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溫潤好似玉石,一邊堅硬好似鋼鐵,嚴格來說,這應該是家居建材的史詩級會麵。
握手表達友好的兩位站在距離宴會最近的走廊前,一時間神情皆比較複雜。
虛空中飛揚的腦電波擦肩而過,竟不知道這兩位是將對方假設成了氪星人遺孤,還是假設成了成精的古岩龍蜥。
光影交疊,牆壁上鋪著純白的金箔大理石,巴洛克時期風格,空間被清理的鋥亮。桃花木鷹形浮雕落在水晶壁燈上,輕微的呼吸聲被鈴木家大彆墅的昂貴波斯厚地毯吸收,隻留一片屬於沉思者的靜默。
鐘離:“……”
克拉克:“……”
負責引路的侍者:“?”
克拉克先生麵色通紅,恐怕是想問同他握手的朋友,種花國那邊是不是也有氪星人的飛船撞擊農場穀倉,被一對老夫妻發現後,打開船艙裡麵蹦出來一個八斤的大胖小子。儘管年輕的克拉克有一種期望遇到同類的焦慮,但他還是忍住了。
而由於新覺醒的岩龍形態影響,鐘離除了控製不住龍尾和犄角外,皮膚也好似被龍鱗鍍上了一層堅硬的鎧甲。
細小到微不可見的貴金附著在鐘離肌理的之上,將主人的身體強化到了203毫米榴.彈.炮落如雨下,卻對岩龍無可奈何的程度,也讓氪星人因為其堅硬程度,將鐘離誤認成了一種類似“鋼鐵之軀”的同類。
嗯……猜測靠近了,但沒有完全近。
再過幾秒鐘後,氪星人就會發現掌中的那抹溫熱和自己的皮膚質感是不一樣的,並在心裡發出獨在異鄉為異客的哀歎。
真實世界不是一場遊戲,不提供新手指引,也不提供任何有效說明書。雖從往生堂術士的角度,鐘離可以輕而易舉地控製岩元素施展道法遮掩本體,卻依舊需要單獨摸索,尋找收回身體中岩龍那一部分的方法。
話又說回來,鐘離先生自認為他做人這麼多年,再不相信科學就不禮貌了。
身為21世紀的往生堂客卿,鐘離先生與時俱進,他對各類生物的科學構造的理解,恐怕要比對神話傳說中異獸化形步驟的理解要多得多——就以普遍理性而論,動物界中麋鹿的犄角會在特定時間脫落。
如在深秋的森林中,當樹葉漸漸失去它們生命力的綠色,染上了一片金黃與火紅。雄鹿體內的激素水平逐漸下降,促使鹿角上的血管開始萎縮,麋鹿會在角的基部形成一圈特殊的脫落線,使其角與頭骨之間的連接越來越弱。
接著在一個寒冷的清晨,雄鹿站在鋪滿落葉的地麵上,頭部沉重地摩擦石塊和樹樁,便能夠讓鹿角沿著脫落線完整地滑落到霜雪之間。
隨後麋鹿將麻煩的犄角一扔,就可以活蹦亂跳的過冬去了……
鹿由如此,龍也一樣。
若是真的找不到控製岩龍形態的方法,鐘離先生可以和自己的犄角簽訂契約。
以麋鹿為例,讓龍角保證它可以遵照季節性工作日程表,於秋冬兩季離開主人的前額,成為往生堂博物櫃中的擺設。
龍角:……救?
待到解決了龍角,留下的還有龍尾和堅硬的細鱗。自然界中大多數壁虎都有斷尾求生的技能,岩龍的尾巴應該不會介意被主人當做壁虎尾巴吧。
至於皮膚上的龍鱗,鐘離已經掌握了控製岩元素柔化體表鱗片的方式。唯一注意的要點是,當他柔化體表鱗片時,需要接觸一個人類當做參照係數。
也就是接觸的人類皮膚柔韌程度,決定了龍鱗模擬出來的血肉之軀柔軟程度。
這股力量他無意貿然使用,鐘離心想。隨意暴露出往生堂客卿異於常人的地方,隻代表了增加的麻煩。
於是鐘離先生開始調動身體上附著的岩元素——將皮膚柔軟到錫和鉛的程度,打算趁著克拉克發愣期間,將問題隱瞞過去。
可隨著他改變鱗片的柔韌度,掌中的鋼鐵皮膚立刻也變得軟化了些許,從堅不可摧的堡壘,變成了海峽間鬆脆的珊瑚礁。
鐘離假設對方是名變種人類,在心中計算一下普通人和變種人身體素質的差異後,他又將皮膚改變到鉀和鈉的程度,以便自己比克拉克先生看起來普通一點。
——掌中的觸感立刻又從珊瑚礁,弱化成了海灘上被太陽暴曬後的沙堆。
鐘離沉默了一瞬,將軟鱗改變成水銀的柔軟程度,當他的手掌化為液體的瞬間,對方竟也努力變成了一種蓬鬆的膠狀物。當然,對方可能已經到了改變自己肉身的極限,正心虛的用眼睛瞥人,企圖預測鐘離的下一步行動方針。
克拉克眼神亂飛,獨享屬於反應慢的尷尬。
他那在天國的外星人全家啊,他還沒想好怎麼解釋。
鐘離:“……”
龍的軟鱗瞬間就不液化汞了,鐘離冷靜的抽回手。
他明白了,對方也在以人類為參照係,依靠接觸調整自己的皮膚硬度。
這趟旅途能遇到有相同偽裝的朋友,也算不虛此行……吧?
