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1 / 1)

從前台拿到房卡,陳聿深本想把桑雀直接丟進去走人,可路過一排商店,又鬼使神差地晃了晃他:“喂,你彆哭了,送你個禮物吧,你趕緊給我正常點。”

在酒精的加持下,桑雀完全沒能力記得白天的連番打擊了,他一點都不悲傷,那眼淚純粹就是被機車的速度給嚇出來的。聽到陳聿深的話,不由茫然地哽咽了聲:“禮物?”

估計酒精上頭了,臉紅紅的很可以。

陳聿深反問:“你不是過生日嗎?”

桑雀哭到發懵的瞳仁漸漸地有了光彩。

那是什麼表情啊?陳聿深暗罵了句,催促道,“隨便挑吧,算你走運。”

這五星酒店是度假專用的,入駐品牌以高奢為主,可桑雀醉眼朦朧中卻隻覺得每家店都冷冰冰的,最後終於瞥見一片柔軟,立刻跌跌撞撞地靠了過去。

陳聿深邁著長腿跟在後麵,見他竟然路過了愛馬仕,直奔一個叫Fur的兒童玩具店,不由冷哼:“你彆後悔。”

桑雀渾身發熱,聽不太清,或者根本就沒有聽。他直接趔趄進店內,望著滿眼毛絨絨,不由癡笑,總是膽怯的聲音都溫柔了幾分:“好可愛啊……”

陳聿深在旁邊怪怪地瞅他。

店員並不認得這位少爺,隻擔心醉酒的客人搞事,小心問說:“先生,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誰知道桑雀下一秒就直接撲進了一個大熊懷裡,跪在那用臉蹭了蹭柔軟的熊肚子,一副就要這樣睡過去的離譜模樣。

陳聿深趕緊把他摟起來:“你不要就走,彆在這發瘋。”

桑雀揉揉眼睛,吃力地環顧周圍,最後晃著胳膊拿了個小熊鑰匙扣:“這個。”

說完他竟然像抱熊一樣撲住了陳聿深,直愣愣地帶著他往後摔去。

陳聿深刹那就穩住了身子,頂著店員偷笑的臉,指指大熊,掙紮著摸出張信用卡來。

*

雲夢澤的住宿都是獨門獨戶的中式小院,內裡卻極儘奢華。現在處在旅行淡季,陳聿深隨便挑了間最受歡迎的桂花主題套房,果然屋內屋外都是馥鬱芳甜的味道。

桑雀走進去時完全站不住了,一直莫名奇妙地拉拉扯扯,最後終被和大熊一起丟在紅木床榻上,又胡言亂語地嘟嘟囔囔:“為什麼還要買大的啊……浪費……已經白擼過了……”

直到一股冰涼的薄荷水被灌進嘴裡,才本能地安靜下來,咬著吸管咕咚咕咚。

陳聿深無語:“你快睡吧,我走了。”

桑雀鬆開吸管,愣愣地盯著他:“你誰呀?”

陳聿深愣過,單膝蹲到床邊,抬眸看他:“真不記得了?我不至於一天就被人給忘了吧?”

桑雀完全是看陌生人的眼神,可看著看著,眼睛裡又浮出無根無源的笑意來,竟忽地捧住他的臉。

不適地稍微躲了下之後,陳聿深便被那溫軟的手指輕輕地摸過麵頰、鼻梁、眉骨……最後一個帶著薄荷味的潮濕親吻落在額頭,簡直無法理解。

“你是神仙吧?”桑雀語意微醺,依然笑得毫無緣由,“神仙弟弟。”

說完,他又得寸進尺地親了下陳聿深的臉。

“喂。”陳聿深本能地一手卡住他的脖子,推開距離蹙眉道,“你去酒吧乾嗎,你常去嗎?去完就來這種地方?”

由於他並沒有用力氣,桑雀隻是搖頭,喃喃道:“相親。”

陳聿深脫口而出:“你有毛病?去那裡跟那種人相親?那是約炮吧?”

“約……炮。”桑雀遲鈍地重複這個詞,然後小聲,“不約……我不約……我隻談戀愛……”

“那你趕緊打電話叫你男朋友來接你。”陳聿深不耐煩地推開他,站起身來後退了一步。

“沒有啊。”桑雀茫然,他忽然陷入煩躁,抓了抓被陳聿深掐過的脖子,“為什麼……沒人願意跟我好好在一起呢……”

瞧著那白皙的脖頸越抓越紅,陳聿深不由攔住他的手:“很明顯,因為你這個人金玉其外。”

“是吧……”

桑雀沒否認,臉上的茫然變成了空洞。

陳聿深沉默地望著他,不明白自己跟個喝醉的白癡在聊些什麼廢話。

桑雀又說:“所以今天那個魔鬼,才幾句話……就把我趕走……他看出來了……”

“魔鬼?”陳聿深被這個詞氣到,“我以禮相待,實話實說。而且是你自己走的!”

