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靡華麗的房間之內,身形挺拔的雄蟲獨立於一扇巨大玻璃之後,他背著光,低著頭,誰也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但依舊能從那泛著青白的手指骨節處窺見幾分主人的情緒。
不遠處的西法悠閒坐著,他就像沒看見洛爾的動作一般,拿著刀叉不緊不慢的切了塊異獸肉放入嘴中,緩緩咀嚼,最終咽下。
這一瞬間,西法那腐朽的眼眸中似乎迸發出了不一樣的光彩,讓蟲不由得開始懷疑,他咽下的究竟是一塊普普通通的異能獸的肉,還是彆的什麼讓他痛恨無比的東西。
他大發慈悲般的斜睨著洛爾:“洛爾,椅子倒了。”
站在玻璃旁的洛爾被這聲提醒喚了回來,他緩緩轉動著那雙深到極致,變得墨黑不堪的眼眸,像是狂風暴雨前夕的汪洋,醞釀著任何蟲都無法承受的暴怒。
指尖輕輕撫上麵前的玻璃,不偏不倚,落在了遙遙相隔的禎的身上,聲音不再溫潤,而是透著股幾近實質的冷:“站著看難道不更精彩?”
西法皺眉,不太滿意的哼了聲:“那你就看好了!”
西法話音剛落,玻璃外,專門籠罩擂台的強烈燈光霎時打開,直直的射向了禎。
禎被照了個猝不及防,下意識的抬手去抵擋強光,眼睛也就順勢眯起。
就在這時,一聲鐵籠打開的聲音驀的傳入禎的耳中,不等他思索這聲音是從哪邊傳過來的,一陣帶著血肉腥味的滾燙氣息從他的身後猛地撲來。
禎瞳孔緊縮,幾乎是條件反射般,長腿向前一邁,後腿屈膝,借著磴力,直接翻身躍起,瞬間退到幾米之外。
唾手可得的獵物眨眼間遠離,縱使是被馴服的凶獸也禁不住暴怒,它厚重的眼皮外翻,尖銳獠牙明晃晃的暴露在空氣中,低沉粗糲的怒吼瞬間襲遍整個拳擊場,霎那間,禎仿佛感受到腳下的地板隨之一震!
禎勉強穩住身形,隨手將滑落肩頭的金發往後甩去,緊皺的眉毛下是一雙幽深到極致的紅眸。
與洛爾分開後,他明明是被關進了一個再平常不過的鐵籠中,但在裡麵沒待多久就被蟲扯著拽著進了這裡。
垂落的指尖收緊,想弄死他?
那為什麼不直接殺死,而要將他放進這裡?
不過刹那,禎將頭再次轉向了那堵詭異的牆,暗沉血紅的眼眸緩緩半眯。
除非......
有觀眾。
禎心中暗笑,那隻老雌蟲可真不是一般的會玩啊......
一聲野獸嘶吼將禎喚回,他抬眼看向麵前的魔獸。
這凶獸他再熟悉不過,斯蒂亞魔獸,生存在帝國邊緣,它們生性殘暴,胃口奇大無比,所到之處片甲不留,帝都的上位者們曾經為此十分擔心,派遣過許多將領與其作戰。
當然,禎也去過。
冷白的光依舊照在禎的身上,他那身被洛爾紮的板正的衣服此時早已散落,空蕩蕩的掛在那瘦削的軀體上,蒼白到透明的手垂落身側,青筋在皮肉之下微微鼓起,似乎在醞釀著力道。
這魔獸雖然凶悍無比,卻及其蠢笨,禎紅眸中閃過一道精光,他微微俯身,身形緊繃,唰的一聲就衝著擂台邊緣飛奔而去,同時抬起已經暴漲出尖爪的手衝著自己身上傷口最深處挖去。
“噗呲——”血液霎時飛濺而出。
擂台上方的房間裡,一雙修長骨感的手死死按在玻璃牆內側,蛛絲般的白色裂縫以洛爾手掌為中心逐漸向四周蔓延,伴著窸窸窣窣玻璃碎裂的聲音。
終於,那雙手放了下來,玻璃碎渣嵌入洛爾手心,刺目的紅色順著修長的指骨流到指尖,最後滑落在乾淨的地麵上。
看著麵前即將破碎的加厚玻璃,西法眼中驚疑不定,他迅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快步走到洛爾麵前:“你想乾什麼!”
