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機(1 / 1)

家還拖延著沒搬,先導片便風風火火地開拍了。

雖然這陣子關於小陳總和桑雀的傳聞不絕於耳,但攝製組空降公司園區那日,還是引起了軒然大波。

丹棠的團隊的確專業,數個小組分頭行動,幾乎片刻都不耽誤。

桑雀最開始緊張到炸裂,但他很快就被快節奏的拍攝推著向前,簡直如提線木偶般言聽計從,接連表演過十來個日常分鏡,方才落座喘息。

多半是最不放心這邊,其它組丹棠都讓副導演盯著,她則始終關注桑雀。

“表現得很好哦,畫麵不錯。”

正被整理發型的桑雀聽到稱讚,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竹竹……陳聿深呢?”

“他在訪談。”丹棠眨眼調侃,“離開這麼會兒也不行嗎?感情真好呢。”

桑雀尷尬小聲:“不是……我以為會一起拍攝。”

丹棠看了眼時間:“之後會,今天先委屈你啦,不過聿深那邊挺順利,馬上結束了。”

被迫尬聊的桑雀隻能附和:“嗯,他做什麼都很快。”

“處男是這樣的。”丹棠頷首讚同,“你得好好調教下才行。”

…………

丹棠仿佛發現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更加樂不可支:“怎麼一秒鐘就臉紅了,太可愛了吧?”

*

錄製工作如火如荼,設計組的幾名美術師喝著咖啡路過,遠遠地望著隔離帶內的桑雀,自然萬分好奇。

有個剛入職的校招生很激動:“桑雀哥真好運啊,這是什麼小說劇情?”

負責教她的前輩說道:“他本來就很好看呀,不過沒想到老板是同誌,害大家心碎了一地。”

“不過就是炒作罷了。”羅傑故作明智地扶了扶眼鏡,仿佛看穿了什麼。

前輩不在意:“那也是好事,我隻要年終獎!”

校招生沒出息:“我還想和桑雀哥合照……”

“他有什麼好的?”羅傑哼道,“在外麵玩的那麼花。”

此話一出,自然勾起了八卦之心,大家立刻簇擁著他打聽起來。

*

訪談馬上開始,被迫等在陽傘下的桑雀坐立難安。

周身當然擺滿了廣告和周邊,在機器調試的過程中,他把自己參與的遊戲立牌稍微扶正了些,偷偷地歎了口氣。

丹棠坐到鏡頭之外微笑:“之前節目一直是保密的,今天之後聿深家裡人肯定要反對,希望你能抗住壓力。”

這個問題的確令人擔心,但桑雀回想起超市裡的麵粉男,心態又有些微妙。

“給你個建議,搞定他媽媽就好。”丹棠遞給他杯水:“他媽就是PLUS版的聿深,你一定沒問題的,加油。”

PLUS版的老板?桑雀完全想象不出那是何等離譜的存在。

隨著工作人員一番忙碌,場記打板,閒話結束,錄製正式開始。

*

自我介紹,和陳聿深認識的契機,戀愛經曆,目前的生活狀況……這些答案都是早就準備好的,桑雀儘量清晰地複述了出來。

丹棠笑意不減:“所以你們為什麼會錄製《心跳領域》?應該有很多現實阻力吧?”

是啊,自己一個普通人也就罷了,陳聿深何必趟這種渾水?

桑雀沉默過幾秒,道:“我們是做戀愛遊戲的,遊戲和電影小說一樣,當然全是設計者的想象,但是……”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並沒注意到工作人群中出現了老板的身影。

陳聿深十分信不過桑雀,特意早早錄完了來監工,但見他並沒有搞出狀況,這才安靜地等在角落。

桑雀又想了想,繼續表達:“想象也可以創造意義。比如愛情,如果你根本不相信它的存在,就很容易與它擦肩而過。所以如果我們的節目和產品能讓大家相信有愛存在,那就很好啦。”

其實說白了還是想為公司產品打廣告,但言辭總不好太過直接。

丹棠又問:“茫茫人海,你為什麼會選擇陳聿深呢?明明來自兩個世界,相處起來不容易吧?”

