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幾次學,邵承對新學校也沒什麼稀罕的了。
門口的保安室交代了一會,邵承順利進了學校,人生地不熟,身邊沒朋友,難免顯得孤零零的,好在他也不怯生,看到前方樹底下的兩個影子,果斷地走了過去。
“同學,打擾一下,”邵承問:“編導係的宿舍樓怎麼走?”
這是一對正在談情說愛的小情侶,聞聲,兩人紛紛轉過頭來,不約而同地上下打量著邵承,雖不認識,但看他的派頭像是新來的,男生緩了一會兒問:“你是本屆的?”
邵承說:“23屆。”
還沒等男同學說話,身側的女同學開口道:“前麵左拐就是了,食堂對麵,F樓。”她笑眯眯地說:“我也是編導專業的。”
邵承沒聽清潛台詞,他沒想這麼多,扭頭順著女同學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點點頭說:“謝謝。”
他提著包走了。
女生的目光追隨過去,他男朋友察覺出異樣來,拿胳膊肘杵了她一下,不悅道:“看什麼呢。”
女生搖搖頭:“沒,他是alpha嗎?”
男朋友順著邵承的背影看過去,對方個頭高挑,身材不乾瘦,上身罩了件短袖,從背後看挺有料的,像是經常鍛煉的,是個非常吸睛的帥哥,這點他不得不承認。
“我怎麼知道,”男朋友鬆開手,兩手插著褲口袋說:“麵生。”
邵承一路走來,同齡人的打量叫他格外不自在,這麼多年仍然無法習慣,不管那目光是因為欣賞還是傾慕,或者對他有彆的意見,他都疲於看見。
他又不是情竇初開的時候了,被彆人多看兩眼就優越到不可一世,好像很受歡迎人人愛他,要真叫那些人知道他的脾性,沒一個能接受得了的,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邵承一路來到手機上的寢室門口,抬頭看了眼門牌號,幸而在三樓,不算高,他以為裡麵沒人,推門直接進了,卻沒想到打擾到了彆人的好事。
“我靠!”
裡麵傳出一陣雞飛狗跳的慌亂聲,門口高挑的身影壓進視線裡,寢室床鋪上兩道糾纏的身影正掙紮著爬起身找衣服,邵承定睛一瞧,好戲正在上演。
內寢空間不小,一人一桌,不分上下鋪,統共四張床,中間是一張圓桌橫著,上麵擺放著兩台電腦,房門左右手是兩張置物櫃,四張床鋪在最裡麵,被屏風隔開,站在門口的方位,能看到交疊的四肢。
聽到他進門的聲音後,兩人從床上爬了起來,邵承自顧自走進去,扣上門,將背包放在正中間的圓桌上,這時,那兩人已經收拾好自己,提著褲子尷尬地往他看過來。
“誰啊?”周慕眯著眼睛瞧,屋內突然出現的人氣質不一般,傳媒不缺好看的人,但這個突然出現的還是叫他慌了會神,怎麼都認不出對方的身份,這種等級的帥哥在學院早該是人儘皆知的了。
邵承沒說話,等著他們收拾,他聽到那個問他話的人叫身邊的小男生先回去吧,長相甜美的男生頭也不抬地從邵承身邊快速挪走了。
“帥哥,你找哪位?”周慕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反正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他衣著得體後氣勢也正了起來,“走錯寢室了?”
邵承說:“302,沒錯。”
周慕褲腰帶也沒係,想了會才試探說:“你是那個新轉過來的?我聽輔導員說了,說咱們寢室會有一個新來的,就是你吧?”
邵承也不一一回應,隻問:“我的床鋪在哪兒?”
