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1)

荒木回到了住處,見到了池塘裡麵幾乎被水泡發的真理世界,幾乎是嚇了一跳,連忙跳進水裡,把真理世界撈了出來,回到了岸上,邊上的仆人都驚呆了,麵麵相覷,連忙衝過去:“您趕緊換一身衣服吧!這天氣衣服濕漉漉的,可了不得!您的手是怎麼了?”

仆人也要尖叫起來了。

荒木由衷地覺得他們很煩,揮了揮手,讓他們安靜分開,自己回到了臥室附近。

他顧不得換一身衣服,先找了帕子將真理世界的身體擦了擦,羽毛都是濕漉漉的,裡麵也在往外滴水,真理世界眯著眼睛,看起來半夢半醒的樣子,好像快要死了,荒木捂著真理世界的身體,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無法言語的莫大恐慌。

真理世界的身體是冰涼的,越是接近越是覺得這分明是已經死了,以為活著不過是恍惚之中的錯覺,錯覺之中的荒謬假象。

荒木咬著牙,喃喃道:“千萬彆死,求你了,千萬彆死……”

真理世界被他吵醒了,打了個哆嗦,感受到他手心一點點流逝的溫度,睜開眼睛,眼前還是朦朦朧朧的一片,好像重度近視取下眼鏡之後世界的模樣,真理世界眯了眯眼睛,試圖看清楚荒木的表情,沒看清楚,隻覺得荒木好像很難過,難過得快要哭出來了。

但是,荒木究竟為什麼難過?

真理世界動了一下,想敲一下自己的腦殼,沒敲到,才反應過來身體已經是一隻鳥而不是一個人了,它沒有手可以敲自己了,隻有毛茸茸的羽毛,羽毛還是被水沁濕的,它一下子失落下去,但荒木立刻察覺了真理世界的蘇醒,興高采烈地捧著真理世界問:“你醒了?”

真理世界敷衍地點了點頭。

荒木笑道:“我就知道!像你這樣的靈獸是不會那麼容易死的。果然我沒有看錯,你可千萬不要這個時候就死了,我會難過,特彆難過的。”

真理世界喉嚨裡發出一點聲音,覺得奇怪,想問,你和我又不熟悉,你有什麼好難過的?

荒木好像知道真理世界想問什麼,笑了笑,低聲說:“他們都討厭,他們跟你不一樣,你是最特彆的,我喜歡你,不管是作為寵物還是作為朋友,我不能沒有你,從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應該是我的朋友,你可千萬彆死,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這樣的朋友的。

不是他們不能算朋友,但他們和我想象之中的朋友不是一回事,他們和我需要的希望的朋友也不是一回事,他們都不是你,沒有辦法,我不能像看你那樣看他們。

他們越來越討厭了,每一件事都很討厭。但你沒有做他們對我做的那些事,所以,你可千萬不要丟下我。做什麼事情都可以,彆走。

你放心,不會再出今天這種事情了,因為我不會再把你單獨放在沒人的地方了,果然他們表裡不一,討厭我到這種程度害得我連累了你受著罪要死不活的苦。對不起,你彆介意,我不會跟他們好的,我不會喜歡跟他們湊在一起的,我不會背叛自己,也不會背叛你。

這話是真心實意的,你彆害怕我,我不是故意把你丟在這裡不管的,我本來也沒有不管你,我發誓,不會再這樣了,不會再出這種事了。”

荒木的嘴唇有些哆嗦,他閉了一下眼睛,說不清是眼淚還是池水順著他的臉頰落在真理世界的頭頂上,是冰涼的。

真理世界摸了摸頭頂,頭頂的羽毛還是濕漉漉的,既不蓬鬆也不漂亮,還有點可憐。

不知道荒木怎麼這麼真情實意。

真理世界不太明白,他們認識的時間並不算長,相處的時間更少,接觸的時間簡直約等於零,荒木是在移情嗎?

他之前想養寵物,但是沒有養到,現在終於可以自己做主了,養了一隻鳥,所以,這是為做不到的事情做成了而高興嗎?

還是執念?