因為四百萬啊。桑雀沉默了更長時間,長到工作人員已經開始在意陳聿深的臉色。

“因為……他是我最向往的人。”

多美麗的謊言。桑雀這樣概括完,語言反而變得流暢起來:“我從小就怕東怕西,遇到想要的東西不敢追求,又不甘心放棄,常常覺得自己沒用。他和我截然相反,自信、堅定又聰明,和他在一起,感覺很多困難都沒那麼可怕了,所以我很幸運……我挺崇拜他的。”

錄製過程中,陳聿深始終望著他安寧而真誠的臉,聽到最後甚至露出相當迷人的微笑。

這一切都會被剪成花絮,他清楚得很。

造夢麼,就是給彆人編織一場美夢。不過想勸服彆人,總得先讓自己先入夢才行。

*

錄製工作比想象中強度更大,好在團隊能力優秀,順利趕在日暮時分完成公司的部分,又開著車隊浩浩蕩蕩地前往木棉彆墅。

“等下先錄VLOG,你們自己拿機子介紹下日常生活。”丹棠坐在保姆車裡拿著疊文件利落安排,“然後還有些必要的分鏡,特彆是星空下的接吻畫麵哦,我要放在LOGO後麵當片頭最後一幕。”

接吻,這麼多人……桑雀捏住麵包食不下咽。

陳聿深的關注點倒在窗外的天氣:“你確定?”

剛停過兩天的秋雨又飄了起來。

丹棠煩悶:“東港的氣候比倫敦好不到哪去,算了,先架燈,到時候再看吧。”

“嗯。”陳聿深側頭望向桑雀,忽在他臉上掐了一把:“發什麼呆,快吃。”

不想吃,想吐。桑雀感覺自己電量已被耗儘,甚至考慮明天請年假在家躺屍了。

瞧見那魂不守舍的樣子,陳聿深湊過去在他耳邊來了句:“要先練習嗎?”

練什麼?桑雀在溫熱的氣息中稍顯呆滯,而後反應過來,忍不住飛速搖頭。

此刻攝像機沒停,不能隨意講話,可什麼都不說又很詭異。

啊啊啊為什麼這麼難?好想逃避。

完全高估自己的桑雀崩潰地摟住陳聿深的胳膊,輕靠上他的肩膀,小聲歎息:“我累了。”

陳聿深微怔,而後表現得很溫柔:“那你睡會兒吧。”

肉|體逃不了就讓靈魂先逃吧。桑雀強行閉著眼眸,感覺自己心跳快到離譜,就連手被陳聿深反握住都沒察覺。

*

明明隻有兩周未見,木棉彆墅竟已被何非安排得妥妥當當,還定製來印著公司LOGO的毛絨玩具們,特彆是書房一角那隻係著蝴蝶結的巨熊,真讓人想直接撲倒。

不知是不是優秀的人做什麼都優秀,本來拍攝VLOG在桑雀看來是很困難的任務,但平日頗顯傲慢的陳聿深卻完成得很好。

他拿著攝像機帶路展示各個房間,好像平日真住在這裡似的,說得繪聲繪色。

這樣一來,桑雀隻需在旁幫腔就可以了。

兩人進到餐廳展示酒櫃,陳聿深輕鬆地介紹過好幾款威士忌,桑雀心虛自己劃水太明顯,主動幫忙打開櫃子的玻璃門。

誰知那門鎖有點特彆,他連扣了三下都不得要領,難免有種露陷的尷尬。

“小笨蛋。”陳聿深伸手開了鎖,順便逗弄了下桑雀柔軟的發絲。

桑雀忍不住輕聲抱怨:“沒大沒小……”

陳聿深剛想調侃,院子裡卻意外地傳來聲巨響,與此同時還有刺目的火光閃過,立即吸引住了兩人的注意力。

壞了!他們在雨裡搞燈,不會被電到吧?

由於節目組多是女孩子,桑雀本能地想要跑去幫忙,可陳聿深生怕這家夥笨手笨腳反而傷了自己,忙拉住他拽到身後,也顧不得打理好的衣服和發型,趕至院子蹙眉問:“沒事吧?”

丹棠正拿著對講機嚷嚷,回答她的是更可怕的火花和爆炸聲。周圍尖叫此起彼伏,陳聿深一把護住桑雀的頭,院內轉瞬一黑,停電了。

此時雨勢漸大,一時不能適應無光環境的桑雀極度茫然,好在擁著他的懷抱溫熱而強壯,恐懼沒有機會靠近分毫。

陳聿深用手機閃光燈幫忙照明:“應該是他們機器電壓太高,沒關係的。”

此刻本打算伸出援手的桑雀反倒成了最沒用的存在,好在幾分鐘後,節目組自帶的發電機就接了上來。彆墅通明,掛滿花樹的星星燈也紛紛亮起,暖意重新占領雨夜。

丹棠高興地從雨衣裡伸出手:“搞定啦,可以拍了!”

