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洛爾的腳步終於慢了下來。
微涼的晚風將他額前的銀色碎發吹的淩亂,倒也為他紅到發燙的臉頰降了些許溫度。
他抬頭去看天上的晚霞,目光與清風糾纏,體內的血液被劇烈跳動的心臟壓進四肢百骸,這些瘋狂在血肉下毫無拘束的狂走。
但麵上,其主人隻是盯著那空中極儘旖旎的晚霞深深歎了口氣。
像是曆經滄桑的百年老蟲,又像是初經世事的毛頭小蟲,複雜程度,暫且不論。
周圍亂糟糟的,最後一抹餘暉在洛爾臉上打下星點陰影。
他不是一隻會認死理的蟲,既然想不出來,倒不如把眼前之事做好。
洛爾這樣想著,腳下的步伐剛要加快,卻突然聽見旁邊店鋪傳來的粗俗至極的宣傳聲。
【後麵不緊致不潤滑了,怎麼辦!買一款好用的光腦,在星網上馳騁的瞬間,在床上依舊如當年般緊致Q彈!】
洛爾:“......”
他額角抽了抽,內心躁動被一隻無形的手強行壓下,幾絲理智終於回歸正位。
洛爾摸了摸自己口袋裡的那個老舊無比的光腦,又想起禎每次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就一個勁兒的往自己身上摸。
“嘖......”意味不明。
他緩慢行走的腳步頓了頓,隨即腳下方向一轉,麵不改色的朝著那個擁有極具衝擊力的廣告的光腦專賣店走去。
這廣告太tm有心了,不買他家買誰家?
不知道為什麼,賣光腦的店門口還要掛這個風鈴,洛爾一進去就叮叮當當的響了起來,聲音清脆如玉,還挺好聽。
聲音不大,倒是沒把那幾隻聚在一起紮堆漫天閒談的雌蟲喚回來。
洛爾站立在老式櫃台前,靜靜的等待了一會兒,但還是沒有蟲注意到他。
他挑眉曲起食指,在玻璃櫃台上輕敲了幾下,聲音好歹傳入了那群雌蟲耳中。
隻見雌蟲因交談而揮舞的手臂一頓,集體朝著洛爾這邊看來,原本肆意的笑在看清洛爾的臉後瞬間變得莫名羞澀。
洛爾見慣了這種陣仗,他不在意的收回了視線,邊看著櫃台裡琳琅滿目的光腦邊說著:“買台光腦,有什麼反應快,不遲鈍卡殼,防摔耐磨的嗎?”
禎,小啞巴,脾氣暴躁,耐心不明,得買個和他心意的才行。
這樣的光腦價格一般昂貴,一群雌蟲險險將目光從洛爾俊俏的麵龐上撕了下來,又不經意瞄到了洛爾身上洗的發白的襯衫。
集體陷入了沉默,這麼溫柔貌美的閣下,誰忍心對他說他是個窮b這樣粗俗的話呢!
於是他們開始相互推搡,誰也不願意做這個出頭鳥,大頭兵。
終於,不知是誰,把站在最前麵的那隻褐發雌蟲猛地一推,洛爾麵前就出現了一隻售貨員。
洛爾已經有些不耐,因為自己似乎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他衝這隻褐發雌蟲點了點頭:“請儘快。”
褐發雌蟲自然是什麼都依他,聞言腦子也不轉了,立刻從櫃台下拿了一台光腦,結結巴巴的在那兒介紹。
洛爾仔細聽了聽,覺得挺好,伸手便把那刻有銀紋的光腦接了過來,也不說話,抬起自己的光腦就在旁邊的付款機器上掃了一下。
“到賬12000星幣。”機器蟲聲音清脆,擲地有聲。
哇......
原來他有錢呐......
