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奧多羅長齲齒的事情很快傳到內斯塔耳中,他向埃裡克鬆請了半天假,開車帶小孩去市裡看牙齒。
小因紮吉站在教練平時站的地方,看著前麵七倒八歪的隊友們,他輕咳:“隊長讓我來統計一下你們每天給緹歐喂幾塊糖果。”
克雷斯波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我每天隻會給他拿一塊,一塊糖果怎麼可能長蛀牙。”
費爾南多·庫托在旁邊附和:“我也是隻給一塊,一塊糖果根本沒有任何影響。”
維埃裡見狀高聲說道:“你們這些小氣的家夥,我每次都給他拿兩塊。”
阿爾梅達看著一群吵鬨的男人,他最先想到問題的關鍵,一人一塊,他們一線隊加起來不就是幾十塊了?!
小因紮吉擰開手裡的糖果罐,他看見不少巧克力,那天他沒收的糖果隻有水果糖。
埃裡克鬆望著爭辯的小夥子們,他敲了敲手裡的墊紙板:“安靜點,男孩們,列表統計一下不就知道了。”
貝隆率先回答道:“我隻有每周一給緹歐拿糖果。”
克雷斯波坐在草皮上揪著地上的草,“我是周二。”
阿爾梅達看了看自己的老鄉,不自在地說道:“周三。”
小因紮吉接過埃裡克鬆手中的統計表,他現在相信喬吉婭說的話了,緹歐確實是聰明的小孩。
特奧多羅把野生爸爸分成三個隊伍,每個隊伍之間不會有同國籍的人,不會有玩得好的人。
就像他不會把庫托和孔塞桑,克雷斯波和維埃裡分到一起。
內斯塔捉住特奧多羅的手腳,固定在懷裡:“沒事的,一點都不痛,馬上就好了。”
特奧多羅快要把自己縮進內斯塔身體,他望著麵前銀光閃閃的鑷子,發出殺雞一樣的叫聲:“怎麼可能不疼!!!”
他本來以為不疼,直到麻藥針紮到牙齦上麵,他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特奧多羅長齲齒的牙齒已經鬆動,牙醫建議直接拔掉,不需要等新牙頂出來。
“孩子,彆擔心。”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笑眯眯地說道。
護士在旁邊擺弄手偶,試圖轉移小孩子的注意力:“小寶貝,不要看醫生,看姐姐。”
內斯塔禁錮特奧多羅亂動的小胳膊,臉色鎮定地說道:“彆管他,直接動手吧。”
特奧多羅瞪大眼睛,“不要,我不要拔牙!”
醫生掰開特奧多羅的嘴巴,“男孩,在心裡默數三個數,數到三,我就把它拔掉。”
特奧多羅看著鑷子伸進嘴巴,眼眶紅了,心裡委屈巴巴地數數。
1,…
“啊!”
特奧多羅看著鑷子上沾血的蛀牙,他剛數到一,怎麼就拔了?!
醫生往冒血的牙洞塞了一團止血棉球,合上特奧多羅長大的嘴巴:“噢,我忘了說,我數數是倒著數。”
他把寫好的注意事項交給內斯塔,“記得早晚刷牙,不要給他吃太多的甜食。”
內斯塔抱起含著大泡眼淚的特奧多羅,走出診室坐在外麵的椅子上,他拍了拍小孩的背部:“好了好了,彆哭了。”
特奧多羅咬著棉球沒辦法說話,隻能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嗚嗚……”
內斯塔看見特奧多羅鼓起的腮幫子,忍不住想笑,“現在長記性了嗎?”
特奧多羅冒出一個鼻涕泡,點了兩下腦袋,他再也不吃完糖果不刷牙了。
內斯塔拿濕紙巾把小孩的臉蛋擦乾淨,抱著回到福爾梅洛。
特奧多羅吐掉嘴裡的止血棉球,舔了舔空出來的位置,頭上的小草搖擺兩下,治好了他的傷口。
他感覺口腔瞬間不疼了,想起今天還沒有吃糖,晚上吃完飯再找塞喬要糖果吧。
內斯塔帶他拔完牙,就去補落下的訓練,晚餐時間才出現在餐廳。
特奧多羅在自己的專屬位置上坐好,等待人齊了開飯。
意大利俱樂部注重家庭觀念,秉持人到齊了才能吃飯的原則。
內斯塔坐下,大家開始享用美味的晚餐。
特奧多羅快速解決盤子的意麵,等待內斯塔吃完了離開餐廳。
內斯塔把特奧多羅期待的小眼神收儘眼底,他放慢了吃飯的速度,看著小孩在座位上扭來扭去。
特奧多羅無聊到盯著鐘表的秒針發呆,終於挨到內斯塔吃完晚餐,看著內斯塔的側臉:還不快走,我要吃糖!
內斯塔站起身,拍了拍手:“教練要宣布一件事。”
埃裡克鬆從座位上起身,走到餐桌中間,臉上的表情像是牧師宣布大事:“羅馬大學醫學係用各個俱樂部球員的體檢報告作為樣本。”
“樣本顯示甜食攝入過多裡麵的糖會轉化成脂肪,脂肪會增加運動負荷,導致運動能力下降。”
他環顧四周,神色平靜地說道:“另外攝取了過多的糖分使血液粘滯度及循環量增多,會影響心臟的功能,進而使得肌肉變得僵硬。”
“我們營養團隊經過一番討論,決定撤銷飯後甜品中的糖果,換成更健康的水果。”
特奧多羅的表情猶如晴天霹靂,他揉了揉耳朵,“為什麼要撤掉巧克力和水果硬糖?它是人類的快樂源泉!”