青年臉上綻放出了一絲笑意:“如此嗎,克拉克先生,您看起來似乎對在下留有疑問。”
“沒有!鐘離先生,我天生得了皮膚角化症!”
小記者肅然起敬,窘迫的打量著對方溫玉一般靜美的容顏,補充說明:“我的意思是,隻要一激動,我的身體就會變得很硬,充滿了力量,勢不可擋,啊、拉奧啊,啊對,就像現在這樣。”
鐘離禮貌沉默了一下。
旁觀侍者的神色霎時變得異樣起來,仿佛克拉克先生是一名對不起社會的基佬流氓。
“原來如此,皮膚角化症多由遺傳因素決定,芝加哥大學近年來對這類遺傳病症頗有研究突破,美中地區的各大醫院已經引入了個性化基因醫療項目。”
鐘離先生眸中充滿包容的柔光,快速接上記者先生的解釋,把話題圓的比較科學一點:“聽聞乾細胞療法,可以為患者培養出健康的皮膚組織,此種方法已在實驗階段顯示出了巨大的潛力,嗬嗬,希望不久的將來,能夠廣泛應用於臨床治療……”
所以請不要輕易放棄治療,記者先生。
啊對,啊,太對啦!
小記者開始快速點頭,假裝自己隻是一名什麼都不知道的皮膚病患者,心虛地跟著鐘離先生進入了鈴木集團的宴會現場。
他們在心照不宣什麼東西?
旁邊的侍者迷之沉默後露出黑人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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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確是有些異於常人小秘密的客人。
但異於常人不代表兩人要現場組一個超棒的英雄團隊——名字就叫藍色大胸肌與龍。
咳,兩位來賓一前一後,保持半生不熟的社會禮貌距離,分開進入了土豪的宴會現場。
宴會大廳的形狀好似一半蛋殼。
寬闊的地上鋪著長方形紅毯,一直延伸到末端的台階前,上麵還擺放著鈴木次郎吉先生精心製作的“反怪盜基德PPT”。
PPT內容圍繞鈴木次郎吉先生向基德宣戰——失敗——依靠小學生把寶石追回來——繼續向基德宣戰——繼續失敗的永動機進行。
穿著黑白製服的侍者舉著銅質餐盤,彬彬有禮的為客人們提供移動餐飲服務。飛機上有不少乘客答應了鈴木先生的“慶祝隔離結束”邀請,前來參加這位炫耀財力的晚宴,一些急於拍土豪馬屁的客人正對著大屏幕VCR熱情鼓掌。
除此之外,因為鈴木次郎吉先生再一次接到了基德的預告函,大廳角落裡站著不少鈴木集團的私人保鏢,保鏢大哥們墨鏡一帶誰都不愛,把這場臨時舉辦的宴會圍成一座密不透風的鐵桶。
怪盜基德的預告函上明確說明,他將會在翡翠龍雕展覽館現場蒞臨,把寶貝搞到手。
翡翠龍雕開始展覽的時間在定在明天上午十點,米花町鈴木私人藝術館。
目前被借來的龍雕就安放在宴會下方的密室中。
但誰也不知道怪盜會怎麼想,萬一基德打算趁早混過來踩點,給龍雕安置機關呢。於是在警方的建議下,鈴木次郎吉還是提高了宴會的安保等級。
就算那個老頭看起來挺不樂意的。
同時,宴會監控器背後有警方專門蹲守。
警視廳刑事部的中森銀三警部專門負責珠寶盜竊犯,是怪盜基德的老對頭了。現在他正帶著一眾警察守在宴會門外,緊盯監控,並將不省心的鈴木土豪暗自罵了一萬遍……
**
鐘離先生一進入宴會,就和海鮮自助隔出來了個對角線。
他優雅的加入一名茶藝師和一名古董拍賣師的談論行列,開始討論長沙窯銅紅釉茶盞和上等龍井的搭配效果,接著他們的話題莫名拐到“往生堂曆年中元節紀念馬克杯”的收藏價值上。
另一端,克拉克先生舉起筆記本,快速記錄起宴會現場的“風土人情”。他認出來人群中狂笑的中年男性是位日本的偵探,名字叫做“沉睡的毛利小五郎”。
且和克拉克的朋友“黑暗偵探”布魯斯·韋恩不同,毛利小五郎就是個普通的私家偵探,除了用睡覺破案充滿迷惑操作外,沒有都市義警做第二身份。