洛爾身形一頓,繼而緩緩轉過身,一雙深藍色的眸子暗沉翻湧,腦中儘是禎剛剛回頭的眼神。
他睨了一眼西法,也沒說話,又抬起那隻鑲嵌著玻璃渣的手,握掌成拳,帶著淩厲的疾風直搗身邊的玻璃。
搗一下,沒碎。
洛爾原本白皙好看的手已經鮮血淋漓,但他眉頭都沒皺一下。
再搗一下,玻璃搖搖欲墜。
洛爾再次舉起拳頭,將要落下之際......
“你敢——!”
西法尾音甚至有點顫抖,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類似機關按鈕的小方盒,略帶威脅性的衝洛爾吼:“下麵還有三隻魔獸,你敢——!!!”
洛爾即將揮落的拳頭瞬間停滯,他掀起眼皮,上挑的眼角帶著平時絕不可能出現的睥睨,銳利且冰冷,哪裡還有之前半分溫潤無害的模樣。
墨藍的眼眸睨著西法,唇角勾起一抹冰冷且狂妄肆意的弧度。
那雙沾滿血液和玻璃碎片的拳頭再次被舉起,毫不留情的砸向那要碎不碎的玻璃。
“砰——!!!”
透明玻璃瞬間化作千萬碎片瞬間自半空中灑落,折射著穹頂上蒼白慘淡的光。
一道迅疾的身影從碎片後閃出,疾風甚至要凝結成實質,旋風似的在洛爾四周打轉,將他的衣擺吹的獵獵作響。
晶瑩藍色光點被洛爾踩在腳下,他竟是就這麼穩穩地站在了半空中!
西法緊緊攥著洛爾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腳下懸空的感覺並不是很好,他瞳孔震顫,抖著尖叫:“你......你個賤雄,放我下去!”
洛爾挑眉輕笑,腳下柔和幽藍的光瞬間凝結成冰塊似的晶體,他手下緩緩用力,直至西法再也說不出話,隻能在半空中顫抖抽搐
“放你下去?”洛爾睨著西法:“可以。”
指尖鬆力,西法像一隻撒了氣的爛氣球直直的向擂台墜落!
眼前的擂台之上,禎早已將自己的血液灑滿全場,沾滿紅色的手緊緊捂著腹部,本就蒼白的膚色在失血過多之後呈現出的是一種極為病態且寡淡的白,透明的能看清皮肉之下的每一處血管。
禎眉頭擰死,眼前已經開始出現陣陣暈眩,大片大片的黑色團塊塞滿他的視線,他身形不禁一晃,紙片一樣單薄的身軀向後倒去,卻被身後的欄杆抵住。
該死的,他怎麼弱成這樣!
那頭魔獸早已被四處蔓延的血腥味迷得昏了頭,並不發達的大腦不足以支撐它去思考為什麼周圍香甜無比,而自己卻始終抓不到那隻獵物。
於是,它四處亂撲。
禎眼見著魔獸就要向自己撲來,他死死咬牙,強迫自己忍住身體各處傳來的不適,白著臉就要直起身,,但沒等他起來,腹部就再次傳來劇烈的疼痛。
“呃——”
眼前黑影重疊,劇痛襲來,他終是支撐不住,跌坐在了地上,冷汗順著禎清瘦的臉頰滑下。
他沒能再站起來。
身上,馬尾上,是灰,是血,像是從血漿中撈出來的模樣。
禎仰臉望向幾步之外的魔獸,冰冷的紅眸裡一片麻木,似乎是認命了。
但下一刻,半空中似乎傳來迅疾的風聲,緊接著,重物落地的悶響傳來,那不明物體竟是直直的砸向了那頭魔獸。
禎還沒來得及細看,麵前就落下大片陰影,耳邊傳來一聲低沉沙啞的輕笑與呢喃:“我親愛的雌君,”
“我們,大概需要私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