釐虎送的寶船果然神速，不日便近了昆侖。

光目雖然從未來過這昆侖山，卻聽準提菩薩說過，昆侖山下有弱水環繞，等閒難過。她怕這艘難得的寶船在弱水沉沒，也損傷了釐虎的心意。

所以眼看著近了昆侖，她便向冥河與靈夭說明情況，讓靈夭將寶船收起，他們步行上山，也更顯誠意。

靈夭知曉光目的好意，可惜這寶船是釐虎通過關係在大人之堂購買的，也是大人國執法隊的官方座駕。大人國的工匠大多大開大合，這寶船對於靈夭一行是一艘大船，對大人國族人隻能算是蟻舟。

平日裡大人國的大人們駕駛著寶船巡邏，下工後就停靠在專設的港口便是，是以工匠們並未設計須彌芥子類的機關。

靈夭想了想，讓白駒指揮著停船，將白駒和傀儡們留下來看守，又請光目出手，布下封印的法陣，為自己的財富增加一層保障。

西方二聖關係親厚，從來不分彼此，光目雖然師從擅於鬥法伏魔的準提菩薩，但她不喜殺生，倒總是磨著師伯教授自己封印度化之法。

接引佛祖於封印一道自是洪荒翹楚，由他傳法的光目雖然隻將師伯的本事學了些皮毛，對付一般的妖魔鬼怪倒是夠用了。

隻見她雙手結印，周身佛光普照了一瞬，便四散而去，恰好構成了一個封印的法陣。靈夭與冥河立身陣外，幾乎看不出法陣內外有何不同。

光目完成了靈夭的囑托，立馬從他懷裡接過了小白，出言解釋：“這個封印是以佛光為引，彙聚自然之勢，外力難破，身處其中，無法吸收天地靈力，但他們都是傀儡，應該影響不大。”

小白見識到光目於封印一道的造詣，瞧了瞧自己周身的禁製，頓覺怕是永無出頭之日了。暗自決定放下麵子，撒嬌賣萌也好，搖尾乞憐也罷，一定要哄得光目心花怒放，放自己自由。

在它還在努力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的時候，靈夭對光目的封印技術大加讚揚，誇得光目都忍不住臉紅，抱緊懷裡的小白，快步疾走，卻被一條河流攔住了去路。

光目揉了揉小白的耳朵，趁它不注意拔了它一根毛，將小白的毛放在河水上，眨眼的功夫，那毛就沉了下去，想來這條河就是傳說中的弱水了。

她不由得有些犯愁，這弱水是昆侖山天然的屏障，鴻毛尚且不浮，更何況她們一行。

靈夭那日經過冥河的點撥，在船上又多加練習，現下已經行走自如，除了速度有些慢，看上去與常人並無不同。

冥河在船上時怕影響他，一直不清楚他的進度，所以也落在後麵，分出些餘光時刻關注著他。

等他們追趕上來，就看見在河邊苦思冥想的光目。

小白看見靈夭，用被拔毛的耳朵蹭了蹭光目，就想跳到靈夭懷裡，又想起自己要討好光目，眨了眨眼睛，停下了動作。

倒是光目被小白的動作打亂了思緒，回過神來，看見冥河與靈夭，想著一人計短，便將現下麵臨的困境據實以告：“昆侖山本是三清的清修之地，可謂是遍布禁製。”

“幾百年前通天師伯與元始天尊大吵一架後外出散心，在經過東海時心意一動，於金鱉島創立截教，化碧遊宮為道場，通告洪荒有意者皆可來此聽他講法，他也欲將其中合眼緣的收為門徒。”

“元始天尊聽聞這條消息，也起了收徒的念頭，裁撤了一些威力巨大的禁製，遍告洪荒有意拜師者可來昆侖，能到達玉虛宮門前拜見便是他闡教弟子。”

“元始天尊收徒後沒有補上曾經裁撤的禁製，留下了一條上山路。這段攔截了上山路的弱水便是當初元始天尊收徒考驗的第一關。”

光目年歲尚輕，沒能聽到當初兩位天尊收徒的通告，隻是聽師傅提過這樁舊事。

準提菩薩曾言昆侖山原本的禁製是三位師兄合力布置的，甚至有些地方還有鴻鈞道祖的手筆。即便是他與師兄一同上昆侖山，若不走元始師兄留下的上山路，隻怕也可能因不察陷落在上古的禁製中。

冥河不知曉山中禁製的深淺，或許知曉了也不會畏懼，隻道：“既然當初有人通過了這條路，到達了玉虛宮，拜訪了元始天尊，我們自然也可以。”

靈夭倒是靈機一動：“元屠姑娘說的有理，既然這弱水有人淌過，那我們隻需效仿前人便是。”

光目苦笑：“若我知曉闡教的弟子們當初是如何通過元始天尊的考驗的就好了。可惜當初我並未經曆，拜師後也沒聽我師傅師伯提起。”

小白突然在光目懷裡挺起胸膛，一張狗臉上莫名顯出十分得意：“我有辦法。”

靈夭加入隊伍以後，小白一直老老實實趴在光目懷裡當個擺件。他隻以為這是條普通的小狗，有些佛緣，得了光目的青眼。此時聽聞“凡犬”開口說話，不免很是驚訝：“原來你也是妖族的，你是怎麼在原型時口吐人言的？”

小白衝他齜牙，作勢要咬：“你才是妖族，你全家都是妖族！小爺我是高貴的真龍，可不是什麼小妖小怪，區區人言有什麼難說的。”

