕聲。

即便被遮住了雙眼,但小怪物的臉上還是好像露出一種失落的表情,祂拉過愛琉的掌心,偷偷用觸角開始書寫。

觸角的吸盤在乾燥的掌心滑過,留下一片濕漉漉。

“唱歌?”愛琉微愣,轉瞬明白了奧黛麗打的什麼主意,風暴在她的眼中聚集,但那並不是對奧黛麗自作主張的生氣。

她的愛人還在場,如果不是複仇的心太過熱烈,愛琉相信她不會如此上頭地攻擊。

“算了,真拿你們沒辦法。”

愛琉環顧周圍,大廳裡共有六個音響,她姿態自然地從座位上起身來到了瓦剌特身邊。

看見阿聿過來,所有人紛紛讓行,好讓這位二把手與他的大哥談話。

眾人不知道那位青年到底和他家大哥究竟說了些什麼,因為瓦剌特的手下將周圍圍成了水桶,任何人都沒法靠近可聽距離之內。

疏忽間,人們看見一部分人四散了出去,他們手裡拿著一層紗,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但人們也不在乎那群小人物的行動,更多的仍盯住了青年與瓦剌特,試圖從他們臉上看出些什麼來。

秦山早就受不了了,儘管他的法槌還沒落下,庭審不算正式開始,但這群下城區的人熙熙攘攘把這當菜市場呢?

真是下賤的下城區人,要不是這次……算了。

“肅靜!”

小巧的法槌落下。

“把異常帶上來。以下宣讀彌斯特法庭守則:……”

“異常不具備彌斯特人權,但因其目前寄居於人類體內且保有人類情感,特進行審判,以執行正義裁決,用以示範。”

法警將玻璃缸抬了上來,此刻距離她砍斷尤文的身體已經過去了五個小時,他以一種格外奇妙的方式重新回到愛琉的視野。

那栗發的紳士已經醒了過來,他憂鬱的海藍色眼睛透過那些不斷泛起的泡泡望著人群,幾乎一瞬間便盯住了愛琉。

刀削斧鑿的麵龐棱角分明,充滿著古代西方雕塑的美感。

骨節奇特的手指緩緩伸出,人們隨著他輕微的動作而不自覺顫抖——明明怪物已經被圈養,對於異形生物的恐懼依舊使將怯懦刻進骨子裡的人類瑟縮。

但很快他們意識到這隻怪物並不是試圖襲擊他們。

他隻是在玻璃上輕輕點著,似乎在描繪一些詞句。

“安分些!誰允許你亂動的!”看守他的法警提起魚叉刺入水裡,那尖銳的頂端毫不留情地進入了異常的肩膀,“遵守法庭秩序!”

尤文虛弱的身體被那魚刺穿過,他無力如同掛在上邊的一串瀕死海草,柔軟詭異,整個身體在水裡飄起來,於是露出那恐怖的下半截。

“啊!”旁邊的人們驚呼。

“什麼鬼東西!”

正常人類的上半身之下,是像蚯蚓一樣不斷蠕動的長條之物,頂端露出一點點紅色後,底下便是一長截的白,這些蟲子似的東西拚了命向下延伸,試圖牢牢扒住身下的玻璃。

於是,看起來就好像——人的小腸從身體內掉落出來,伴隨著地心引力而下墜。

“嘔——”

愛琉挑了挑眉,清晰聽到身後的人嘔吐。

“好惡心。”柯弋嫌棄地聳鼻子,在又聞到那詭異的香味後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口鼻,甚至有空騰出另一隻手來幫愛琉捂住。

“大家捂住自己的口鼻!”張情扔了一塊手帕給顧銘之,其他人慌忙地找尋能夠絲巾。

但還是有些人閃躲不及,一下子吸入了這濃度過高的氣味,瞬間臉上多了詭異的紅色細絲,眼睛也失去了焦點。

他們很快便為自己今夜的不謹慎買了單——詐騙者道歉,玩弄感情者自我閹割,而那些虛情假意的慈善家瞬間捐出了所有家財。

雖然出了意外,但情況沒有失控太久,張情一聲令下,戴上麵具的新法警取代先前紮了尤文一叉子的那個,啟動了設備,那玻璃缸上很快降落下一個特殊材質做成的蓋子,將所有的氣味封鎖在缸中。

愛琉盯著尤文,對他瞬間釋放的氣味體量有了真實的認知——水幾乎一下子便紅透了,比玫瑰海的粉色深上百倍。

愛琉本就很難受到尤文的影響,香水的症狀在她身上體現得很慢。

“這東西還真是第一次見,奇特,真奇特,往黑市賣可值不少錢!”瓦剌特一點也不慌,即便嘴被布遮蓋住,聲音依舊如洪鐘。

他眼中的光比往常更為熾熱,愛琉瞥見了他耳後略微凸顯的紅絲。

中招本身並不可怕——愛琉推開了柯弋的手。

“你還是把自己捂好吧,你要是失控了——我恐怕隻能賜你一死。”