可惜一番意外過後,兩位主角已經淋到外衣濕透,陳聿深抓了把淌水的短發:“都這樣了拍什麼?處理完不知道幾點了。”

丹棠觀察過他們,輕笑:“這樣也很好啊,快,去樹底下。”

眉睫掛滿雨珠的桑雀又變成了提線木偶,他被迫站到燦爛的花樹旁邊,濕潤的美臉被打光板映得無比清晰。

又要當眾接吻嗎?耳畔全是吵雜的人聲,大家都在工作,猶豫會顯得很矯情。

他怕到耳鳴,就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不清了,有種搖搖欲墜的茫然。

見到桑雀的模樣,陳聿深關掉兩人的隨身麥,低聲道:“我知道對你來說不容易,但現在隻有你能幫我了。”

惶恐的桑雀認真點頭。

陳聿深露出迷人的微笑:“看著我,不怕。”

場記打板,大雨中隨之燃起滿院煙花,那些碎金般的火光模糊了視線,他仍舊呆望著陳聿深的眼眸,和眼眸中倒映的煙花與自己。

溫柔的吻隨即落在唇間。

在這個瘋狂又浪漫的秋天裡,桑雀不知不覺習慣了陳聿深的存在,好像隻要去感受他的溫度,專注於他的呼吸,周身所有吵雜便都能被選擇無視。

事實上,此時此刻,兩人已經因為員工透露消息而登上熱搜,無數素未謀麵的陌生人開始關注他原本平凡的名字,和明明已經山河日下的遊戲公司。

現實被改變了。

而他的人生,也隻能抓住眼前這個年輕男人繼續往前走,無法再回頭。

*

喧嘩後的靜寂格外寥落。

送走節目組之後,桑雀麵對狼藉的房子和院落有點回不過神來,愣過片刻,才想起要打掃下到處都是雨漬的地板。

“明天叫保潔來弄。”陳聿深丟給他條浴巾,“去衝個澡,等下吃完宵夜送你回家。”

落地窗外的雨已如瓢潑,桑雀本想試試能不能打到車,卻發現舊手機早就斷電關了機。

沒聽到回答的陳聿深忽然湊到他麵前,微微歪著頭疑惑:“為什麼今天你總是不敢看我?”

桑雀本在擦拭臉上的雨水,聞言順勢用浴巾捂住發紅的臉,狐狸眼目光遊移。

“他們一直開玩笑,你不好意思了?”陳聿深追問,“真談戀愛的話,你也會不好意思嗎?”

桑雀遲疑兩秒,繼續捂著臉點了點頭。

……

真真假假你分得清?傻瓜。陳聿深輕笑出聲:“去洗澡吧,你房間應該有不少衣服,自己挑。”

又不是情侶,當然是要分房睡的,隻不過剛才刻意忽略了屬於桑雀的屋子沒有展示。

上次來時這邊還空著,此刻他終於有機會去參觀,才發現其內空間超大,是臥房和書房的結合體,落地窗戶正對著掛滿星星燈的木棉花樹,還有配了方形浴缸的獨立衛生間。

這給自己住,也太……浪費了!

他遲疑地走到擺滿畫具和新電腦的桌前,摸過帶手繪屏的高端數位板,壓不住臉上的驚訝:“讓何助理費心啦。”

本等著被誇獎的陳聿深頓時生氣:“和他有什麼關係?他掏工資給你買的?”

“謝謝老板。”桑雀趕緊改口,不太自在地到衣櫃裡挑出全新的帽衫和牛仔褲,發現就連內褲都有準備,難免耳朵更紅。

室內有恰到好處的空調,但潮濕的衣服貼著身體還真難受。

桑雀慢慢挪動到衛生間門口,見明明也被雨水淋透了的陳聿深偏要堵著門不走,隻好發問:“……乾嗎?”

陳聿深語氣依然不滿:“所以,你到底什麼時候搬過來?”

