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方鈺勳推開了方家的門,正在院子裡掃地的廉兆美看到他們先是一怔,隨即就麵容猙獰的揮舞著掃帚衝過來,死命的將往方鈺勳身上砸。
“你還敢回來?你還好意思回來?你知道這幾日家裡發生多大的事了嗎?”
方鈺勳輕而易舉的避開掃帚,甚至還有餘力護著糯哥兒往後退出院子。
廉兆美發現自己奈何不了方鈺勳後氣喘籲籲的扔掉掃帚,單手叉腰落淚,仿佛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若是以前的方鈺勳瞧見他這副模樣早就變了臉色,但現在的方鈺勳隻是神色淡淡的看著她哭,那冷漠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廉兆美看到方鈺勳那副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想說什麼,卻顧忌著他們還站在大門口,隻好憋屈的吼道,“進來!”
方鈺勳看她冷靜了,才一手牽著糯哥兒一手牽著牛車走進院子。
廉兆美看到牛車麵容一扭,“你說你不乾活就真的什麼都不乾了?連牛車你都給帶走了,一走還走這麼多天,你是真不管我們一大家子死活了?你知道你不在的這些日子你妹受了多大的委屈嗎?她、她……”
廉兆美說著痛哭出聲,“她讓人給欺負了啊!”
方鈺勳一邊給牛喂草一邊問:“無緣無故,她怎麼會被人欺負?”
廉兆美眼神一虛,瞧見方鈺勳無動於衷的模樣又忍不住想上手打人,但看到方鈺勳高大的身軀,她還是忍下來了。
她知道方鈺勳已經不像小時候那樣可以任她打罵折磨泄憤了。
她控訴道,“你不先問問是誰欺負的你妹妹反倒問這麼無關緊要的問題,你怎麼這麼冷血啊!”
“那是誰欺負的?”方鈺勳神色無波無瀾,冷漠的讓廉兆美感覺到害怕。
廉兆美也不想繞關子了,直接將事情經過都說了出來。
如同上一世一樣,賴狗收了錢沒欺負廉曼曼反而將方嬌願欺負了,事後賴狗還勒索方嬌願。
若方嬌願不給他更多的錢,他就要把方嬌願買凶害人的事說出去。
“方鈺勳,你不能對你妹妹見死不救啊,你得救救她啊,這種事要是傳出去,你妹這輩子就毀了啊。”廉兆美一頓,又恨聲要求道:“你還得給賴狗一個教訓,你不能讓你妹白吃這麼大的虧!”
“你要讓我堵住賴狗的嘴,又要讓我給賴狗一個教訓,我沒這麼大的能耐。”方鈺勳冷聲道:“方嬌願既然敢害人,就要自己承擔害人的代價。”
上輩子,廉兆美怨他沒有攔著方嬌願還把錢給了方嬌願,他心裡有愧,拿出自己的一大半私己去找賴狗。
他確實用錢堵住了賴狗的嘴,但同時他也狠狠收拾了賴狗一頓。
賴狗因此恨上他,時時刻刻想著報複他。
廉兆美瞳孔一縮,氣急敗壞的哭吼出聲,“方鈺勳,你個畜牲啊,你怎麼能這麼說你妹妹啊,你死後要下十八層地獄的你!”
方鈺勳似是沒聽到她的咒罵聲,隻拉著糯哥兒進屋裡,將門砰的一聲關上。
糯哥兒坐在床邊,緊緊抓著方鈺勳的手,將憋了許久的話說出來,“夫君,沒有豬肉。”
這些天,方鈺勳收了不少吃的,但是獨獨沒有豬肉。
考慮到死掉牲畜放不了幾天肉就會壞掉,所以窮書生收的都是活牲畜,這雞鴨魚等活牲畜收了不少,但是獨獨沒有豬。
一是因為豬太臭,二是因為豬瘦的太快。
他們收豬是按斤算的,書生怕收上來的是肥豬,到方鈺勳手裡就成瘦豬了,賬還對不上,最後愣是一頭豬都沒收。
這也導致空間那麼多吃食,卻獨獨沒有豬肉。
“明日我們去養豬村走一趟。”
糯哥兒用力的點頭,“嗯嗯。”
“砰!”木門猛地一震,“方鈺勳,你給老子出來!”
方鈺勳眸色一沉,是方長壽。
他壓住糯哥兒的肩膀,“在屋裡頭等我,彆出來。”
方長壽性子暴躁又自私,真氣起來毫無理智可言,他小時候沒少被方長壽揍到奄奄一息,長大後方長壽打不過他才沒敢再對他動手。
他怕方長壽暴怒之下誤傷了糯哥兒。
糯哥兒癟著嘴看他,“不許受傷。”
方鈺勳揉了揉糯哥兒的腦袋,“不會,乖。”
糯哥兒眼巴巴的瞅著他,眼瞧著他走出去將門關上後又飛速趴在門上聽門外的動靜。
院子裡,方鈺勳剛走出屋,方長壽的拳頭就砸了過來。
方鈺勳往旁邊一閃,那拳頭直接砸在牆上。
方長壽這一拳用了十足的力道,拳頭砸上去時,方長壽疼得臉都紅了。
方鈺勳隻是淡淡一笑,“冷靜了嗎?”
