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1)

20【罪惡】

萩原先生問會場工作人員借了網絡信號線,一行人在會場裡就地給工藤優作打了個視頻電話。

工藤優作果然和妻子一起守在電視前麵,連小寶寶都被抱到了沙發上,欣賞悠揚的音樂沒有吵醒小家夥的美夢。

他接到電話時還有些小驚訝。

“現在就打算開始解暗號了嗎?”剛開始蓄胡子的年輕作家笑得有些意味深長,看來欣賞他人努力解密的樣子,也是這位的愛好之一。

“抱歉啦,工藤先生,我們全員放棄解密了……”萩原研二語速有些快,“我覺得麻生先生神色不太對勁,麻煩您幫忙解一下暗號吧。”

工藤優作見他真的著急,不再談笑,直接抽出紙筆,回放剛才錄製的演奏部分。

他找到變奏部分,在紙上飛快記下一個個簡譜,有時候因為音符太快,還會返回、重播。直到經典部分的樂聲再度響起,飛速的筆尖才停下,隨後,這支筆又在指間轉了幾個圈,轉出個漂亮的弧線後,穩穩落在了紙上。

這次在空白處,緩緩寫出的是一個個羅馬音。最後更快速的是,將每個羅馬音組合,變成常用的日語。

“9月16日 21:00 公民館鋼琴房”

隨著一筆一劃地寫出,工藤優作的麵色也變得晦暗不明了起來。

“不太對勁。”剛成為新爸爸的作家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向視頻電話的那頭,“你們那裡出什麼事了嗎?”

作為當紅最熱的偵探小說作家,工藤優作自己就喜歡在小說排版時設計一些與劇情無關的暗號。

比如藏頭詩:編輯彆再催更啦

或者頁數加行數序號的:我的妻子最棒了。

這種調皮的暗號無傷大雅,編輯們也聽之任之。

這次發現有其他人也設置了暗號,工藤優作惺惺相惜,便想著給親朋好友一個驚喜。

在CD中,麻生圭二的暗號寫的是“祝世界對你溫柔以待”。

哪裡知道在現場演奏會中,暗號居然就變了個樣子。

“看來,你們得去找一下這位麻生先生了。”

“成實又病了嗎?”

“嗯,發燒三天了,這樣子可沒法在島上住,沒醫沒藥的。”

剛到後台,萩原研二就聽到了這樣的對話。談話雙方也沒想到居然有人會來後台,兩撥人都怔愣片刻。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得是萩原研二。

他先跟麻生圭二打了招呼:“麻生先生,您的演奏真是太棒了!我是萩原研二,對您仰慕已久,聽過電視台的直播,購買了CD,今日現場聆聽,才知道被轉錄過的聲音不及現場十分之一。”

這一長串的話用敬語說完,對麵的兩人也反應過來。男性的這位正是剛剛在台上見過的麻生圭二:“你好你好,能讓小朋友能喜歡是我的榮幸。”

另一位女性可能是還沒從驚訝與尷尬中回過神來,隻露出個勉強的笑來,倒是鞠躬勢非常恭敬,“感謝各位參加外子的演奏會。”

【原來是麻生圭二的夫人……名字是什麼來著?】

這位夫人似乎沒有自我介紹的想法,寒暄兩句就告罪說還有事,很快就退出了聊天中心,出去了。

麻生圭二用餘光看了開了又關上的後門,全心全意地應付起不請自來的客人了。

萩原研二這時才找到機會送上鮮花,小臉兒被大團錦簇的鮮花遮了,隻剩下撲閃撲閃的眼睛,好奇地看向麻生圭二。

“麻生先生,‘9月16日 21:00 公民館鋼琴房’是什麼意思呀?”

他用棒讀的方式,一個字一個字地將暗號說了出來。

麻生圭二臉色大變。

他趕緊將前門後門都關上,看了房裡的一圈人,緊抿著唇。

“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話,也許我能幫上忙。”

彆看阿笠博士人胖胖的,平時更是與世無爭的模樣,該正經起來,他的氣場也是極其可靠的。

他拿出證件,給麻生圭二看了一眼,就這一眼,這位在國際舞台上都能麵不改色從容應對的演奏家忽地就跪地不起了。

他滿頭是汗,神色掙紮。

“我……我有罪,我不想讓這個罪孽繼續延續下去了!”