其實桑雀還沒做好與人同住的心理準備,故意繼續拖延:“在找轉租呢,這兩天都有人來看房的。”

陳聿深沒耐心:“再給你一周時間,不然我就親自去替你搬。”

話畢他才發著冷哼離開了臥房。

真的好像隻脾氣敏感的大狗……桑雀沒辦法地笑了下,小心翼翼地走進了纖塵不染的洗澡間。

*

洶湧而溫熱的水頃刻間就衝去了整日的疲憊,不知道洗發水和沐浴液是什麼牌子,香氣淡雅又揮之不去,讓人浸在其中感覺好幸福。

桑雀本來洗澡就慢,因為浴室舒服而比平時待了更長的時間,誰知正在朦朧的水蒸氣裡開心地哼著歌時,耳畔忽好幾聲滴滴響動,明亮的燈頃刻滅掉。

又停電了!他頓時心臟抽緊。

膽量堪憂的桑雀怕很多東西,最怕獨自呆在黑暗的地方。

雙眼根本無法適應極致的失光環境,仿佛要被鋪天蓋地的未知吞沒似的,逼著他發著抖伸手向前摸索。

可惜沒有任何參照物的情況下,對距離實在無法做出準確判斷。

桑雀牆壁沒摸到,反而因為腳滑而重重地滑了一跤,膝蓋毫無防備地猛跪在瓷磚上,疼得他禁不住發出慘叫。

“你沒事吧?”陳聿深的聲音很快在外麵響起,“我進來了。”

他說著就打開了浴室的門,手機的光一閃而過,桑雀什麼都沒看清楚,便感覺熱水被關掉,又有浴巾從天而降,而後熟悉的大手摸過他濕淋淋的後頸,摸到腰後直接用力把他拎了起來。

方才那下摔得實在太疼了,桑雀根本無法分神去害羞,感覺陳聿深要牽著他出去,不由趔趄著哽咽:“彆動,走不了。”

……怎麼又哭了?嬌氣的要命,陳聿深立即停下了動作。

下一秒,桑雀便覺腳下一空,竟是被打橫抱了起來。

那浴巾不過普通尺寸,根本蓋不住身體,桑雀感覺到屁股和大腿滑過他的手臂,不由徹底懵掉,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丟到床上,隻本能地拽過被子遮掩身體。

陳聿深察覺到他的小動作,把手機重新點亮丟過去:“肯定是電路被丹棠他們搞壞了,物業會過來看的。”

柔和的白光隱約照出了桑雀的美臉,他果然眼眶濕潤,一副潸然欲泣的表情。

怕疼又怕黑,一緊張就管不住淚水,好丟人啊。桑雀半坐在被子裡,用浴巾胡亂抹了下眼睛,擋在胸前小聲懇求:“衣服幫我拿來……”

陳聿深看得好幾秒沒動,而後又歎氣。誰曉得剛要轉身,卻剛好進了電話,來電者名為十八歲美少女。

桑雀心情複雜地把手機還給他。

陳聿深嘖了聲,接通說:“媽,乾嗎?”

…………

這稱呼讓桑雀更緊張了,原本亂跳的心一下子墜近深淵,生怕他家裡人當晚就來興師問罪。

“你想瞞我多久?”明玫語氣不滿,“現在新聞上全是你!”

陳聿深早知她會如此:“我也是為了公司,少廢話,明天看股價。”

剛說兩句,斷掉的電便來了。伴隨著燈光亮起,陳聿深才發現全身是水的桑雀在情不自禁地發抖,他顯然很關注明玫要說什麼,始終用含著眼淚的眸子呆望著自己,可憐巴巴的。

陳聿深想也沒想,就單膝跪上被弄濕的大床,用力握住了桑雀顫著的手。

肌膚相觸的感覺比想象中要溫暖許多,以至於老媽在電話中的怒斥也沒那麼刺耳了。

陳聿深敷衍過幾分鐘後,終於失去耐心:“你說你相信我就是這麼相信的?我早跟你講過我死也不會結婚,你管我跟誰在一起乾什麼?”

說著他就無情地把電話關了機。

桑雀驚呆了:“你不可以這樣對你媽媽講話……”

本想吐槽的陳聿深忽想起他很早就失去母親,不由握著他的手半坐下來,語氣比平時都要溫柔:“何必抖成這樣?我可是第一時間就來救你了。”

“不喜歡黑。”桑雀少見地提起童年,“小時候,在很黑的地方走丟了,害怕。”

的確是小山雀能乾出來的傻事。

不知為何,陳聿深忽然想起了桑雀遊戲主界麵上,那個拿著手電筒不斷前進的小孩。

恍惚的脆弱隻是刹那,桑雀回神懇求:“衣服。”

陳聿深沒辦法地鬆手起身,誰知床墊微動,就連帶著桑雀皺眉抽氣,他立刻掀被子:“你是不是摔傷了?”