方長壽捂著拳頭,氣的渾身都在哆嗦,但他看著方鈺勳高大的身量和手臂上明顯凸起的肌肉,還是沒敢再對方鈺勳動手。
“你這些日子去哪了?家裡的活都不乾了,你是想累死老子嗎?”
“我瞧著你還挺精神的。”
方長壽喘著粗氣大吼,“方鈺勳,你怎麼說話的!老子是你爹,你親爹。”
方鈺勳心心念念著糯哥兒還在屋裡頭等他,開門見山的問道:“找我有什麼事?”
“什麼事?現在趕緊去田裡乾活!你偷懶這麼多天的事老子不跟你計較,但是你妹的事你得擺平,彆讓廉兆美那娘們整天在我耳邊嘰嘰歪歪,老子聽了都煩。”
“活我不乾,方嬌願的事我也無能為力,爹你要是實在看不下去就將我和糯哥兒趕出家門吧,也省的你們整天看著我們礙眼。”方鈺勳神色平靜。
“你在說什麼混賬話!你真當以為老子不敢打你嗎!”方長壽瞪大眼睛,握緊拳頭再次往方鈺勳臉上砸。
方鈺勳輕而易舉的接下方長壽的拳頭,手微微一用力。
方長壽隻覺得他的拳頭像是被車軲轆狠狠碾壓過一般,疼得他霎時白了臉。
方鈺勳微微側頭,直直盯著方長壽,眼神森冷,“爹,我不對你動手是看在你對我有生恩的份上,但我若是想,便能像小時候你對我一樣對你,你想試試嗎?”
方長壽不知是氣的還是嚇得,渾身猛地一哆嗦。
他愛喝酒,每次喝醉酒愛打人,方鈺勳小的時候為了保護廉兆美母女倆總是第一個衝出來挨揍。
他記得有好幾次方鈺勳都差點被他打死,是張郎中好心將方鈺勳帶回去,救活才給送回來。
他從不會克製自己,因為他知道方鈺勳命硬,也知道張郎中不會對方鈺勳見死不救,更不會跟他要醫藥費。
但張郎中前年就死了,方鈺勳若是打他,村裡根本沒有郎中能救他。
方鈺勳鬆開方長壽的手,轉身打開門,正好瞧見糯哥兒衝回去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瞧見他,糯哥兒紅著臉笑得心虛又討好。
方鈺勳心底一柔,他將門關上,故意板著臉,“偷聽了?”
糯哥兒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般湊上來,親昵的抓住他的手搖晃,“就、就偷聽了一點點,就一點點哦!”
見方鈺勳眼裡沒有怒意,糯哥兒又軟軟的要求道:“你不能打糯哥兒哦!”
方鈺勳繃不住笑了,他捏了捏糯哥兒的臉,無奈道:“我哪裡舍得打你?”
糯哥兒抿唇笑得羞澀。
隔壁屋,方嬌願將東西全砸了,“我要他死!我要他們死!”
賴狗!廉曼曼!定是他們兩個故意合起夥來騙她,她不會放過他們的。
“嗚嗚嗚……我臟了,我臟了,好惡心啊,我想死,娘,我想去死。”她又崩潰的哭出聲。
廉兆美驚恐的攔住她,真怕她一時想不開尋死。
“砰!”方長壽一腳踹開門,見方嬌願在尋死覓活的,他直接拿起桌上的剪刀,將剪刀尖對準方嬌願,“死,要死趕緊死,彆在老子麵前尋晦氣。”
方嬌願臉色一白,卻是不敢鬨了。
方長壽將剪刀扔回桌麵上,指使廉兆美,“去給老子拿酒來。”
廉兆美和方嬌願皆渾身一抖。
她們都知道方長壽一喝酒就打人,以前有方鈺勳攔著,他們不需要挨打,可是前幾天方鈺勳不在,她們雖已經躲起來,卻還是多多少少受了點傷。
廉兆美戰戰兢兢道:“沒酒了,昨天你就把酒喝完了。”
方長壽將拳頭往桌子上一砸,“沒酒你不會去買嗎?家裡沒錢了嗎?”
廉兆美聞言忙道:“方鈺勳怎麼說?嬌願的事方鈺勳不管,我們就得拿錢去管。”
提起方鈺勳,方長壽更怒了,“滾!你這個敗家娘們彆想拿老子的錢去給這個賠錢貨收拾爛攤子!”
“你什麼意思?方鈺勳真不管了?”廉兆美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他怎麼能真不管他妹,你去也沒用嗎?”
方長壽冷笑,“他不止不管你們,他現在連這個家都不要了,他就要他那個傻子夫郎。”
霎時,方嬌願臉上血色儘失。
如果方鈺勳不管她,她怎麼辦?
巫獰那麼好的人,如果讓他知道她做了那麼壞的事,他肯定會討厭她、不要她的。
不!不行!方鈺勳是她親阿兄,他不能不管她,不可以。
她猛地衝到隔壁,憤怒的敲著方鈺勳的屋門,“方鈺勳,你開門,你給我把門打開,你不能不管我,你要是不管我,我就死在你麵前!”
她們跟賴狗說好等方鈺勳回來後就拿錢給賴狗,同在一個村子,賴狗定是知道方鈺勳已經回來了。
最遲今天晚上,賴狗一定會找上門來要錢的。
門開了,方鈺勳扔出一把剪刀,神色冷漠的倚在門框上,“要我看著你動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