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番見解幾人悟(1 / 1)

“這樣的人,是修不出什麼名堂的!”

聽到秦鐘這話,又見他麵冠如玉的臉上帶著一絲淡漠,似他真實想法,不是嫉惡如仇般。

朱文神色變得有些認真,歪靠著窗沿的身子也坐正了。

“這話又是怎麼說的?師弟可有見解?”

她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接話道。

曾書同樣走了過來,從寶書春手中取回了自己的折扇,一雙溫和的眸子就這麼看著秦鐘。

秦鐘站起身,對著房間內的三人拱了拱手。

“秦鐘雖有一番見解,但不敢在幾位師兄師姐前麵賣弄,不過是閒暇之餘,看過幾本古籍罷了。”

“無妨,你說便是,一個人的修為境界高,並不代表他看待事物,理解事物的水準就高,見解辯論麵前,你我無分高低。”

曾書輕笑說道,隨後就直接落座在秦鐘麵前的凳子上,翹起二郎腿,等待他的一番見解。

“那師弟我就獻醜了。”

秦鐘感受到身後窗外吹來的過堂晚風,他轉過身,看著虛幻卻繽紛的花瓣被吹了幾朵進來,他抬手將其接在掌心。

花瓣輕若無物,在他掌心很快消散,重新化為一絲極淡的靈氣。

“青玉宗的大部分都認為,倘若當年浮玉峰真傳沒有下山,沒有和那隻妖狐相見,也就不會有這一段禁忌之戀,青玉宗也不會在同道麵前抬不起頭。”

說到這裡,秦鐘雙眼看向窗外,似穿過了酒樓,穿過了青玉宗,看向了整個紅塵天。

“可我卻不這麼想,因為這是已然發生的事實,我們是修仙者,一生都在砥礪前行,與人爭,與天爭,但我們絕對不會,與過去爭。”

“一心向道之人,怎麼會一直糾結於過去呢。”

“就如那山中櫻樹,雖有花開爛漫之時,然而終歸塵土,人的生命,亦不過如此。”

“有一種菌草,日出而生,日落而死,終其一生,不知黑夜與黎明。”

“寒蟬春天生而夏天死,一生不知還有秋天和冬天。”

“而神樹大椿,八千年為一季,可殊不知,在天地之間,也不過是彈指一瞬,片刻光陰。”

“人生在世,如白駒過隙,宗門存於天地,亦不過光年流轉,曇花一現。”

說到這裡,秦鐘頓了頓,臉色帶笑,語氣變的輕鬆了一些,繼續說道。

“可咱們修士,和凡人不同,僥幸擁有了靈根,踏入仙途,如此幸運,就該一心向道才是。”

“宗門榮辱,在長生道路麵前,真的重要嗎?他人眼光,在自身修為境界麵前,不值一提,一味的糾結於過去,在意他人眼光,那麼這仙,不修也罷。”

“一切的一切,在天地偉力麵前,不過是滄海一粟,浮玉昔年之事如此,宗門亦如此,等過個幾百上千年,你看還有人記著這陳年爛麻子舊事麼?”

“此間嘲笑者,到時候大多已成黃土一杯,墳中枯骨,所以我才說,這些人的眼界實在太過狹隘。”

秦鐘說完這句話後,立刻給自己倒了一杯靈果酒潤嗓子。

寶書春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自身後靠近。

“你說的可真好,尋常人,哪怕是凡俗大儒,恐怕都沒有你這樣的見解。”

秦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過是看的古籍多了一些,有了幾分不自量力的見解而已,書春姑娘可彆打趣我。”

朱文和常書早已呆立當場,沒有出聲。

特彆是曾書,眼中更是有道韻流轉,身上氣息波動。

“天地之間,不過彈指片刻而已...”

他嘴裡輕喃,隨後嘴角咧開,笑容越來越大。

隨後更是放聲大笑起來。

他猛的站起身,看向秦鐘,竟是行了一個大禮。

秦鐘麵色一變,趕緊將他扶了起來。

“師兄這是何意,可彆折煞了師弟,不過幾句愚見罷了。”

曾書笑的很是肆意,一雙眼睛落在秦鐘身上,連說三聲好,他氣息很是紊亂,看著像是要突破一般。

特彆是他一雙眸子極為明亮,似在秦鐘所言中,領悟了什麼。

曾書也同樣感受到自身如今的變化,掩蓋不住的喜色。

“為兄先告辭了,即將突破築基,靈寶天之行就在眼前,等回頭,我自有好東西給你。”

說完,曾書拍了拍秦鐘的肩膀,然後轉過身對著元曲輕聲說了兩句什麼,直接化作一道流光,從窗台瞬間消失了。

秦鐘有些驚訝,沒想到曾師兄在自己幾言之下,似有所悟。

他看向朱文,隻見朱文同樣如此。

“朱師姐也突破在即?”