“沒……”桑雀都沒來得及撒謊,修長白皙的腿便暴露在空氣中,連帶著紅腫悲慘的膝蓋,隻得慫慫地閉上了嘴。

*

折騰著讓家庭醫生檢查完畢,又拿到騎手艱難送來的宵夜後,夜色已經極深了,雨卻絲毫沒有式微的意思。

“還好沒骨折,彆回去了,你睡這吧。”陳聿深把遞給他勺子,見桑雀不接,挑眉:“要我喂?”

桑雀這才拿住,在沙發上艱難地調整好姿勢,舀起被送到麵前的魚片粥小口慢飲。

陳聿深見他沒拒絕留宿,心情稍好些,拿起筷子開始了標準的王子進食流程。

一整天跟做夢似的,實在是沒多少胃口。桑雀吃著吃著便舊話重提:“你對媽媽太凶啦,還是好好跟她說吧,她會傷心的。”

“真乖,還會關心我媽?”陳聿深眼神涼了下,“彆說我家的八卦你沒聽過。”

明玫傍了大佬陳恪鳴二十年的確是熱門話題,但桑雀並不感興趣:“道聽途說……不予置評。”

“是我媽先認識他的,而且根本就不喜歡他。”陳聿深竟然破天荒地講起家事,“不過我爸家境好,人又狠心,折磨她的辦法多著呢。後來他被家裡逼著聯姻結婚了,我媽以為逃過一劫,結果我爸事業穩住,又開始纏著她不放。”

……這什麼強製愛劇情啊。桑雀沒膽量評論。

曾經的陳恪鳴在他心中,是新聞中才能見到的大人物,溫文爾雅、富可敵國。可在親兒子口中,又成了自私自利十惡不赦的混蛋,著實令人唏噓。

陳聿深似乎想起難以啟齒的回憶,沒再繼續講下去,眼神卻很淒涼。過了會兒他又嗤笑:“不過最慘的是我哥吧?鬨到最後連媽都沒了,所以不管他怎麼對我,我都不恨他。”

桑雀對他哥的印象就是超市麵粉男,沉默後才道:“你也是無辜的。”

陳聿深瞥了他一眼:“放心,我和我媽關係很好。不過她控製欲太強,我不那麼說,恐怕她今晚就要殺過來。”

桑雀哦了聲:“和你一樣。”

“我控製你了嗎?”陳聿深無語強調,“我已經很慣著你了。”

人都賣給你了還要怎麼控製啊?桑雀不敢說出口,隻好繼續吃飯。

他們吃東西的時候,氛圍總是很安靜。

但不知是不是聊起了些往事的原因,竟感覺彼此的關係又近了些。

淅瀝的冷雨襯托得客廳更暖,錄製節目的第一天,變得比想象中好過很多。

*

由於桑雀房間的床濕得厲害,自稱不控製人的陳聿深強迫他去自己房間睡了,身為主人反而躺了沙發,無妻無床。

半夜在手機上回過幾個郵件,電量告急,陳聿深才想起充電器還在屋裡。

猶豫過後,還是上樓輕輕擰動門鎖,竟然開了。

真是毫無防人之心啊,簡直是壞男人的盤中餐。陳聿深本準備好要解釋幾句的,見被子處隆起的輪廓很安靜,便又放輕動作,到床頭櫃前把充電器拔了下來。

可能是白天太累了,桑雀睡得像洋娃娃一般安靜,還抓著個毛絨小熊。

陳聿深無聲輕笑,把他的手輕輕抬起。桑雀的手不大,手指白皙纖細,幾乎無暇。鬼使神差間,他竟然吻過那溫柔光滑的指尖,片刻後,又將桑雀的胳膊小心地塞進被子裡。

門關好,臥室重新變得悄無聲息。

動也不動的桑雀緩緩地張開狐狸眼,重新把手伸了出來。

為什麼……

這段日子兩人所有的吻都必有理由,可陳聿深在這樣一個無人的長夜裡親了自己的手指,是為了什麼?

這與合約沒關係,也不是什麼生理反應、色欲熏心吧?

所以……桑雀腦海裡泛起荒誕的念頭,因為實在太荒誕,以至於瞬間遭到否定:那絕不可能。

過於給力的中央空調讓他熱得厲害,壓在被子裡的心跳實在太吵鬨了,幾分鐘後,桑雀忽然掀開被子,呆呆地望向天花板:糟糕,這是失眠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