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爾雙手插兜,略顯悠閒的走在街上,他抬頭看了眼天空炙熱閃耀的太陽,那麼一瞬間似乎有些愣神,深藍色的眼眸劃過淡淡光暈。
他在那個地方似乎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懶散悠閒的去抬頭看天,去看白金的太陽和飄忽的雲。
洛爾微微仰臉,那雙藍眸毫不畏懼強光,就這麼直直的看著天空,插在口袋裡的指尖稍稍動了動。
就這樣不好嗎?
他在問蟲神,也問自己。
前半生經曆了太多的陰謀算計,他以為自己一隻蟲可以扛過所有,卻沒發現曆史的洪流早已將自己裹挾,他的做法不過是螳臂當車,而他自己,渺小的就如同那朝生暮死的蜉蝣而已。
中午吃過飯後,蟲們陸陸續續的都開始趕往上班地點,街上的蟲開始多了起來。
洛爾收回視線,深藍色的眼眸幾近黑色,像是深淵,一眼望不見底,也看不清內裡的情緒。
可以了,已經可以了......
他做的夠多了......
洛爾輕輕地喘了口氣,似乎是想將心底那點妄想吹散,他步伐加快,進了大街的一個小巷口。
這裡的房屋雖然低矮破爛,但小巷狹窄,光很容易就被擋在了半空,顯得有些陰暗,這隻不過是荒星最普通不過的一角。
洛爾最大的優點就是很會善待自己,既然不想,那就不想。
他伸手摸過自己略微發紅的後頸,等級過高的雌蟲與雄蟲之間是可以相互影響的,而那晚他一個不留神兒就被禎引得提前進入發情期。
嘖。
這種感覺他還從來沒有體會過,畢竟,之前可不敢有蟲堂而皇之的在自己麵前釋放信息素。洛爾腦中又閃過了那雙紅眸,以及雌蟲滿是傷痕卻淒美的身軀。
那傷痕他尤為熟悉,那明顯是帝國軍部的武器製造出來的傷痕,怎麼會出現在荒星的一隻普通雌蟲身上?
戰傷的軍雌被軍隊拋棄?
荒星科技太過落後,相比於帝都簡直就像生活在原始社會,這樣的化外之地,帝都的消息壓根兒傳不到這來,導致洛爾對那裡的事情一無所知。
不然,他大概會很驚訝,帝都的雌蟲竟敢做出刺殺貴族雄蟲的事。
後頸的指尖還在輕輕的摩挲,洛爾思考的認真,銀色碎發輕輕搭在額前,從遠處看俊美的像是一尊雕像。
但遠處的瑪尼可不這麼想,他大汗淋淋的走出門去,卻見逃了半上午的員工悠哉悠哉的站在那兒,像是來這度假的。
瑪尼:!!!
他嗓子一扯,震耳欲聾的謾罵聲就從他略厚的嘴唇裡傾瀉而出:“你這個蟲崽子,長大了,現在也敢翹班了!”
他邊走邊伸出一隻手指指點點:“虧我昨天還頒發了個優秀蟲工給你,得意了是吧,能耐了是吧?”
喊完,瑪尼似乎往洛爾一旁看了看,像是在找什麼蟲。
荒星的蟲族一如原始,雖然雄尊雌卑,但社會地位其實差不了多少,當然,與之相平衡的還有一些其他的思想觀念,其中有個很重要的就是尊老。
在一個並不發達的時代,沒有文字,沒有記錄,想要延續下來,隻能口口相傳。在任何蟲眼中,老蟲總是博學多識的,他們知道如何種植糧食,如何躲避野獸,如何捕獵,是他們的智慧成就了今天的蟲族,因此,尊老,就成了原始蟲族最崇高的理念。
而這個理念在荒星被很好的保存了下來,甚至超過雄尊雌卑。
所以,這位老雌蟲才有這個底氣與洛爾這樣說話。
洛爾聽覺敏銳,自然是聽到了這幾聲叫喊,他猛地回過神,搭在後頸的指尖也落了下來,那裡好像比剛剛又紅了些。
他向前走了幾步,神色認真虔誠,深藍色的眼眸中甚至能看到幾分幸福洋溢的味道:“老板,我有雌君了。”
上揚的語氣,提高的聲調,甜蜜的氛圍無不彰顯著他說話的真實性。
瑪尼:!!!窩草???
他還想把洛爾介紹給他親戚的親戚的親戚的雌崽子呢,而且,那隻蟲崽似乎已經去找這位了!
洛爾假裝沒看見老板驚訝的表情,暗色的眼眸幾絲碎光笑意閃過,家裡那隻飯桶蟲還是有些用的。
“老板,今天我也會加油噢!”
演完戲的洛爾笑眯眯的走進了打鐵鋪,撲麵熱浪朝他襲來,但洛爾似乎毫不畏懼,他慢條斯理的穿著工作服戴好手套,走到四麵被土牆圍住的碳堆前,紅黃色的火光將陰暗不透風的小房間照亮,牆壁上擺著一堆鐵製武器,這火溫度過於灼熱,將土牆四周燒的黝黑。
土牆靠近地麵的地方有一個被石頭堵住的方形孔,洛爾帶上麵罩,微微蹲下身,用鐵鉗將燒的發黃光的鐵塊夾了出來。
緊接著,他被工作服包裹的手臂薄肌隆起,拎起旁邊的較小的鐵錘。
“砰——”
“砰——!!!”
鐵器激烈的撞擊聲響徹整個小屋,發光的小鐵塊在洛爾的敲打下不斷地變換著形態,緊接著,他又從方形孔中夾出一塊,一塊又一塊的鐵不斷被敲打,不知過了多久,麵罩下的臉上漸漸覆上了一層薄汗,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剔透。
終於,洛爾將手中的鐵錘往一旁一放,手中的成品被浸沒到冷水中,發出劇烈的呲呲聲。
老板不知何時進來了,他滿意的看著洛爾努力工作的樣子,開口誇道:“真能乾!”
洛爾聞言沒說話,藏在麵罩後麵的藍眸專注的要命,他認真的時候總不喜歡被打擾。
瑪尼自然也是知道洛爾的怪脾氣,沒在意,他眼神四撒,似乎有些心虛,然後裝作不經意的問了句:“你出門的時候有沒有碰見什麼蟲?”
瑪尼似乎是嫌自己說的不夠明顯,又加了兩個字:“雌蟲。”
大概這幾天雌蟲見多了,洛爾聽見這兩個字,手中的動作一頓,他將成品撈出,示意旁邊的員工來打磨,自己脫了麵罩,這才垂眸回答:“有。”
瑪尼心臟瞬間提到嗓子眼,他驚恐的看著洛爾,這隻雄蟲脾氣是不錯,但最厭惡彆的蟲靠近他的房子,萬一那崽子有什麼事,他怎麼向親戚的親戚的親戚交代!
瑪尼笑著說:“那隻雌蟲雖然不請自來,卻也沒有壞心思,你沒把他怎麼樣吧?”最後幾個字,說的極儘心虛。
洛爾:......
“真有彆的雌蟲去我家?”
瑪尼被嚇得六神無主,無意識點頭:“昂——昂?”
洛爾聞言臉色一沉,他將自己的手套摘下,長腿一邁就走出了打鐵鋪,衣角帶起燥熱的風。
瑪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