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查案 偷雞不成蝕把米(1 / 1)

夜闌乾內。

絲竹亂耳,美人勾魂。紅袖紛舞,賓客盈門。

“孟公子,你可算是來了,奴家等你等的好辛苦呢!”孟秉無剛進門,水仙就迎了過來。

“孟公子定是來尋我的。”木槿推開水仙,湊了上來。“奴家新編了曲子,要不要唱給孟公子聽聽呢?”

水仙也不甘示弱,上前一步道:“你推我做什麼?孟公子定是來看我跳舞的。”

孟秉無苦笑著擺了擺手,見勢就要走。木槿拉住他的衣袖,“公子,公子答應過,會為我的新曲賦詞呢,上次,詞才填到一半就對我動手動腳的……”

木槿低頭絞著帕子,再抬眼含羞帶怯的看著他。她雖隻有三分姿色,卻有七分媚態。勾的孟秉無停下了腳步,失魂般愣愣的看著她。

木槿眼含春波,朱唇微張。如削蔥般細白的手指順著他的衣袖緩緩下滑,拉住了他的手,“公子今日幫我把詞填完好不好。”說罷,便拉住他往雅間裡去。

“今日我是有正事,下次,下次一定。”孟秉無推拖著,忙撒手逃走。

“哎,彆走啊!”木槿氣急敗壞的瞪著水仙,理了理額前溜著的一縷頭發,“今日這是怎麼了,孟公子竟然對我愛搭不理的,之前我勾勾手指他就跟失了魂似的貼上來。哼,都怪你。”

“明明是你搶我客人在先,還說我呢?”水仙也氣不過,放跑了這麼一個既年輕瀟灑,又出手闊綽的恩客,正懊惱著。

“這誰頂得住啊,查案查案,進了這溫柔鄉。誰還有心思查案。還好我心智堅定。”他說完,不舍的回頭看了看正為他爭風吃醋的兩位姑娘,無奈的搖了搖頭。

孟秉無如遇貓鼠般溜著邊走,萬一再碰上個千語,思琴,婉兒什麼的,他怕是就沒這麼心智堅定了。

“那不是陸太傅嗎?他也來此聽曲?”孟秉無悄悄跟了過去,隔著雅間的門縫,看到了一片繡著鞍花紋的衣角,他腰間係著花裡胡哨的寶石短劍,銀扣腰帶上還掛著一串串的紅瑪瑙綠鬆石。

“這人誰啊,穿的比我還花哨。這穿著打扮看起來不像是京中人,倒像是關外人。他的穿著如此奇異,難道是北冥蠻族?可陸太傅怎會和北冥人……”孟秉無思索著,又往裡探了探頭,想看個真切。

“孟公子,是來尋我的嗎?”她的聲音無比嬌柔,酥麻入骨。

“芙蓉姑娘!”孟秉無聞聲回過頭來,聽她喚他“孟公子”,頓時笑的跟朵花一樣。夜芙蓉可是傳聞中千金難見一麵的絕世舞姬,她竟然記得他姓甚名誰,說出去也是一段談資。

“得知孟公子來了,奴家特地備了梨花白,不知公子賞不賞這個臉,與奴家共飲一杯。”夜芙蓉嬌笑著,期許的看著他。

“芙蓉姑娘抬舉在下了,能得姑娘相邀,著實是在下的榮幸。”

孟秉無這廝頓時把正事給忘的一乾二淨,屁顛屁顛的跟著芙蓉姑娘進了雅間。

笠日清晨,她香肩半露,發絲散亂,哭的梨花帶雨。“孟公子,你怎能如此輕薄奴家?”

