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銷出去就好,黑貓、白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沈雁回明媚的眼眸看著林廠長說道。
“這些日子你可沒少跑啊!”林廠長看著表格上的供銷社抬頭說道。
“騎自行車,很快的。”沈雁回簡單輕鬆地說道,“以前下鄉腿兒著去,感覺路好遠啊!現在蹬自行車,感覺眨眼就到了。”
“我也有這感覺,以前下鄉,可不願意去了,總覺得路遠的走不完似的。”林廠長聞言莞爾一笑道,“這下鄉的路不好走,都是黃土路,你這騎車不好走吧!”
“還行!”沈雁回溫潤的眼眸看著她說道,“自行車,好調整。”指指草席吊頂道,“天公作美,沒有下雨,不然這路就慘了。”
“這春雨貴如油,有些日子沒下雨了。”林廠長扭頭看著窗外的燦爛的陽光灑滿了院子。
“走吧!”林廠長站起來道,“咱們去做動員工作。”拿起茶缸又咕咚、咕咚灌了半茶缸水,抿了抿唇瓣的水,拿著筆記薄朝外走,“希望能成功的將倉庫裡的貨都賣出去。”
這雷厲風行的架勢,讓沈雁回麻溜的站起來跟在了她身後出了辦公室去了車間。
林廠長是真的著急了,這要是庫存的產品再賣不出,廠子真有可能倒閉了,大家都得喝西北風。
車間裡沒什麼活兒,隻有一台機器開著,平日裡一個人看著就行,現在七、八個人看著。
其他人閒的坐著小馬紮上,織毛衣的,織毛衣,扯閒篇的,扯閒篇,東家長、西家短的。
“林廠長您怎麼來了。”大家紛紛站了起來。
手裡拿著雜活兒的婦女手背到了身後,尷尬地看著林廠長。
“行了,彆藏了。”林廠長目光溫柔地看著大部分女工道,“你們乾啥我能不知道嗎?隻要不耍牌,不把機器弄壞了,不調皮搗蛋,你們隨便吧!”
“這機器裡還有多少料?”林廠長看著看機器的女工說道。
女工檢查了一下料筒,估算了一席道,“大概還有一刻鐘。”
“那就等一刻鐘後再說。”林廠長聞言乾脆說道。
“林廠長坐!”有人拿了兩把小馬紮道,一把放在了林廠長身後,抬眼又看向了樊紅梅道,“紅梅姐,你也坐。”將手裡的小馬紮遞了過去。
沈雁回接過馬紮看著她,從土著的記憶裡搜了下,“謝謝你,馬豔芳。”
“不客氣。”馬豔芳一愣,隨即羞澀地說道,看著坐下來的林廠長道,“林廠長您來有什麼事?”
“一會兒一起說。”林廠長賣了個關子道,“是好事。”
“好事?”眾人眼睛放光地看著林廠長。
“要是能發工資,那就是大好事了。”
“彆做夢了,哪有這好事啊!”
“能一直預支著工資,湊合著向前走,我就知足了。”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道。
林廠長聽在耳朵裡,不動聲色地看向機器,快了吧!
沈雁回明媚的眼睛骨碌碌地轉了轉,林廠長可真是會控製大家的情緒。
看看把大家的情緒給炒高了,林廠長真是拿捏的穩穩的。
待機器停了,林廠長招呼大家都過來道,“坐,坐下來。”看著工人們坐了下來,她站了起來。
林廠長站在中央目光掃過他們說道,“廠裡的情況,我不說大家都看得見。”指指機器道,“現在就剩下這一台機器轉著,咱們這麼多人,無所事事,閒的能打蚊子。”指著外麵道,“倉庫裡堆滿了洗衣膏和肥皂。”
“咋辦呀?廠長,咱會不會像其他街道辦的廠子都倒閉了呀!”
“他們其他的廠子直接倒閉了,工人直接遣散了。”
“那工資補齊了嗎?”
“做美夢補齊工資,怎麼可能,工資沒有,想要工資去倉庫抱著產品回家。”
“那咱要抱著洗衣膏回家嗎?這用一輩子也用不完啊!”馬豔芳垮著臉看著他們說道,“這洗衣膏不是糧食,一天三頓吃,總有吃的完的一天。當不得吃,當不得喝。”
一片哀嚎聲響徹車間,心裡受不了的,直接哭的稀裡嘩啦的。
林廠長看火候差不多了,握拳輕咳兩聲道,“不想咱得廠子垮了吧!”
“當然不想了,現在工作很難找的。”
“我們在這廠裡待了十幾年了,文化水平不高,也沒啥技術。可咋辦呀!”
“家裡老的老,看病要花錢。小的小的,上學也要錢。這份工作好歹能有工資,湊合著走。”
“這工作要是沒了,俺可咋活呀!”