靈夭沒好氣地拍了拍它的頭：“龍有什麼了不起的，龍鳳大劫後還不是歸入了妖族。何況真龍怎麼會長你這個狗樣子，怕不是祖龍春風一度的雜交品種。”

冥河心中奇怪，皎皎雖然一貫愛拌嘴吵鬨，但還是第一次這般嘴毒，話說得不留情麵，也不知道是小白哪句話犯了他的忌諱。

她擔心他們就這樣吵起來，耽誤了路程，出聲將話題拐回正事：“小白有什麼好辦法可以渡過弱水呢？”

小白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從光目懷裡掙紮出來，用爪子掃出一片乾淨的空地，正襟端坐：“元始天尊當初收徒湊齊了闡教十二金仙，其中的黃龍真人就是我們龍族的，算起來我們還是遠房的親戚，我曾聽族老提起過他上得昆侖山拜師的內情。”

“我們龍族天生便可上天下海，掌四海水脈，區區弱水，我擺尾便過。當初黃龍真人便是化了原身，扶搖而上，輕輕鬆鬆便過了這上山路的第一關。”

它又看了一眼自己周身的禁製：“隻是我現在周身法力被封禁，被迫化作凡犬，不知道天賜的神異還殘留了幾分。方才我的毛發輕易便沉了下去，怕是幫不了你們了。”

光目如何聽不出它的言下之意，略作思量，抬手便解了小白身上的禁製：“當初我與元屠道友誤入你腹中，雖本意隻是為了自保，卻也實是傷你在先。後我們脫困而出，我見你多犯殺孽，才將你封困，小懲大誡。”

“我們一路同行，你也算老實本分。此後行事，即便不能心懷慈悲，也請多存善念。倘若我再見到你以開了靈智的修士為血食，定不輕饒。”

小白沒想到這麼輕易便脫了困，但聽了光目一番話，心裡不免有些委屈：“洪荒總有傳聞說龍族多寶，即便我一貧如洗，卻總有輕信傳聞的修士想來屠龍奪寶。”

“那些修士要來殺我，隻是技不如龍罷了。生死之戰，我沒有留爪，也不想浪費送到嘴邊的食物，何錯之有？你說你佛慈悲，說眾生平等，為何卻隻對我如此苛求？”

光目一時無言以對，她當初確實因物傷其類而心存偏見，先入為主地將罪責歸咎到小白的頭上，又輕易地對它定了責罰。

她心中悔愧，誠心致歉，叩拜行禮，起身承諾：“這事確實是我的罪過，是我錯怪你了。這樣，我將這兩件法器贈予你，你可以用龍族的封印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我絕不還手。”

小白方才也是怒氣上頭，有些口不擇言，它本來還擔心激怒光目，見她如此倒很是不好意思：“算了算了，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

它怕光目過意不去，伸出龍爪接過她的歉禮：“法器我收下了，封印就不必了，我實在不善此道，也無意於此。你要真覺得對不起我，就認我當大哥，以後當我的小弟，額不，跟班。”

光目一口答應了下來，順嘴問了一句：“那當你的跟班需要做些什麼？”

小白其實也隻是見過彆的大妖怪身邊總會跟著一些小妖，有事隻需要吩咐跟班去辦，看上去很是氣派，跟班具體需要做什麼它也不太清楚，但也不想露怯：“就是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又怕這樣說讓光目擔心：“放心，我很好伺候的，你隻要每天給我準備好吃的喝的玩的，幫我打架，保護我的安全就行了。”

光目聽著莫名覺得和之前的生活也沒有什麼不同，她之前也要為小白準備吃的喝的玩的，保護它的安全。原來認大哥和養靈寵是差不多的事嗎？

冥河在一旁早就有些按耐不住，隻是被皎皎攔了下來。此時見光目和小白解除了之前的誤會，出言提醒：“正事要緊，現在小白也可以化為龍身了，我們先渡過弱水吧。”

小白臉上有些羞愧：“我是天龍，更擅騰雲駕霧，雖然也會遊水，卻不會在水中載人。但這裡布下了禁空的法陣，我隻能先遊過去，然後把身子拉長給你們當橋。一會兒的場麵可能會有些滑稽，你們可不能笑我。”

光目拍著胸脯立下保證：“不笑不笑，我絕對不笑，你要不放心，我先給我們的嘴上布下封印。”說著雙手快速在冥河靈夭喉邊輕點，又收回雙手給自己也來了一下。

小白這才放心，張嘴咬住岸邊青山不放鬆，尾巴小心翼翼地探進弱水，靈活地左右擺動，待適應了下來，便隨著心意抻長，一直遊到對岸橫掃，感受到阻力，圈住了對岸的一棵巨樹，弱水上便出現了一架“青橋”。

靈夭看著小白，隻覺得它每個動作都特立獨行，他提前有一點心理準備，但可惜他沒經過訓練，實在忍不住想笑，笑得前仰後合。

冥河和光目也沒忍住，唇角都帶著止不住的笑意，隻是沒有靈夭那麼明顯。好在有光目布下的禁製，她們都笑不出聲，應該不會太傷小白的麵子吧。

可惜小白是用尾巴盲遊，龍頭在岸這邊，龍眼又實在是靈活，沒什麼視線盲區，將她們的一舉一動都映入眼簾。它恨恨地咬牙切齒，吃了一嘴的土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