桑雀完全沒聽他講什麼:“他看出來了……我就是沒有用……什麼都不懂,可是公司有很多很多錢啊……就不能被我騙一點嗎……又不是、一定會賠……之前砍了那麼多項目……幾億幾億的都浪費了……為什麼到我就不行……”

陳聿深被他的歪理邪說整無語了,捏住他的臉:“閉嘴吧你,好好睡覺。”

結果桑雀好不容易被毛絨熊止住的淚水又淌出來,抬頭哽咽著追問:“為什麼我就不行呢?我哪裡都不好嗎……就沒有一點點好嗎?”

“我怎麼會知道?我跟你又不熟。”陳聿深扯過紙巾給他擦臉,“你彆在這丟人了。”

桑雀卻越哭越傷心,伸手摟住他的脖子,繼續追問著支離破碎的問題。

這家夥,分明就是在借著酒勁發泄情緒吧?一個大男人怎麼會活成這副窩囊樣子?

陳聿深的理智做出很公正的評判,可是強行扶正他哽咽的臉後,思緒又飄到了其它地方:為什麼整個晚上一直在哭啊,到底有什麼好哭的?活的不如意就可以哭嗎?誰又如意了?

不知桑雀是不是有點酒醒了,他終於對視上陳聿深的眼神,可眼睛一眨,又一滴淚空空掉了下來,睫毛濕漉漉的,和毛絨小熊一樣柔軟。

誰也不知道這個吻是怎麼發生的,好像在某個心照不宣的微妙刹那,兩人就親在了一起。

混和著薄荷、酒氣、古龍水和總是縈回在鼻息間的桂花香,這個吻變得和氣味一樣曖昧到亂七八糟的地步,等到陳聿深勉強回過神來時,他已經推著桑雀倒在了床榻上。

下半身動物活在最不爭氣的年紀,真是一點就著。陳聿深在混沌和理智之間飄了起來。

其實不該這樣,特彆是不該和醉了的人這樣。

可又沒人看見,隻有窗外的月光看見了。

感覺到柔軟的唇離開了自己,麵色緋紅的桑雀好像很不滿,又追著吻了上去,無所顧忌地把那道月光拉近了。

兩人衣冠不整的相互糾纏間,桑雀已經成功地脫下了陳聿深的皮衣,卻對他的體恤有點不得要領,邊親邊生拉硬拽,一副笨手笨腳又黏人的模樣。

操……我到底在乾嗎?陳聿深腦海中的理智再度一閃而過,而後電話就響了起來。

他推開桑雀,見是老媽明玫,立刻警告道:“我家裡人,你彆出聲。”

桑雀淚光盈盈、嘴唇微腫地望著他,比尋常人都要柔軟的發絲被汗黏在那張美臉上,有種沉淪的迷惘感。

陳聿深又暗罵了聲,側頭接通:“怎麼了?”

“是我該問問你怎麼了吧?”明玫動聽的聲音傳來,“你小子在乾什麼?”

這酒店是她生日時陳恪銘送的,親兒子帶人過來肯定被報告了。其實陳聿深剛進門時沒那種心思,自然不怕她知道,現在……情況又有點微妙。

“沒乾什麼,一會兒我就回家了。”

他隻能選擇含糊其辭。

明玫不放心:“你剛回國幾天,彆搞些沒用的惹你爸不高興,工作一定要做好,知道嗎?”

被冷落的桑雀倒是挺乖,的確沒有再出聲,可手卻不老實,摸到陳聿深的腹肌後就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有點愛不釋手地用白細的手指在上麵留戀往返。

陳聿深被摸得受不了了,用力抓住他的手腕,對電話裡說:“知道了,正在熟悉資料,下周就去報道……我不跟你說了,你早點休息。”

話畢他就把電話扔在旁邊,有點生氣地捏住桑雀的下巴:“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桑雀遲鈍地笑了笑,躲開他的手又親過他的嘴唇,見他沒反應,還鬱悶地反複碰了碰,一副“繼續親親啊,你怎麼不繼續了”的責怪表情。

這不能怪我。都是你自己的問題。陳聿深鬆開眉頭,忽然用力地吻住他,一把拽開了桑雀的白襯衫。

扣子七零八落地散開,那抹月光也七零八落地跌進了池塘裡。月光本是掀不起漣漪的,可它偏偏掀起來了,一圈,兩圈……蕩在這個古怪的夜的深處。

*

靈、魂、空、白。

次日中午,桑雀醒來時就是這四個字的狀態。

他趴在淩亂的紅木大床上,望著窗外豐饒的桂花樹和仍舊未停的細雨,愣過許久後才扶著酒後生痛的腦袋坐起。

衣服被胡亂堆在床邊,就連內褲也……

桑雀臉色一變,立刻步履趔趄地在屏風後找到了麵古色古香的大銅鏡,越瞧自己滿身吻痕越是驚恐:臥槽,我不是跟人一夜情了吧?

這般想著他又摸住後腰:不對啊……不是說做受很痛嗎,這明顯沒發生什麼啊……

難道我是攻?

還是說對方是個女人?

這兩種假設比被人睡了更讓桑雀信念崩塌,簡直比看小說逆了CP還要惡心上百倍。

為什麼我一個老實本分的零號,要經受這種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