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回看著桌上擺的飯菜,還沒動呢!“這我來的不巧。”
“沒有,沒有,你正好幫我勸勸你的老領導,這兩天氣不順呢!”遲醫生憂心忡忡地看著她說道,“都快急死我了,怎麼勸都不聽。”
“我試試看?”沈雁回提高聲音道,“林廠長我來看你了。”
“鐵英啊!紅梅來了,也不出來見見嗎?”遲醫生衝著屋內喊道,“你要不出來,我就送紅梅走了。”關著的房門還沒動靜,“真走了啊!”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林廠長臉上掛著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看著她說道,“你來了。”指指沙發道,“坐。”
“有啥事?咱先吃飯行嗎?”沈雁回瞥了眼茶幾上的晚飯道。
“對,吃完飯再說。”遲醫生上前拉著自己的愛人坐下來道,“吃飯,吃飯,紅梅又不走。”
“我吃不下。”林廠長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生氣地說道。
“紅梅坐,坐!”遲醫生指著另一個沙發道,拉著放在牆邊的折疊椅過來,放開坐在了愛人的身旁。
沈雁回看著遲醫生坐下,才跟著坐了下來,“我所認識的林廠長就這麼被輕易打敗嗎?多大點兒事,在哪兒不是乾革命。”
林廠長委屈地說道,“日化廠從開辦,我就是廠長,它就像我孩子一樣,二十年了。”手指比劃著道,“二十年了,說把我這個廠長給擼了就擼了。”
“不是擼了,你可是高升了,文教局副局長。”沈雁回雙手抱拳道,“我還沒恭喜你呢!”
“紅梅是來氣我的嗎?”林廠長扭過身子麵色沮喪地看著她說道,“我根本不懂文化教育,讓我去那工作,這不是胡鬨嗎?”
“這哪裡是胡鬨了!”沈雁回沉靜的眼眸看著她說道,“鼓樓街都要複原了,文化教育事業蓬勃發展,不正是你建功立業的好時候嗎?”
遲醫生聞言一怔,隨即看著自己的愛人說道,“鐵英,紅梅說的對呀!聽組織安排,到哪兒不是乾革命呀!”
“可我不甘心,就這麼被人家趕走了。”林廠長滿臉不悅地看著她說道。
“我的大廠長你又不是把廠子乾倒閉了,灰溜溜的走了。”沈雁回眉眼含笑地看著她說道,“你把廠子給經營的紅紅火火的,誰不豎起大拇指啊!現在的繼任者,這如果乾好,那是因為你基礎打的好。這乾得不好,等著上麵挨批吧!”
“對呀!紅梅說的對。”遲醫生不停地敲邊鼓道,故意又道,“經營廠子跟在機關單位工作方法不一樣。”接著說道,“這機關單位你混吃等死都沒關係,反正吃皇糧,月月有工資拿。這廠子不見效益,或者效益下滑,開不下來工資,工人可是要餓肚子的, 上麵可是會過問的,挨批都是小事。”
沈雁回聞言嘴角直抽抽,為了哄自己的老婆,遲醫生你可真敢說。
雖然你這說的是真的,可看破不說破。
“我就怕他把廠子給搞砸了,你沒見他趾高氣昂的樣子,來者不善。這不是來經營廠子的,倒像是來霍霍的。”林廠長非常生氣地說道,“交接工作時,人家根本就不聽我的。他能有我知道廠裡的情況嗎?”憤恨地說道,“我開口人家就擺出來,自己的學曆,什麼西方先進管理經驗。那都是狗屁,他西方經驗再先進也得適用於咱吧!最起碼得實事求是都做不到,還西方先進經驗。”氣得林廠長爆粗口道,“經驗個屁!”陡然拔高聲音道,“那能照搬照抄嗎?”
“人家才剛走馬上任,也許能成呢!”遲醫生看著暴脾氣的她說道,“冷靜,冷靜。”
“我冷靜不下來,他就是霸占著廠子,想掏空廠子。”林廠長生氣地說道。
“還沒發生的事情,你不能對同誌主觀臆測好嗎?”遲醫生繼續勸說道。
“等發現就晚了,會造成無法估量的損失。”林廠長瞪了一眼跟自己對著乾的愛人道。
“你那廠子才多大,產值……”遲醫生看著自己老婆那如鍋底一般黑黑的臉。
“咋不說了?”林廠長麵沉如水地看著他陰森森地說道,拍著沙發扶手道,“我們廠產值是小,可把它搞垮了,工人怎麼辦?是要失業的。”
“對!你說的對。”遲醫生趕緊附和道,“這廠子不能讓人搞垮了。”視線落在樊紅梅身上道,“廠裡不是有紅梅他們看著嗎?絕對不會垮的,有苗頭,他們可以向上級反映嘛!”