“芙蓉姑娘,你彆哭了,哭的我心都碎了。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孟秉無亂了神,他明明才飲了一杯就……果然,還是心智不夠堅定。

“查出什麼了嗎?”活閻王淡淡開口問道。

“宸王殿下,您聽我說,屬下一到夜闌乾就……”孟秉無如喪家之犬似的,低垂著個頭。

“切,我還不知道你。”北戰打斷他的話,“你也就名字聽起來像個正經人,怕是你到了夜闌乾就把正事全給忘了,隻顧逍遙快活去了。”

“哪有,我都絞儘腦汁的想辦法推拖了,可我實在是太受歡迎了,我也無可奈何。”孟秉無一本正經的解釋著。

北戰翻了個白眼,喋喋不休的吐槽道:“你呀,怕是絞儘腦汁的給姑娘填詞作曲去了。”

孟秉無聽了非但不惱,還洋洋得意的說道:“怎麼樣?我填的詞,還不錯吧!我跟你說,坊間實興的新曲都是我作的,可流傳了。”

“給勾欄的姑娘們填詞作曲是什麼很光榮的事嗎?朝中大臣若都如你這般好色,往府裡塞幾個美人,就一邊倒的投靠峪王了。你簡直……”

“你說什麼?塞美人?”南宮玄晝打斷了他們二人的閒扯。“顧言不就是做這種勾當的,他雖表麵上並無官職,但似乎是在幫著峪王做事。這些手段,他怕是早就使過了。”

“王爺,屬下有要事……”南征風塵仆仆的跑了過來,防備的看了一眼孟秉無,湊在南宮玄晝耳邊小聲說著密報。

南宮玄晝聽完冷笑一聲,“如此機密的事,他怎會得知?難道大理寺有內鬼?怕是有人被收買了!”

三雙眼睛不約而同的看向孟秉無,他突覺一陣寒意襲來,忙解釋道:“王爺明鑒,我隻好色,並不貪財!”

孟秉無細細回憶起那日的細節,“我絕對不會背叛王爺,除非……除非是被美人迷暈了!我記得那日我才飲了一杯酒就暈了過去,然後……”他扶額認真回憶了一下,卻什麼都沒有想起來。

那日,夜芙蓉在他酒裡下了藥,此藥名為吐真言,服下會讓人喪失意識,問什麼說什麼。

這下倒好,偷雞不成蝕把米。派了個花叢中的浪子去煙花之地查案,什麼都沒查出來,反倒把他知道的辛密全給搭進去了。

“對了,遇見美人之前,我還見過一個人,雖然我沒看真切,但此人似乎是北冥國的。他和陸太傅正密謀著什麼!”孟秉無忙補充道。

南宮玄晝眯起眼睛,推理道:“邊境密探回報,單狁王子已不知所蹤,且陸太傅又是峪王那邊的人,難道他們之間有著什麼交易?”

“南征,你再去細細查探,泄露布防圖的恐怕就是峪王的人。我這個好哥哥膽子也是愈發大了,連勾敵叛國之事都敢做!”

“是,屬下這就去。”

南宮玄晝看了一眼孟秉無,補充道:“等等,南征,北戰,以後任何重要的事,都彆讓他經手。”南宮玄晝伏額,無奈的指著他。“還有你,以後不許再去夜闌乾。”

“王爺,這,這關我什麼事……”孟秉無哭喪著一張臉,這是什麼破差事,管的這麼寬。

顧府。

春風和煦,香氣彌漫。

“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麼?”

半夏驚愕的看著堆的滿桌的瓶瓶罐罐,江漓正拿著一杆秤,認真的稱著香材。

“研製新品呀。”江漓衝她招手,“半夏你快來,試試看哪個味道好一些?”

“嗯,我聞聞看,這個好香啊,這個也好香,都好聞!”

“……”

江漓哭笑不得的看著半夏,又對著忍冬問道:“你覺得呢?哪個好些?”

忍冬撓了撓頭,看著桌子上看起來一模一樣的線香。“小姐我覺得都挺好聞的,隻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江漓苦苦的看著她新研製的香,她此刻迫切的想要得到評價。不然萬一大批量生產後,又無人采買,那豈不是賠慘了。正一籌莫展之時,看到顧言正獨自在湖心亭中撫琴。“他定見多識廣,品味不凡。不如找他來點評一二。”

江漓衝著湖心亭招手,大聲喊道:“夫君,你快來。”

顧言聞聲,臉上一陣錯愕。他向來喜靜,獨身慣了。府中下人大多是啞奴,一來安靜些,二來可以避免泄漏機密。倒是鮮少有人這樣大聲嚷嚷,一時倒有些不習慣。

他撫平琴鉉,緩緩起身。他看著滿桌滿院一片狼藉,皺起眉頭,饒有意味的打量著她。他一來喜靜,二來喜潔。這裡亂的倒是有點……有點駭人。

“夫人這是在做什麼?”