麻生圭二出人意料地開始講述起自己的發家史來。

“我小時候是由村子裡的幾個朋友幫助才能學習鋼琴的,在很多人飯都吃不起的時候,我居然有資格學習鋼琴。”

“川島、龜村、黑岩、西本,是島上最大的姓,也是最有錢的四個家族。”

“我很感激他們,拚命學習,終於考上了奧地利的維也納國立音樂大學。”

“那個時候,我已經成年了,家族不再願意給我資助……不僅如此,他們還要求我立刻償還小時候援助我的金額。”

“金額太高了,我拚命打工也支付不出……他們就讓我幫忙做些事,讓我把一些信息用暗號融入曲子裡。”

麻生圭二似乎恢複了些體力,在幾人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他慢慢地向房間中間走去。

“最近我終於發現了……”

目標原來是房間裡的鋼琴,他站在鋼琴的一側,彎腰從底部摸出了什麼。

“他們正在利用我的鋼琴,做些不可告人的事。”

一個小巧的木製盒子被抽了出來,麻生圭二怕眾人看不見,倒置開口,向下抖了抖。一絲極其少量的白色粉末,被輕輕抖落下來。

萩原研二湊上去看了兩眼,分辨不出是什麼,不過心裡大致有些猜測。

阿笠博士倒是非常了解這些東西——他可是申請了不少麻醉類藥品,他眉頭一皺,“神經麻醉類藥物?”

“嗯,阿片類藥物……還是走私進來的。”

阿笠博士立刻就掏出了手機,麻生圭二立刻插話,“如果可以的話……請不要牽扯到我的妻子和孩子,他們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放心吧,警察會秉公執法的,沒有犯罪的人當然不應該受到懲罰。”

萩原研二抓著麻生圭二的手,生怕他想不開做出無法挽回的事。

鬆田陣平趴在鋼琴底下,觀察那個暗格。

他摸了下暗格的各處活動部位,觀察了整體構造和設計細節,確認這東西除了隱匿性之外,沒有碰到可取之處。

男孩從鋼琴底下爬出來,神色怏怏,“放心,這個暗格應該沒用過幾次,保守估計不超過三次。”

萩原研二把神色緩和的演奏家交給他爸“保管”,自己跑去給鬆田陣平拍灰,整理著裝,還順便把好友淩亂的頭發整理成了個帥氣的卷兒。

“先報警吧,阿笠博士。如果速度快的話,今晚九點就能請他們幾位去喝茶了。”鬆田陣平平靜地說。

在場的大大小小都為這形象的比喻笑了起來,連麻生圭二也露出一絲欣慰和釋然來。

大家都以為鬆田陣平在說笑,他其實是在敘述一個事實——他在搜查一課時請犯人去喝茶的真實情況。

也許是因為阿笠博士報備過使用大量麻醉藥品的關係,警方對他的報警信息非常重視。哪怕是遠離本島的月影島,警方還是披星戴月地出發了。

好在由於日本的航運業發達,警方在海上的設備也日新月異,這才能支持在緊急情況下的出海任務。

小島的港口因為大批警察的到來熱鬨了一陣,很快被約束了下來。東京警視廳的警察事先已與島上的警署聯係,讓島上唯一警察先行到達港口,待支援人員到達,立刻就帶路前往公民館。

晚上九點整,警方堪堪到達公民館,並見到了報警人阿笠博士。

這段時間裡,不知是幾位進行著非法交易的人有所察覺,還是過於吵鬨的狀況驚動了他們,那幾個人都沒有按照暗號所示的事件來到現場。

麻生圭二非常局促不安,他坐在長椅上,雙手撐在膝上,十指相扣緊緊握著,指節都泛了白。

他無法聯絡上自己的妻子,到現在已經二十分鐘了。

由於之前就已經報警,他也知道島上的警力,並沒有再度報警。

但焦躁與不安快要擊潰他了。

警察的到來沒能緩解他的焦慮,他一遍又一遍地複述自己的過錯,反複地經曆自己的悔恨。

“我的妻子什麼都不知道,她連暗號都看不懂,請救救她。”

萩原研二突然打斷了麻生圭二的喋喋不休,“麻生先生,您還有個孩子對嗎?為什麼您不擔心他呢?之前我還聽到您和您的妻子說到,他生病了的事。”

麻生圭二眼神有些呆滯,緩緩抬頭看向身邊眼神認真的孩子。仿佛可以用肉眼看出,他正在試圖轉動他凝滯不動的大腦,“啊……成實,我的孩子麻生成實……他從小就身體不好,沒有讓他回來過島上。”

“他們不知道我兒子在哪裡,也不知道我有個兒子,但他們一定會對我妻子下手的!”

他捂住雙眼,渾身顫抖,“之前他們就威脅我說,‘不照做的話就殺了你妻子’,‘你也不想她出什麼事吧’。”

“我的妻子,她什麼都不知道啊!”

這個才華橫溢的男人,此時仿佛陷入絕境的獅子,無助地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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