“他不敢太亂來的,有上級呢!最後還有法律呢!”沈雁回深邃透亮的眼眸倒影著她的身形,鄭重地說道,“違法亂紀必究。”寬慰林廠長道,“我們都希望廠子好好的。這樓房眼看著起來了,正值用錢的時候,少了工資這房子都沒著落。”
“你就彆操心了。”遲醫生心疼地看著自己的愛人說道,“來來來,吃飯,吃了飯,再說。”說著話講筷子遞給了她。
遲醫生伸手摸了摸碗邊兒道,“喲!還燒手呢!不涼。”
沈雁回看著人家兩口子吃飯,特彆的不好意思,站起來道,“那個我出去轉轉,一會兒再回來。”
“不用,不用,我很快就吃完了。”林廠長端起了碗。
“你慢慢吃,我就在這兒附近走走。”沈雁回麵帶微笑地看著她說道,“回來咱們再聊。”
“外麵涼氣下來了。”林廠長關心地看著她說道。
“我這騎摩托的穿得厚。”沈雁回指指身上的呢子大衣道,“我出去了。”打開了房門,指指手上的表道,“二十分鐘後回來可以嗎?”
“行行行。”遲醫生忙不迭地點頭道,看著大門關上,看著自己的愛人道,“快吃飯。”
林廠長快速的吃完飯,遲醫生收拾了一下茶幾上的碗筷去了廚房。
“我去找紅梅。”林廠長站起來說道。
“哎哎!回來,回來,鐵英,我有話跟你說。”遲醫生關上水龍頭,甩著濕漉漉的手看著她說道。
“你有什麼話要說?”林廠長沒好氣地看著他說道,“沒看見我忙呢!外麵冷,彆讓紅梅凍感冒了。”
“就是紅梅的事情。”遲醫生上前拽著她的袖子,拉進了隻夠站下兩個人的小廚房。
“咋了?”林廠長抬眼看著自己的愛人說道。
“你現在不是廠長了,新來的廠長到底怎麼樣?不得而知,但是你不能讓紅梅為了你被搶了廠長的位置,就跟新來的廠長對著乾吧!”遲醫生黝黑的雙眸看著她說道,“你這樣讓人家很難做人,本來官大一級壓死人。”
“呃……”林廠長聞言緊繃著下顎道。
“你生氣可以理解,但不能這樣,人家還有仨孩子要養的。你不愁吃,不愁穿的,抱著鐵飯碗了。紅梅要是老跟新廠長對著乾,被辭退了,可咋辦?”遲醫生好言好語地說道,“你不能圖一時口快,害了人家。”
“知道了,我不說了。”林廠長沉吟了片刻看著他說道。
“彆生氣了,在文教局做點兒輕省的活,在有幾年就該退休了。讓年輕人去爭吧!”遲醫生重新打開水龍頭開始洗碗。
“你這個同誌思想覺悟可不行,才四十多了,就想著混吃等死。”林廠長板著臉看著他說道,“現在可是正當壯年,就是退休了,也要發光發熱的。”
“行行行,你好好乾,在新的工作崗位上,大放異彩。”遲醫生看著自己的愛人調侃道。
“你是在嘲笑我嗎?”林廠長凝視著他說道。
“沒有,沒有,我是在真誠的祝福。”遲醫生一臉正色地說道,“快去請人家進來吧!外麵冷。”
“好!”林廠長點頭應道,轉身出了家門。
林廠長出了單元樓就看見樊紅梅站在不遠處的柿子樹下麵。
“等久了吧!”林廠長眉眼含笑的看著她說道。
“沒有,沒有,這柿子結的還挺多的。”沈雁回指指頭頂上如紅燈籠的小柿子說道。
“現在還不行,吃起來澀,在等等變軟了,吸溜著吃,甜著呢!”林廠長抬眼看著小柿子說道,“不過到那時,早就被淘氣的孩子們上去吃光了。”
“誰吃不是吃啊!”沈雁回雙手插兜朝她走過來道。
“快進去吧!外麵冷。”林廠長看著她催促道。
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家門,“坐!”林廠長指著沙發說道。
“外麵冷吧!來喝點兒熱水。”遲醫生端了杯熱水過來,放在她麵前道。
“謝謝。”沈雁回道了謝,才坐了下來。
“紅梅我也沒什麼要說的?就是彆迷信上級,不要迷信他的學曆文憑。”林廠長身體前傾看著她叮囑道,“更不要迷信那些所謂西方的什麼先進管理經驗。到了咱這裡,還得按國情辦事。”
沈雁回聞言勾起唇角,莞爾一笑道,“我知道。”
“這廠子能起死回生是你腳踏實地帶著大家夥乾出來的,你最了解實際情況,你最有經驗,當然更有發言權,一定要跟新來的廠長好好配合。”林廠長好好地囑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