——【“沉睡的毛利小五郎”點了一杯長島威士忌,他誇張的肢體動作仿佛經過上世紀卡通人物真傳,很難相信這位偵破了米花町的大部分刑事案件,並幫助中年貴婦們找回了丟失的小狗和小貓。但筆者進入宴會時,毛利先生已經惹出了不小的亂子。】
——【幸運的是,他的女兒也在被邀請客人行列,毛利小姐沒收了她父親的第“不知道幾杯”高濃度酒水,用憤怒的女性力量,抬起弘二頭肌送毛利先生去休息室醒酒……而一位帶著黑框眼鏡的小學男孩無助地站在原地,筆者成功認出了他——身體雖然是個孩子,智商卻超越了絕大多數成年人,這個孩子便是“基德克星”,本月風頭正盛的日本偵探小學生——名偵探柯南!】
身為受邀報道的記者,克拉克先生現場奮筆疾書,發揮專業技能,做了不少藝術加工。
年輕的超人甚至沒有察覺到身邊的光影出現了一絲細微的異變……
……
異變——座敷童子出現了。
東京認為隻有她自己可以諷刺自己的人偶娃娃。
東京雖在同類認知中已經傻掉了,但她依舊是一名護短的小姑娘。
於是座敷童子罵道:“無孔不入的記者,還是外國人,你不配得到我的關注!”
“就算本小姐認為你寫的報道很有新意,毛利小五郎的確是一隻吵鬨的毛毛人,工藤新一也的確變小了,但是愚蠢的人類,你怎麼能這樣寫,討厭,這樣會暴露秘密的……”
東京的影子立在克拉克身側,座敷童子高傲的端著裝食物的鍍金大銅盤,在周圍人有些混淆和呆滯的目光中,掠過一片巨大的陰影,守在記者朋友身邊指指點點。
她委屈的同遠處的鐘離對視,一副社恐孩子受欺負沒法說的模樣,外強中乾的請求鐘離幫忙阻止外國記者瞎說大實話。
因為東京所關注的工藤新一,原本是一名高中生偵探,在和青梅竹馬一同去遊玩時,被一夥黑衣組織灌下了名為“APTX4869”的逆生長藥劑,變成了小學生的模樣。從而化名江戶川柯南居住在青梅竹馬家裡,使用馬甲身份暗中搜尋給他下毒的黑衣組織資料。
重要的是,柯南的身份經不起細查!
東京就像一名操心的貓咪飼主一般,嚴詞反對有人爆料她放養的福爾摩斯貓沒有絕育,啊不是——東京不樂意讓外部世界猜到她關注的人類身負變小的秘密。
巨大吊燈忽明忽暗,牆壁上留下了一道猙獰的影子。
“龍大人,我的人偶娃娃們在那裡,您答應幫忙了,請不要讓我的娃娃們因為一些愚蠢的外人而暴露身份。”
“當然,請您幫我看著怪盜基德,不要讓他在偷寶石時被貝爾摩德槍.斃,也不要被工藤新一送進局子裡麵去。”
鐘離無奈一笑,微微頷首。
東京拜托鐘離幫忙時,鐘離先生又被身份複雜的朋友們圍滿了:
偽裝成工藤新一的寶石怪盜、身體變小頭腦還是高中生的工藤新一、眼眶微紅的新任寡婦法爾科·貝爾摩德夫人……再加上一些有錢的土豪,一些神秘學研究學者,一些偽裝成普通人的國際傭兵,一些梵蒂岡派來檢查世人信仰的黑袍信徒。
這些人端著香檳前來拜訪,看似隻是同首席鑒定師打聲招呼。
實則全部在用言語繞圈子捉迷藏。
鐘離很清楚,這些朋友為了那份“遺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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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翡翠龍雕會帶來永生……
傳說翡翠龍雕來自神靈的力量……
但是傳說多麼難以被證實——那座雕刻成若陀龍王模樣的龍雕,是千年前璃月商船跨越重洋留在美洲時鑄造的祭祀禮器。後被摩台克祖瑪二世收藏,隨著美洲阿茲特克帝國覆滅,珍寶即刻被劫掠送往歐洲。
強盜們拆下龍雕上裝飾用的大片黃金、白銀和珍珠,分批拍賣掉龍雕底座的銅鈾雲母,唯獨留下堅硬的翡翠石無法損毀,無法修整,並以死亡更換了三十多任上流社會買家。①
維基百科上標注該龍雕附帶可惡的詛咒。
鐘離當做從沒聽說過如此評價。
就算現場想探究永生的朋友們隻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