荒木舍不得鬆開真理世界,總覺得下一刻真理世界就不見了。

真理世界看著他慘白的臉,蹭了蹭他的手。

荒木眯著眼睛笑了笑:“我喜歡你,你的羽毛,你的顏色,你的眼睛,你看我的眼神,還有你對我的回應。無論如何,總比沒有好多了。見到你的那一天,好像什麼都不一樣了。我當時還不太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現在我知道了,他們總說,那些東西是他們的,與我無關。

我不喜歡。

你是完全屬於我的。我很高興。

失去你,我會難過,所以,從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希望你能等我死了再離開。

本來這也不難,可惜,他們不願意順著我。

這個我也知道,又不是今天才這樣。”

他起身道:“跟我去浴室洗洗澡吧。你不用換衣服,但是我要換一身衣服,我會開很熱的燈,燈光會把你的羽毛烘乾,沒有很吵鬨的聲音,也不是特彆燙,不需要你去接觸,我想,你看見那東西應該不會害怕,你總不能一直這樣濕漉漉的,容易生病。

這裡是有獸醫的,但是治療鳥類的獸醫不多,我擔心你被治死,連人都能被醫生治死,何況一隻鳥。”

荒木突然歎了一口氣,不說話了。

真理世界眨了眨眼睛,也沒什麼可說的,何況,作為一隻鳥,它也說不出來什麼,理論上說,鸚鵡之類的鳥是可以說話的,但是,沒有練習也不大會,嗓子和人又不一樣,說起來麻煩又困難,不提也罷。

荒木把真理世界放在了不會被水淋到的地方,是個有點高的位置,距離頭頂的熱燈很近,真理世界眯了眯眼睛,覺得很熱,乾脆把眼睛閉上了,躺在荒木特意給它留的位置上,呼吸起伏,漸漸睡著了。

荒木洗了澡,換了一身衣服,擦了擦手,揉了揉真理世界,真理世界醒了過來,叫了兩聲,有些疑惑地詢問荒木的意思。

荒木低聲說:“醒醒吧。那個池塘的水不知道乾淨不乾淨,我想再給你洗一洗,你彆睡死過去了,我等會用帕子給你擦乾水,隨便曬一曬,你再慢慢睡。”

真理世界勉強睜著眼睛,點了點頭,瞪著眼睛,看起來隨時會睡過去的樣子,頭一點一點的。

荒木把真理世界放在小水杯裡麵,水杯裡麵是溫熱的水,荒木對真理世界喃喃道:“不知道這裡的那些東西給你洗了會不會讓你掉毛,我就不給你用那些什麼香皂之類的東西了。”

他的手突然頓了頓,疑惑地拿起一片羽毛問:“你平時掉毛也這麼多嗎?”

你自己知道自己這麼掉毛嗎?

荒木的目光注視著真理世界。

真理世界突然從困倦之中打了個哆嗦,好像覺得有點冷了,看向荒木,正好和荒木的目光對上了,莫名覺得有點心虛,挪開了目光,心裡疑惑荒木怎麼突然就停下來了,它還打算早點洗完了早點出去睡覺呢。

荒木將羽毛隨手放在旁邊,摸了摸真理世界問:“我給你找個獸醫看一眼怎麼樣?我覺得你這樣掉毛恐怕會不久之後就變成禿子。”

他還特意對真理世界反複念叨:“禿子。我沒有覺得你像兔子。不過,兔子的毛比你多,應該不會很容易禿掉。”

真理世界眨了眨眼睛,突然倒吸一口涼氣,心臟怦怦亂跳,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氣憤更多還是覺得好笑更多。

要不是現在不好說話,真理世界恨不得罵罵咧咧,少說要問一句,你怎麼回事?

哪有對著彆人說你會變成禿子的?這話可不好聽。

真理世界挪了兩步,背對著荒木,眯了眯眼睛,喉嚨裡發出了嗚嗚的聲音。

聲音很微弱,但是荒木聽見了,連忙低聲說:“對不起,我胡說八道的,你彆放在心上,都是假的,肯定不會變成禿子的,不會變成禿子的,彆生氣啊?”

真理世界哼了一聲。

荒木偷笑了一下,低聲說:“彆生氣了~”

真理世界嘰嘰咕咕,沒回答。

荒木問:“要不,繼續洗?等洗完了就出去睡覺,好不好?”

真理世界歪了一下頭,瞥了荒木一眼,荒木點了點頭,真理世界哼了一聲,沒回什麼。

荒木就當它默認了。

洗完澡,荒木找了一塊帕子給真理世界擦了擦羽毛,把真理世界放在之前的位置說:“你在這裡等一下,我收拾這裡的東西,洗了手再帶你你出去,洗衣服的事情,可以交給彆人,你不介意吧?”

沒回答就當是不介意了。

荒木對真理世界低聲說:“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執念這種東西,我聽彆人說過,一件事,旁人越是阻止越是可能引起當事人的反抗,這種反抗通常被其他人稱為叛逆,實際上是不是待定,或許你以為我喜歡你是因為當初周圍的人不允許我養寵物,這確實是原因之一。

但也不全是。

我不是因為他們阻止才喜歡你,隻是因為阻止更喜歡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