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將軍府處處透著詭異,遊戲的殘酷和燒腦也鋒芒初露,但這裡每餐提供的夥食卻實在不錯:材料豐富、色香俱全,真和那條件惡劣的和室臥房天上地下。
可……各人前來的時間不同,有那毒/藥和解藥的危機橫在眼前,敢動筷子的人實在不多。
羅熙尋到角落坐下,對麵前熱氣騰騰的食物碰也不碰。
西羽選了他附近的位置,照舊一臉乖巧平靜。
約這般無聊地等了十多分鐘,流散在外的玩家們才全部集合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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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浩老師扶正眼鏡,照舊以那種領導者的語氣起身說:“規定的時間早就過了,大家都找到什麼規則,不如拿出來看一看,共同分享比較公平。”
富二代任波沒好氣:“哪有什麼規則?再說你能不能彆天天裝大頭鬼,一個教小學的,還真以為自己是根蔥啊。”
“你!”方浩蹙起眉頭,一本正經地強調,“我都是為了大家好,你沒找到就沒找到,這樣吐槽抱怨有什麼用?”
話畢他就從兜裡拿出個雅致的平安符:“既然是我提議的,我就先來。”
話畢,他便拖過個桌子,把符放在了上麵。
受傷的孫修雅看看和自己同隊尋找的吳智,扶著胳膊走過去小聲說:“我和小智也找到了個……”
隱瞞雖有機會占到便宜,可一旦被揭露有隱瞞之心從而變成不可信之人,那就麻煩了。
現在聯盟的人少,方浩這個隨機組隊的建議還有點用,大家見他們如此主動,便也紛紛將方才在花園裡尋找到的符咒都交了過去,西羽當然不例外,他最後一個放下符咒,數了數桌麵上的數量,輕聲說:“不是有七條規則嗎,這裡隻有六個。”
方浩清清嗓子,認真地掃視過其他人:“不會是誰藏起來了吧?”
羅熙坐在原處哼笑:“我就知道總有些鬼鬼祟祟的,藏彆的也就罷了,藏規則可不地道,不如現在搜身瞧瞧——”
祝歌不同意:“真有心藏早就在外麵把規則毀了,乾嗎還要帶到這裡來?你提議搜身,是不是有彆的目的?”
羅熙對女孩子半點不客氣,挑眉反問:“怎麼,你拒絕搜身,是不是心虛?”
祝歌握拳:“我懶得跟你爭執!”
“好了好了。”方浩息事寧人地擺擺手,“祝歌妹子說得有道理,誰不想讓大家知道規則、找到以後扔了就是,用不著帶到這裡來——算了,我就先把這六條規則給你們朗讀一下?”
眾人紛紛點頭,祝歌不滿地瞪向羅熙,羅熙卻全然不在乎,低頭擺弄起麵前的酒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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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則之一:任意一方將軍死亡,另一方全隊玩家勝利】
【規則之二:無妖刀加持,除將軍玩家外,任何身份的玩家都無法傷害將軍玩家】
【規則之四:公主玩家無法被同隊武士玩家傷害】
【規則之五:將軍玩家可選擇拯救同隊任一玩家的生命一次】
【規則之六:世子玩家手持唯一道具妖刀,能夠斬殺對方將軍】
【規則之七:如世子玩家死亡,則同隊公主玩家繼承斬殺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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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世子、公主、武士。
黑白兩隊,擇一而活。
這些身份和那些規則把清明堂裡的十二個玩家四分五裂地隔開,一時間難以消化,導致場麵隻剩下緊繃和尷尬。
任波最先開口:“嗬,既然將軍不會因為其他人的攻擊而受傷,那我們試試不就知道了?”
唐彥彥皺眉:“你在開什麼玩笑,無法受傷的狀況除了將軍還有公主啊,你這是要現在就開始武鬥、亂打一氣嗎?”
“所以你是公主?你是哪一方的公主?”任波反問。
唐彥彥咬牙嫌棄:“閉嘴吧,真是智商堪憂。”
方浩無奈:“你們彆吵了,雖然缺的規則之三是什麼還不清楚,但是大體形勢我們也了解了,至少現在先彆沒頭沒腦地逼問彼此身份好不好?質問隻能白白製造矛盾罷了。”
“老師說的對啊。”吳智的娃娃臉上充滿擔憂,盤腿坐下道,“還是吃飽肚子,繼續出發找線索吧……昨晚不是通知過嗎?每個人的技能花牌除了屋裡有一份,將軍府裡還藏著另外一份複製品……”
唐彥彥也坐下:“對,但這些就沒必要互通有無了。”
方浩頷首,也走回位置坐下,遲疑後拿起了筷子。
其他人猶豫照做。
昨夜大家都沒怎麼進食,又擔驚受怕了整夜,個個都饑腸轆轆,所以在波濤暗湧的遲疑後,終究還是各自吃起了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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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羽低頭想了想,索然無味地強塞了幾口湯麵,又端起手邊的清茶。
誰知剛小心啜飲過,茶杯就在他的顫抖中轟然落地,發出聲刺耳的脆響。
“喂!”羅熙看到西羽隨之無力倒下,立刻起身過去,扶住他說,“你怎麼了?”
西羽死死地掐住自己的喉嚨,原本清澈明亮的雙眼痛苦泛紅,全身都在抽搐抖動,竟是半個字都不講。
羅熙想拉開他的手,卻感覺到是他對自己使了大力,不由微怔。
片刻工夫,其他玩家也都慌張湊近察看。
吳智非常緊張地叫道:“哥哥!你沒事吧?——他、他是被人下毒了吧!”