內斯塔按住特奧多羅的小腦袋:“不,它隻是你的快樂源泉。”
他看了眼自己的隊友,“這是我和教練先生的共同決定,有人反對嗎?”
“我反對,我反對。”特奧多羅炸毛了,他每天就等著飯後巧克力。
內斯塔把特奧多羅按在椅子上:“你不是一線隊的球員,反對無效。”
“你這個羅馬暴君!我要起義!打倒君主專///製!”特奧多羅仿佛覺醒了不得了的血脈,他撲到內斯塔身上,咬住他的胳膊。
“嘎嘣——”
特奧多羅鬆開嘴,他看見內斯塔小臂帶血的牙印,臉上浮現愧疚的神色:“我沒有用力,你怎麼流血了?”
坐在對麵的克雷斯波撿起剛才蹦到他身上的物體,一顆尖尖的犬牙,他看見特奧多羅抱著內斯塔的胳膊一臉擔憂,無奈地打斷:“隊長沒有受傷,你的牙崩掉了。”
內斯塔用紙擦乾淨小臂,果然隻有牙印,他掰開特奧多羅的嘴巴,看見缺失的虎牙:“你兩顆虎牙都沒了。”
特奧多羅舔了舔牙齦,他左邊的虎牙上周掉了,右邊的剛才掉了,隻剩下新長的兩顆門牙。
小公雞一下子變成了小土撥鼠。
他覺得天塌了,頭上的小草蔫了,室內的冷空氣呼呼灌進嘴裡。
1999年5月10日,拉齊奧頒布禁糖令。特奧多羅在同一天失去了兩顆牙齒。
最後一屆優勝者杯在維拉公園球場舉行,拉齊奧的人坐上克拉尼奧蒂的私人飛機前往英國。
特奧多羅第一次坐飛機,把臉貼在窗戶上看外麵的藍天白雲,他失去兩顆牙齒的痛苦總算被轉移了。
拉齊奧的人下榻酒店休息,為了不打擾球員的休息,特奧多羅選擇自己一個人住一間房。
內斯塔看著大義凜然的特奧多羅,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真不用我陪你?”
“不用!”特奧多羅口吻決絕地說道,他指了指自己,“我是大孩子了,不需要彆人陪我睡覺。”
內斯塔看了一眼特奧多羅手裡的變色龍玩偶,笑笑不說話。
小因紮吉麵露擔憂,“如果害怕的話敲門,我在你房間對麵。”
“我知道了。”特奧多羅把兩個男人推出自己的房間,關上門撲到床上來回打滾。滾累了,打開電視機放動畫片。
他懂一點英語,能看明白動畫片上麵簡單的英文單詞。
他看到上頭的時候,跟著動畫片的小人一起喊:“Can We Fix It?Yes, We Can!”
沒有內斯塔的管製,特奧多羅把床霍霍得亂七八糟,他抱著枕頭躺在床上看了十集的《巴布工程師》。
維埃裡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坐起來打算出去透氣。
路過特奧多羅的房間,他捕捉到裡麵傳來嘻嘻哈哈的動靜。
“緹歐?”
特奧多羅捂住嘴巴,關上電視,鑽進被窩,他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十一點還沒睡。
“我好像失眠了……如果你沒睡的話,可以陪我說會兒話嗎?”維埃裡站在門外輕聲說道。
他聽到裡麵安靜下來,歎了一口氣,準備轉身離開。
特奧多羅把門拉開一條縫,小聲叫了句:“波波。”
維埃裡轉身,看見特奧多羅鬼鬼祟祟的樣子,“桑德羅不在,隻有我沒睡。”
特奧多羅放下心,讓維埃裡進來:“你怎麼失眠了?”
一個經曆無數大賽的球員變得緊張,這可是稀罕的事情。
“我不知道。”維埃裡撩開被子,把自己和特奧多羅一起裹進去。
特奧多羅看著他,“你之前為什麼不緊張?”
維埃裡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大概是俱樂部的榮耀對我來說沒那麼重要。”
他更在意自己取得多少枚進球,自己在大賽發揮了怎樣的實力。哪怕輸掉比賽,他更沮喪的是自己輸了,而不是俱樂部輸了。
目前為止,他已經效力八家俱樂部,被人叫作足球浪子,幾乎每年都要換一個俱樂部。
由於維埃裡在每個俱樂部都有不俗的表現,以至於每家俱樂部球迷對他戀戀不忘。
“波波,喜歡拉齊奧嗎?”特奧多羅問道。
維埃裡在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他被無數人挽留,但是他的心跳從未像現在這樣快。
“留下來吧,拉齊奧需要你。”特奧多羅握住維埃裡的手,目光專注認真。
後麵那句話含在嘴裡說出來的。
維埃裡聽見了,特奧多羅說的是:拉齊奧需要你,我更需要你。
特奧多羅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他看動畫片看困了,很快就沉沉地睡過去。
他從小和瑪蒂娜塞繆爾擠在狹小的床上,以至於他睡姿很老實,不會有大動作。
維埃裡抱著特奧多羅就像抱著大型玩偶,一覺睡到天亮,直到內斯塔來敲門。
特奧多羅和拉齊奧的死忠球迷坐在看台上,看球員在下麵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