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舟討厭他人的觸碰,更不喜歡被擠來擠去。
因此每次都是等班裡的人走完了,樓道裡不那麼擠的時候,他才動身去食堂。
時夏的位置在他裡麵,過去都是陪著他一起等,今天也同樣隻能如此。
隻是,平時他們走在外麵的時候,時夏一向很喜歡貼著伺舟走。
倒也沒什麼彆的原因,她從小就是這樣走的。
仿佛他對她有一種天生的吸引力,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再加上伺舟不僅有語言上的障礙,獨自走路的時候還很容易摔跟頭,她貼著他走總覺得會安心一些。
就算摔,他也可以摔到她的身上,有她墊在下麵至少不會摔疼他。
伺舟從小就是這樣被時夏保護著過來的。
可是,因為這個時候,時夏已經產生了想要逃離伺舟身邊的心思。
她想,如果總是這樣貼著他走的話,不僅自己將來難以逃離,對伺舟的成長也不太好。
有些事情,應該讓他慢慢習慣。
比如,一個人走路這件事。
雖然以後她不再和他並肩走路了,可是,她還是不能見他有絲毫的落魄。
時夏忍不住看向他說道:“我幫你掃掃身上的土可以嗎?”
伺舟沒有說話。
以往這就是默認的意思。
時夏大著膽子幫他輕拍著身上的土。
他帽子上麵厚重的毛領,因為有後桌的書擋著,不太好弄。
時夏扶著伺舟的胳膊讓他站起來,將他輕推到過道之間。
踮起腳小心地幫他吹拂著毛領上的灰塵。
暖流從自己的耳畔和頸側輕輕吹過。
伺舟覺得時夏在勾引自己。
媽媽教過他,讓他務必小心這種肮臟的招數,因為會把人蠱惑得神魂顛倒,心甘情願地為對方做任何事。
伺舟的心狠狠地硬了硬,暗暗告誡自己絕不能接受這種勾引。
時夏在幫他把上身的土和灰塵拍打乾淨後,蹲下來去看他的腿。
他騎車的時候,摔得太狠了,褲子都磨破了,膝蓋上血肉模糊的。
她抬起頭對他問道:“我們去醫務室處理一下吧。”
“先去吃飯。”
時夏輕歎了一口氣。
她覺得伺舟有時候好像很麻木,以前也是這樣,如果她不提醒他哪裡受傷了,他就永遠都不會去處理,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疼一樣。
時夏扶著桌子站起來,滿腦子都在想什麼時間帶他去醫務室這件事,結果忘記了遮擋自己,胸前的風光一覽無餘。
伺舟下意識地彆過頭去。
可是一想到她以後會是他的,就又覺得好像看了也沒什麼關係。
伺舟走在時夏的前麵,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直到他忽然在後門的櫃子旁停了下來。
時夏看著他打開了她的櫃子,裡麵不知道什麼時候放了一個很大的袋子。
他從裡麵拿出了一件純白色長款羽絨服。
感覺從頭到腳都能把她給裹住。
伺舟剛想披到她的肩上,時夏後退著連連拒絕。
“不,不用了,我不冷。”
伺舟的眸色暗了暗,忽地想起伺浮光的話。
她會離開他。
而此刻她拒絕他的東西,是不是要離開他的前兆?
可是她早些時候收下了伺浮光的。
時夏究竟想要做什麼?
她是準備和伺浮光站在一起,對付他了嗎?
不,應該說,她本來就是安金義那邊的人,心裡自然是向著伺浮光的。
所有人為的隻是伺家的錢,時夏更是從小就接近他,對他並無半分真情實感。
周圍的這些人,像是合謀設計了一個必死之局來圍獵他,冷笑著看他做困獸之鬥。
而時夏,是以最無辜的姿態,引他入局的人。
伺舟把那件純白色羽絨服放到一邊,將時夏拉扯到後門的角落裡。
因為門的遮擋,這裡是監控的死角。
時夏撞到了身後的冷牆,嚇得瑟縮了一下。
伺舟的手穿過她身上的衣物緩緩地上移。
他的手很涼,像一條繞著她攀爬的小蛇,引得她腰間的肌膚一陣顫栗。
時夏瞬間回憶起了書裡一些不太好的場景。
有一次,她想出門見一個人,可是他不讓她去,那時候剛結婚不久,她並不覺得他有多可怕。
或者說,她總覺得在愛上麵,他們是平等的存在。
也就是說,可以忤逆對方的命令,也可以像平常的夫妻那樣小吵小鬨的,她覺得都是很正常的事。
結果就在她剛想強行闖出去的時候,居然被他按在門上,以極其激烈的方式折磨了她很久。
那次之後,她有一星期沒和他講話。
後來好像又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怎麼就和好了。
她一直都很包容他,包容到沒有底線的程度。
時夏現在看著伺舟不斷攀升的手,頓時嚇得哭出聲來。
她顫抖著聲音慌亂地對他央求道:“彆這樣,求你。”
怎麼,怎麼能,在學校就這樣呢?