這話引起了片刻死寂,然後大家又開始竊竊私語。
方浩在吳智充滿期待的眼神裡,遲疑地拿出花牌說:“這個是我們在清明堂外撿到的,上麵寫了武士身份特權,就是有毒/藥和解藥——怕是真的有人對他下手了。”
吳智急得抓耳撓腮:“我可沒有解藥啊,誰選了解藥,快救救他好不好?”
祝歌皺眉:“就是,有解藥的拿出來,如果他是你同隊的關鍵人物,那可就糟了。”
任波:“至少他要這麼死了,就說明不是將軍了,排除一個嫌疑。”
“排你妹啊,你是不是有病!”體育大學的何英奇忍不住,從衝鋒衣兜裡摸出個小藍瓶,單膝跪在西羽麵前說,“我有解藥,給你。”
西羽憋得滿臉通紅,似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能無助地望著他的臉。
何英奇不由分說,就把解藥灌了下去。
隨著甘甜的藥液入口,西羽鬆開了掐住喉嚨的手,在狼狽的急促呼吸中被扶著坐了起來,抹掉淚水,用極其嘶啞難聽的聲音吃力回答:“謝謝……”
“哥哥你還是彆說話了,好好歇一下吧。”吳智氣道,“本來被困在這已經很倒黴了,還有這種不分青紅皂白就下毒的小人,可以,彆叫我知道是誰。”
西羽聽著這番打抱不平,苦笑著沉默,沒有與任何人的眼睛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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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就不算和諧的早餐聚會因著“下毒事件”而作鳥獸散。
很快,大家就三五一群地找了各種借口離開了清明堂。
最後隻剩下需要“休息喉嚨”的西羽和努力扒飯的吳智,吳智絲毫不懷疑西羽,還主動招呼他說:“你吃我的吧,我的沒事,老餓肚子可不行。”
西羽微笑著搖頭,扶著桌子起身,指了指外麵示意自己要出去。
吳智點頭:“那你小心點啊,我看你是被盯上了。”
這小鬼從頭到尾都沒顯露出任何惡意,西羽也便溫柔相待,又笑了下,才匆匆離開了廳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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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離府邸的地方仍舊是霧氣濃鬱,可見度極低。
西羽快著步子,隻想趕緊去找技能花牌,最好是先保證自己的花牌彆被發現。
可剛出去沒多遠,就被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攔住。
又是羅熙。
西羽警惕地抬頭盯住他。
“剛才你並沒有中毒吧?那麼用力掐自己喉嚨,就為了騙個解藥?”羅熙打量他,“還是想趁機裝啞巴?”
西羽雖被戳破,表情卻風平浪靜,留下個冷眼就想走。
羅熙又攔住他:“我沒那麼多閒情逸致管你的閒事,隻是想警告你,既然我沒揭露你,你也彆過分關注我。”
誰過分關注你了?!
西羽差點脫口,終究還是咬著嘴唇忍住了。
畢竟他現在像大腦故障似的逮到話就想講,這般做作的扮成個喉嚨受傷、不便出聲的人,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羅熙:“用不著反駁,就你這沒事偷看我兩眼的勁兒,實在是太明顯了,不知道的還得以為咱倆有什麼呢。”
西羽的確是有點在意這個男人與眾不同的言行,但聽他的鬼話卻難免心中不耐,悶悶地哼了聲就朝前走去,直把他甩在身後。
羅熙站住原地,把手藏進皮衣兜裡,站在冰涼的霧氣中淡笑一下,也搖搖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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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能花牌、技能花牌。
現在沒有比這更重要的東西。
西羽顧不得在府裡觀察太多,隻在沒人的地方搬石頭、翻落葉,就連踩過的石板路都不放過,隻盼著能先人一步得到更多信息。
他一路認真尋覓到偏遠的湖邊,忽然被迎麵而來的腥臭熏到,走近了才發現:原來霧氣裡的湖水竟然是血樣的通紅,而且湖麵上漂著不少泡漲的屍塊,看起來格外惡心恐怖——而且……在這麼驚悚的湖水儘頭,竟然隱隱立著個龐然的建築,真令他非常在意。
正猶豫時,身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交談聲。
西羽身形輕巧,趕快找到一個倒下的石像躲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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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姚塵娜和花生這對小情侶來了。
姚塵娜低頭啜泣著,顯然情緒不高,還甩開了花生湊過來的手。
花生有點急了,聲音稍微抬高:“我也是沒辦法啊,你告訴我好不好,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姚塵娜不知嘟囔了什麼。
花生鬱悶:“因為我比你特殊!”
姚塵娜已走到湖邊,顯然也被眼前的血湖驚到,過了半晌才回神捶打男主。
花生無奈:“不信的話,我帶你去證明便是。”
說著,他就率先跳到了屍體上,回身朝姚塵娜伸出手。
姚塵娜猶豫片刻,終是擦了擦眼淚,隨男友踩著屍塊過河了。
西羽仍舊蹲在遠處,半點聲音不出,默默地琢磨:現在能讓他們爭吵的問題,肯定是沒選在同一陣營了,而且通過剛才的話可以看出,姚塵娜應該是個普通武士,而花生卻有特殊的身份。
湖對麵究竟有什麼?花生會怎麼證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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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羽很想追過去看看,但又擔心自己露了行蹤,到時候要應付那兩個人實在麻煩,便先將好奇忍耐了下來。
等到姚塵娜和花生完全消失在霧裡,他才站起身,意外地發現腳邊的落葉裡露出花牌一角,不由驚喜撿起。
【芒上月牌/白公主主動技能:可去湖中神社詢問其他玩家的死因】
湖中神社。
西羽猛然抬起頭,望向了紅水與濃霧之中那隱約可見的房簷,把牌在手心裡敲了敲,露出一絲微笑:沒想到隊友這麼快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