江漓衝他尷尬一笑,把石凳上擺著的香材拿走,“彆客氣,坐。”

她點燃線香,擺手輕輕在他麵前煽過,頓時香氣彌漫。

“你試一下,哪個味道好一些?”

她滿心歡喜的介紹著新製的香,如數家珍。

“這支是木樨向晚,這支叫玉蘭疏影,還有這個,酒醉芙蓉。”

顧言隻好忍著不適,坐如此雜亂的地方品香,可這香卻出乎意料的好聞。他一一聞過,評道:“木樨香甜,沁人心脾,仿若金桂盛開,香空滿山。玉蘭清雅,韻味悠長,聞之令人心曠神怡。芙蓉香氣馥鬱熱烈,仿佛有美人在畔,載歌載舞,盛世繁華。”

“果然,不愧是盛京第一公子,確實品味不凡。”江漓又回頭看著忍冬半夏,“你看看人家,點評的頭頭是道。不像你們,就知道說什麼這個好聞那個好聞的。”

半夏聽了仰頭傻笑著,忍冬卻瞥向顧言,嬌羞的說道:“我們自然是比不上公子的。”

“我覺得,玉蘭疏影,最適合夫人。”顧言向她投來欣賞的目光,本以為她隻是個花瓶,沒想到她竟然還有這般製香的手藝,確實出人意料。也難怪九皇子至今都對她念念不忘。

“我也最喜歡這個香味。”江漓製的香得到了認可,她滿心歡喜,又拿起一盒香遞給他。

“對了,還有這支,叫暮氣清遠,是由柏子、檀香、琥珀製成。香氣清淨出塵,聞之如置身山林。最適宜撫琴靜心之時所焚,送給你。”

顧言低頭愣愣的看著手中的香,他還是第一次收到彆人親手所製的禮物。也鮮少有人記得他的喜好,心頭泛出一陣暖意,竟隱約生出一絲彆樣的情愫。但很快,他便壓抑住這樣的情感,暗自思篤道:“這是怎麼了,這就被收買了?一盒香而已,沒什麼的。”

江漓在他眼前揮了揮手,“若我打算做些香料生意的話,這些可還行?”

他回過神來,思索片刻,說道:“我彈琴時素來喜焚香,聞香無數。夫人所製香確實不錯,並非凡品。隻是,若隻是尋常花香,雖然聞之沁人心脾,卻毫無新意,不夠出奇製勝。”

“也是,市麵上類似的香也有不少。”江漓皺眉沉思片刻,突然抬起頭來。“我知道了,可以加些藥材進去,香藥同源,焚之既能香身靜心,又能調理身體。”

江漓期許的看著他,“怎麼樣?這樣是不是就有新意了!”她的眼睛神采奕奕,燦若星河。雖然發絲散亂,臉上還蹭的滿是香灰,看起來狼狽極了。可她這樣認真的樣子,卻又有著難以言說的吸引力,讓他難以彆開眼不去看她。

“這個想法確實不錯。”

顧言溫和一笑,他的眼神變得柔和,不似往常那般客氣疏離。他看著她,伸出手,替她輕輕擦去臉頰上的香灰。江漓睫毛微顫,眼神閃躲,忙後退了一步。

顧言見此遞給江漓一個繡著墨竹的帕子,“是我唐突了,你自己擦一下。”

她低頭接過帕子,離得這麼近,竟有些局促不安。

“我還有事,出去一趟。”顧言說完便離去了。走過石橋,再回頭看了看她。一聲苦笑,“江漓,很可惜我隻拿你當棋子,你也隻能做我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