這下,秦鐘是真的驚訝了,可他卻不知,他的這一番話,隱隱帶著道韻禪機,直指天地大道本源。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特彆是曾書和朱文這兩位煉氣期大圓滿境界的修士,神魂對於道韻禪機的敏感度,要高出常人很多。

朱文站起身,同樣朝著秦鐘行了一禮。

“師弟今日所言,朱文受教了。”

隨後她衝著寶書春微微一點頭後,同樣化作一道赤色流光,迅速消失在房間內。

整個包廂內,轉眼如今隻剩下他和寶書春,元曲三人了。

三人大眼瞪小眼,一時間有些靜怡。

“書春師妹,再來一盤烤靈雀肉唄?”

元曲砸了砸嘴說道。

秦鐘:“......”

寶書春:“......”

...........

秋月峰,峰頂。

在秦鐘說著自己的見解之時,秋月峰頂的一所古樸道觀內,一名須發皆白的老道睜開了眼睛。

“此子,大善!”

他笑著說完,隨後抬手一恰,麵色恍然。

“竟是和我秋月一脈有一段師徒緣法,如此,便更好了。”

老道說完,收斂笑意,重新閉上了雙眼。

...........

浮玉峰,一處曲徑通幽處,一名三十歲左右,穿著華麗宮裝的婦人正在喂著靈鶴,數十隻靈鶴圍繞她盤旋飛舞,在這茫茫夜色中,這一幕極為奇異。

她雙耳一動,隨後喂食的動作停了下來。

片刻後,她輕歎一口氣,靜立在原地良久。

周圍的仙鶴見婦人如此,悄悄四散而去。

“罷了,罷了...”

宮裝婦人吐出一口濁氣,似是放下了心中的一道執念。

隨後她衝著山下某一處無聲的說了幾句,就靜候在原地不動起來。

數息後,一道金色流光自山腰處趕來,落在婦人麵前,化作一道妙曼身影。

任雨晴一襲金色長裙,容貌嬌豔。

她低著頭,行禮之後輕輕問道:“不知師祖喚我前來,所為何事?”

回答她的並不是往日冰冷和無奈的話語,而是一隻如玉的手伸在她的眼前。

任雨晴抬起頭,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眼前的宮裝婦人,隨後眼眶就紅了。

“師祖...”

她伸出手,握住了婦人的手,語氣有些哽咽。

宮裝婦人輕歎一口氣,看著眼前這位徒孫的容貌,依稀能看出自己徒兒當年的幾分樣子。

“走,咱們回屋說話。”

任雨晴聽到這裡,身子輕顫,似做夢一般,隨後猛的撲進婦人懷中,哭的很是委屈,哭的梨花帶雨。

婦人拍著她的背。

“此前,是我不好。”

聽到浮玉真人如此說,任雨晴在她懷中哭的更大聲了,似要將這幾十年來受的委屈都哭出來一樣。

.............

不光秋月和浮玉,就連七星峰和雲羅峰的真人也皆有所感。

七星峰後山,宗門禁地,元嬰老祖閉關之所。

正有兩人手執一黑一白旗子,在涼亭中對弈。

夜色如水,蟲鳴伴奏,亭內柱子上掛著瑩石火燭,夜風吹過,將涼亭外圍的沙帳吹起,露出對弈之人的樣貌。

一男一女,男的年約中旬,女的則是一名老嫗,二人身上氣息猶如凡俗中人一般,沒有一絲靈力。

中年男子正皺著眉,思考著如何破局,但隨後他眉頭一動,和老嫗一起,目光轉向後山禁地之外,看向了青玉宗外門自由坊市方向。

片刻後,二人收回目光。

“沒想到,區區一名煉氣期五層的弟子,也有如此見解,我們青玉宗,也算是出了個人物了。”

老嫗聽到中年人這麼說,點了點頭。

“雖然資質一般,但這幾句話,如咱們兩人這般的存在,也是說不出來的,至少,老婆子我就沒這般見解,不知道風言師兄,是否能說出這般的話?”

老嫗說到這裡,笑著問著麵前的中年男子。

風言聽到這裡,並未立刻搖頭,而是仔細思考了數息後,才點頭回答。

“季師妹也太小瞧為兄了,我雖不才,但也能說出個一二,但確實沒有這小子說的這般帶有磅礴之意,修行到你我二人這樣的境界,有些話,是不能隨心所言的,心中知曉便好。”

“這小子言辭犀利,直指大道本源,修行,修的就是時間,修的就是滄海桑田,倘若修士不一心向道,努力從歲月流逝中跳脫而出,這仙,確實也不用修了。”

“且看他日後如何吧,無需插手,任由他成長。”

季姓老嫗聽到這個回答,輕輕點頭。

二人言畢,重新開始了對弈。

涼亭內又恢複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