“有的兩口子在一個工廠工作,廠子倒閉了,男的把老婆送到歌舞廳陪酒。”
“唉……”一時間這氣氛凝滯的令人喘不過氣來。
“現在有個辦法?你們願意乾嗎?”林廠長深邃黝黑的眼眸看著他們說道。
“願意乾,隻要能保住廠子,讓我們乾啥都願意。”
“上刀山、下油鍋都成。”
“那倒不用,上刀山,下油鍋。”林廠長深邃的眼眸看著他們說道,“隻不過讓你們送貨而已。”眉眼帶笑地看著他們說道,“為了省運費,麻煩大家蹬著自行車把洗衣膏和肥皂送到咱這城郊鄉下的供銷社。”
林廠長等了一會兒讓他們消化、消化,再說道,“聽明白嗎?給個反應啊?”
“讓我們送貨可以,這貨款怎麼辦?”馬豔芳擔心地說道,“咱們是寄賣還是?”
沈雁回聞言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眼前爽利的女人,眉清目秀的,頭發用手絹紮著,
“紅梅已經打頭陣,趟好的路子,人家付現款。”林廠長高興地宣布道。
“真的嗎?”工人聞言都激動了起來。
“付現款的話,咱們馬上就能開工資了。”馬豔芳高興地說道。
“是啊!”林廠長笑眯眯地看著他們說道,“這願意蹬著自行車去跑趟趟嗎?”
“願意。”眾人齊聲喊道,聲音直衝雲霄。
“跑完咱們城郊的供銷社,還有縣城下麵鄉鎮的供銷社,也要拜托大家多跑跑。”林廠長鼓勵大家道,“咱們得把倉庫裡的洗衣膏都賣出去。我保證先將欠大家的工資都補上。”接著又道,“你們誰家有鄉下親戚,有門路的都利用起來。這關係不用留著乾啥?咱們也是給老鄉辦好事嘛!”
沈雁回不得不佩服林廠長這嘴皮子利索呀!看看婦女們個個興奮地小臉都紅撲撲的。
恨不得現在就帶著產品,跑上七八十裡地。
“這麼做的原因我解釋一下,為什麼放棄城市的商場。”林廠長眼神黯淡了下來看著他們實話實說道,“因為咱們拚不過人家過江龍,咱們隻能以低廉的價格優勢轉而攻向廣大的農村市場,來讓咱們得以在改革的浪潮中存活下來。”
“農村包圍城市。”
這道理大家都懂,可是掛在嘴邊兒的話。
“沒錯,這衣服家家戶戶的都要洗,以往窮的用皂角,現在再不濟也是洗衣膏和肥皂。”林廠長深邃明亮的眼睛看著他們說道,“這皂角還得砸,還得煮,還有渣滓,過濾……麻煩的很。”
“為了咱們的全額工資,我們拚了。”馬豔芳攥緊拳頭看著林廠長說道,“不就是騎自行車下鄉嗎?年輕的時候咱不都去過,那時腿兒著去。”
廠裡剩下的這些工人,年齡都跟沈雁回差不多,基本上都趕上了上下下鄉。
對農村一點兒都不陌生。
“這裡是供銷社的名稱,你們自己領了,明兒就帶上咱得洗衣膏就出發。”林廠長高興的將供銷社名稱一一報了上來。
“到了隻要報上樊紅梅的大名就好。”林廠長笑著說道。
“這跟紅梅有什麼關係?”馬豔芳他們好奇地問道。
“自然是紅梅事先去過了,沒告訴你們嗎?紅梅把路子給趟好了。”林廠長熠熠生輝地雙眸看著他們說道。
“呀!”眾人驚訝地看著樊紅梅,“我以為你在家養傷呢!”
“皮肉傷有啥好養的。”沈雁回如墨玉般的雙眸看著他們說道。
“你咋想起來供銷社的。”馬豔芳好奇地追問道。
“看毛選看的。”沈雁回如黑曜石般璀璨奪目的眼眸看著他們說道。
“你家還有毛選啊!我家的早不知道扔哪兒了。”
“我家也是。”
“我家的毛主席像章也沒了。”
“雲開在家看倉庫,記好了出貨量。”林廠長視線落在了夏雲開身上道。
“是!”夏雲開聞言麻溜的站起來應道,接著又道,“其實我也可以的。”
“你和小楊他們在家坐鎮,守著咱得攤子也重要。”林廠長瞥了一眼他的腿道,其他幾個智力稍有問題的都在家。
“聽廠長這意思,您也要跟著去。”馬豔芳驚訝地看著林廠長問道。
“當然了,多一人多一份力量。”林廠長爽朗地笑道,“這機器暫時停了,咱們全力去庫存,回籠資金。”
接下來一個月,沈雁回他們早出晚歸,頂著烈日,吃一嘴黃土。
鄉下的黃土路,乾燥的時候,這土能淹沒腳踝。
這要是有汽車通過,那跟‘沙塵暴’過境似的。
這要是下雨天,泥濘不堪,跟泥水塘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