以上為那群雌蟲的心聲,當然,還要加上不知道多少聲的歎氣。
老舊破敗的小門被打開,洛爾手提一個小小的白色盒子進了自己居住了五年的小屋。
暗光下,塵埃無處躲藏,慌忙無措的彌漫著。
洛爾沒開燈,他徑直走進自己的臥室,深藍色的眼眸外輪廓在昏暗中散發出點點藍光,像是一圈光環印在洛爾眼中。
也正因為這圈光環,洛爾迅速精確的在自己床頭櫃子中扒拉出自己要帶的東西。
不多,都是幾個小物件,揣懷裡就行。
東西拿完後,洛爾起身轉頭就要離開,但在他剛邁第一腳時,耳邊傳來了些許沙沙聲。
洛爾意外挑眉,心想那群雜碎反應這麼快?麵上卻是不動神色,腳下悄無聲息的向著那聲音來源地走去。
一團黑影,背著光。
突然,那黑影動了動,瞬間朝洛爾撲去,洛爾迅速出手,一把握住了那蟲伸出的利爪,不過短短一瞬,他就看清了這隻蟲的臉。
疑惑夾雜著還停留在眼中的意外,他下意識鬆了手。
“啊啊啊——!!!疼死啦——,嗚嗚嗚——”
失去桎梏的蟲瞬間跌倒在地,慘叫出聲,聲音雖然沙啞,但不難聽出是一隻年輕到不能再年輕的雌蟲。
好巧不巧,洛爾還記得這隻雌蟲——蘭特,某個不知名有錢蟲的傻兒子。
他看著坐在地上撒潑打滾的雌蟲,有點無奈的說:“你怎麼在這?”
很好辨彆的低沉嗓音在空中蕩開,讓坐在地上哭喊的雌蟲頓了頓,滿臉鼻涕眼淚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洛爾。
他連忙站起身,眼巴巴的湊到洛爾麵前:“閣下!您還活著!”
洛爾:我謝謝你。
洛爾有些嫌棄的往後躲了躲,還是那句話:“你在乾嘛?”
蘭特似乎被洛爾這幅表情嚇到了,他哭的一抽一抽:“我聽說您被西法那個壞家夥帶走了,有點擔心您,所以來看看。”
蘭特其實年紀還小得很,在洛爾眼裡就是一隻小雌崽,他聞言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我沒事。”
但蟲崽子的身後可是一座金山,洛爾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他故作為難的歎了口氣。
剛放心的蘭特一下子又緊張起來:“閣下,您怎麼了?”
洛爾說:“我打傷了西法,現在想要投奔朋友,卻怕被抓到......”
音量逐漸減小,尾音帶著絲絲顫抖。
大概像一隻身高體壯的嬌小雄蟲了。
蘭特聞言急切的擺手:“閣下,我的雌父是專門運輸貨物的,如果您不介意......”
洛爾瞬間不裝了,他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自己因為剛才的動作而有些淩亂的衣袖,一臉平靜的說:“不介意,不嫌棄,很榮幸,謝謝你。”
蘭特歪歪頭,誒——?
最後,兩隻蟲約定好了明晚偷渡。
洛爾回到小診所的時候,外間沒蟲,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桑納給他發過消息,他將門鎖好後,拎著光腦徑直去了裡間。
毫不意外的,禎依舊躺在病床上,大概是太過無聊,已經歪頭睡了過去。
洛爾沒開燈,將光腦盒子放好後直接脫了衣服上床將禎摟進懷中,過長的金發絲絲縷縷的鋪散在枕頭邊上,哪怕是在黑暗中也泛著光澤。
洛爾低頭去看禎,依舊蒼白的皮膚,眼睫像是黑鴉在雪地上留下的一道弧,輕顫著,即使睡著也依舊抿著唇,擰起的眉似乎是在控訴有蟲打擾他的安眠。
一牆之隔,外麵的風聲呼嘯,偶爾摻雜著些說話聲與謾罵聲,在這一刻似乎都如同退去的海浪般,離他們漸漸遠去,仿佛天地間隻剩洛爾,以及他懷中的這隻雌蟲。
情感在這一刻枝丫亂長,既然已經控製不住,隨它而去,又會發生什麼呢?
洛爾幽藍華麗的眼眸中充斥著濃濃的興趣,他唇角勾起,伸手輕輕刮了下禎高挺的鼻梁。
沒有理由,就是喜歡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