書裡好歹也是婚後……
伺舟的手驀地停住。
他哪樣?
不是她說自己不冷,犟著不肯穿他買給她的衣服,他不過是想涼涼她。
也沒對她做什麼,為什麼嚇成這樣?
以前她也對他做過很過分的事。
趁他坐著的時候不注意,經常從身後熊抱住他。
他都沒有推開過她,也沒像她這樣哭。
不過,看到她哭成這樣,好像也並不是一件壞事。
伺舟沉聲對時夏威脅道:“不冷的話,就全都脫掉好了。”
時夏下意識地抱緊自己的胳膊,哭著對他搖了搖頭。
其實她現在特彆害怕。
因為,伺舟確實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人。
而且,她並不能把他怎麼樣,隻能默默承受他的一切報複。
時夏哭得伺舟有些心疼。
以前他都不知道,原來她這麼愛哭。
總是一副溫暖又耀眼的小太陽的樣子,以至於媽媽在小樓上偷窺過時夏幾次後,都覺得詭異又離奇,像蘇茜寧那樣滿是心機、又毒又狠的女人,是怎麼養出這麼可愛的孩子的?
他抬手輕蹭去她眼角的淚水:“或者,穿上衣服。你自己選。”
時夏低頭猶豫著。
她在想,如果現在她被他強行脫下衣服,狠狠地在學校裡羞辱一番,能不能抵過她給他造成的傷害,自此放她離開呢?
主要是,她真的不想再穿,用伺家的錢買的衣服了。
女主溫月盈如果知道的話,心裡一定會很難受。
時夏不想讓溫月盈再有任何背叛的感覺。
有時候,她寧可伺舟對自己壞一點,至少能讓溫月盈好受一些。
伺舟觀察著時夏的反應,忽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害怕。
一般來講,這樣的選擇,她是不需要考慮的。
直接選擇穿衣服就好了。
可是,此刻她竟然遲疑。
這就表示,她寧願選擇不穿衣服,也不想穿他送的衣服。
怎麼突然這樣生疏?
就算是她想對他欲擒故縱的話,也不可能用自己的尊嚴,來下如此大的賭注。
一定是哪裡出了什麼問題。
伺舟沒有再給時夏猶豫的時間。
他直接上手撩起了她的衣服,冷聲道:“脫掉吧。”
正在猶豫中走神的時夏,突然被伺舟的舉動驚醒,她抱緊自己無措地說道:“我穿。”
伺舟轉過身嘴角微微泛起很淺的弧度,拿起自己買的純白色羽絨服,輕罩在了她的身上。
時夏小心地把自己裝進去,心想回家之後要查查價格,趕緊讓媽媽把錢轉給他。
就在她以為可以出去的時候,又看到伺舟打開他自己的櫃子,從裡麵拿出了一個鞋盒。
櫃子的空間有限。
如果羽絨服和鞋子放一起,確實有些裝不下。
隻是,這些東西是什麼時候準備的?
時夏內心的愧疚又加深了一重。
她覺得,但凡從小陪在伺舟身邊的,是彆的女孩子,那兩個人未來應該能生活得很好。
可偏偏是她。
就算是再無意,再無知,再無心,她對他和他媽媽的傷害,從十年前就開始了。
她的存在,是媽媽和安金義穩操勝券的底牌,也是造成女主溫月盈惶惶不可終日的根源。
更是將伺舟推到這場複仇計劃的始作俑者。
如果沒有她的話,雖然伺舟仍舊會成為溫月盈的複仇工具,可至少不會報複自己的愛人,落得無人可愛的境地。
在書裡麵,女主溫月盈,為了讓伺舟徹底淪為自己的複仇工具,從而能更好地控製他,經常給伺舟灌輸,他不會被任何人愛的觀念。
並且告訴他,這個世界上,隻有媽媽最愛他,除此之外,所有人都會傷害他。
因此,伺舟的性格被摧毀得十分徹底,甚至異常扭曲。很多時候,就算是感受到愛,也會聯想成彆的東西。
對人懷有戒心,是沒有錯的。
更何況,是女主溫月盈這種,曾經因為毫無戒心,而失去一切的人。
因此時夏理解女主做的所有事,可她同時也覺得,不幸地淪為工具,永遠感受不到愛意的伺舟很慘。
慘到她想找個人,代替她來愛他。
伺舟蹲到時夏麵前,一隻手拿著襪子,一隻手輕握住她的腳踝。
突如其來的冰冷枷鎖,將時夏嚇得不自覺地往後縮了一下。
沒能躲開,腳踝處傳來劇烈的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