柯弋強忍著腦子裡的不適翻了白眼,但手上動作很是乖覺,一下扯住衣角堵住鼻子。

愛琉感受了一下氣味在腦海中的盤旋,然後很快意識到自己的改變。

很難形容,但她的心跳加快了,而且仿佛站在懸崖之邊,有著輕飄飄、空落落踩不到實地的緊張感。除此以外,整個胸腔都被打開,被某種閃著光亮的鏡子照得一清二楚。

那澎湃的野心,是暴風雨之夜狠命捶打礁石,將這些灰色之物推開岸邊的浪。

馬上就會登陸,馬上就要占領城鎮……

愛琉現在看不見其他,她的眸中隻有那一雙深藍色的眼睛,它們仿佛是深海之心,如此詭秘卻又令人向往。

——想要摳出來,想要嵌入皇冠後放進櫥窗,在璀璨燈光的折射下人們會驚呼它的美,他們將若無其事地談論那血腥的獲取方法,會大肆讚揚人類的工藝。

看啊,人們的力量是如此強大,千萬年來,人們正是借助自己的勇氣與智慧,征服了陸地、征服了海洋、征服了天空。

而現在,我們一樣能夠征服這些怪物。

那深藍色的寶石,將以憂鬱的目光注視世人,它們並不落淚,它們充滿悲憫。

它們預見爭端,它們預見災禍,預見人被自己所欺騙和驅使。

沒有人注意到愛琉的異常。

顧銘之見情勢好轉,鬆了口氣,立刻與張情一起指揮著其他獄警和法警驅趕走在宴會上“發瘋”的人們,維持住秩序。

“今天不知道怎麼了,總有種不踏實的感覺。”張情忍不住側過臉對顧銘之說,男人依舊一張沒什麼表情的臉,也不知是把握十足還是什麼都沒在思考。

“我認真的。”張情嘖了一聲,這位精英女士的暴虐被深深的疲憊覆蓋,“雖然目前來看一切都有預料,但是……我總覺得哪裡還會出亂子。”

“那就每個細節再排查一遍。”顧銘之不吝賜教。他與張情的關係說來複雜,作為下城區七監獄唯一的女典獄長,張情的存在至關重要,一旦她下台,律法將再次動蕩,法庭和指揮官一派可能借機生事動亂時局。

但張情這一次必然被罰下,因為奧黛麗,因為D玫瑰,還因為她那掩蓋了許久卻在此時暴露的無能。

顧銘之有些頭疼,他們得加速尋找下一個女典獄長來補位。

辯方席的巨大玻璃箱折射著頭頂璀璨的燈光。

秦山咳了咳嗓子,即將開始審判。

“等一下。”

秦山還沒坐下,站著便聽到了那熟悉的嗓音,一瞬間神經像是被什麼揪住一樣劇烈疼痛——又來了又來了,那個小子還有什麼想說的?他就不能保持安靜到審判結束嗎?

秦山鼻孔噴著氣去瞪那青年。

“流程不對吧?審判D玫瑰之前,有些人的罪責是不是該先審審?”

嗯?

秦山臉一下子黑了,他原以為那個阿聿是真的有什麼問題要打斷,但什麼叫“有些人的罪責要先審”?這裡還有沒有人要接受審判難道他作為大法官會不知道嗎?

人群也因愛琉的一聲而麵麵相覷,他們用報紙和羽扇遮著麵孔互相詢問,難道除了D玫瑰外下城區還有其他異常?

環顧一周人們茫然的視線,愛琉不知為何發笑。青年散漫的笑聲溪水一樣從喉嚨裡自然流淌出來。

“嗯~真不錯,我早在來佩特蘭前就聽說這裡是浪漫的虛偽之城,來了三兩天確實見識充分。”愛琉從人群中走出,來到了辯方席位前,此刻D玫瑰已經被用玻璃缸抬了過來,但因愛琉的插嘴而沒人替他揭下外頭的幕布。

纖長的手指輕觸那絨布,黑底色襯的指節越發白。

“這樣看來,你們根本不該責怪D玫瑰啊,他可是幫你們認清了彼此不是嗎?”愛琉看著坐在第一排的記者先生。

“你向上級承認了抄襲事實,真是不錯,開除你後報社收益可是翻了一倍,稅都不知多交了多少。”

記者拿著相機的手一個哆嗦,露出他那鐵青的麵孔。

愛琉又掃視一番,找到棕色西裝的好好先生,“嗯,還有你,怎麼慈善基金的假賬被人揭露了還敢來這坐著?怎麼,生怕法官先生不審你是吧?”

那位向來被看做好好先生、大企業家的家夥比記者多了不少底氣,聞言隻是克製住怒氣,甚至有餘裕朝著愛琉微笑。

“您這就言過了,調查組已經查明了此事,隻是底下人辦事不力的小意外……”

“哦?”青年冷嗤,那張沒有任何溫柔氣質的麵龐充滿了冷厲的攻擊色調,“難怪說下級的功勞屬於上級,上級的鍋要下級來背呢,看來您真是時刻踐行著這一準則。”

青年雙目一瞥,戲謔的光芒像是利劍刺開人的心窩。

“你到底要說什麼!”秦山真的生氣了,小老頭自知打不過阿聿——更彆提一看就是來給他撐腰的瓦剌特,所以一怒之下也就是怒了一下。

“你難道要藐視法律嗎?你所談的他們的罪責即便該得到懲處,也不是D玫瑰可以用毒來執行的,這根本與本案無關!”

愛琉回眸,“我知道無關啊,我接下來還要談些更無關的呢,你要不要聽聽?不想聽?那沒用,我就是要說。”

“所以由剛剛的質問得出,在審判異常前,人呢?”

“人的罪惡不審審嗎?”青年手指輕輕點著太陽穴,似乎很是苦惱的樣子。

“如果我沒失憶,彌斯特的律法沒有被廢除吧?大統領可是不久前才倡導遵紀守法呢,怎麼大家就這麼背叛可親可愛的大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