周慕沒回答,繼續追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邵承。”自我介紹也是繁瑣的一環,邵承隻丟出個名字不多說沒用的,這種環節他經曆的太多,現在連自己的名字都是懶得回應的。
不知道能在這兒待多久,不知道跟麵前這個人的緣分能保持幾天,一切從簡是最好不過的。
“這兒你床鋪,”周慕回答,“你收拾吧。”
邵承低頭看過去,周慕指的位置正是剛剛他和彆人翻雲覆雨的床鋪,這要是他沒看見也就算了,親眼目睹了那一插曲,邵承眉頭輕蹙。
周慕看他臉色不對,新來的也摸不清楚脾性,謹小慎微地解釋:“那個……剛剛著急了,也不知道你來,就……”
“給你十分鐘,把床墊給我換了,”邵承口不留情,第一次見麵也沒打算給人留下什麼好印象,本性暴露道:“不管你用誰的。”
周慕僵硬在了原地,都說帥哥難相處,他這會是真正體驗到了,新來的毫無熱情,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徹底惹火了周慕,可惜對方人高馬大的,瞧著也不好惹,摸不清楚背景,總不能這麼莽,周慕壓下這口氣,說道:“行,我給你換越哥的吧,他的也是新的,一直沒在寢室住呢。”
邵承也不知道他嘴裡的“越哥”是誰,沒放在心上,正好他小叔打電話過來問情況,他站在陽台接聽,十幾分鐘後才進來。
周慕已經給他換好了床鋪,目不轉睛地盯著新室友收拾東西,也不準備幫忙,心裡窩著一團火,轉身出去了。
第二天,新室友們就都知道宿舍裡來了個不好惹的主,但因為邵承第一晚沒在這兒睡,許多人還沒好好認識,隻聽周慕說,這人特不好相處,大家都覺著要有麻煩,果不其然,沒到傍晚麻煩就來了。
邵承入校僅僅一天的時間,學院裡頓時炸開了花,四處流傳著他各種角度的偷拍照,食堂打飯的,教室裡閒坐的,課後回寢路上的,還有那個alpha的魅力榜,從無人聽聞,到24小時的霸榜第一。
“你說的是A榜?”陽台外麵,周慕皺著眉頭指著屋裡,“A榜,新來的?”
沈俊文是第一次見邵承,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屋子裡彎腰收拾東西的男生,狠狠地點了點頭:“跟你開玩笑呢?昨天晚上十一點就霸榜了,趙溢之掉第二去了。”
“怎麼回事?”周慕追問。
沈俊文消息靈通道:“聽說昨天他在校門口打了陸新他們,一打三,秒殺。”
沈俊文伸著三個手指頭,不確定具體情況,隻是以訛傳訛,周慕聽了後明白了情況,可眼神裡的震驚卻久久難以消散,他們二人盯著那若無其事收拾著床鋪的影子,心裡沒來由地驚懼。
無法預測這個人的實力,未知恐懼在alpha身上也應驗。
邵承下課以後,就回來收拾了床鋪,他昨晚沒在這兒睡,四人寢裡麵一個未見其人,兩個在外麵不太待見他地說著悄悄話,邵承獨來獨往地也慣了,罩上嶄新的被褥,他低頭看手機信息。
“邵承?”
外麵兩個人談天說地回來後,試探性地叫了聲他的名字,邵承一手拿著手機一邊抬頭看過去,他的眼神太淡漠了,看著叫人難以親近,沈俊文示好道:“要幫忙嗎?”
他們必須要跟一個alpha處好關係,尤其是一個未知等級的alpha,從其他方麵講,這個人有吸引人的特質,打好關係總是有利無害的。
“不用。”邵承淡淡地應了一聲,他正在回複小爹的信息,告訴他一切順利。
隻是這信息剛發出去,不太順利的事就找上了門來,房門被人“咣當”一聲踹開,身形不一的幾個男生就闖進了門來。
邵承一看那鼻青臉腫的人,瞬間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而周慕和沈俊文剛通過消息,他們也知道事情的緣由,兩人麵麵相覷,肚子裡都很明晰。
“陸新,你這是乾什麼?”沈俊文走出去,都是認識的,幾個人也裝模作樣的。
昨天剛跟邵承交過手結下梁子的陸新對沈俊文還算好聲好氣,解釋道:“老沈,這沒你的事,我來找他的。”
沈俊文看了眼邵承說:“陸新,這也是越哥宿舍,你在越哥這兒撒野?”
陸新哼笑了聲:“說什麼屁話呢,越哥住過宿嗎?開學這麼久你們這些住在這兒的不知道啊?老沈,你也彆拿越哥壓我,這事我跟越哥知會過,他知道,而且同意了的。”
邵承不知道這幾個人一口一個的“越哥”是什麼來頭,他也不關心,仇人有幾個對他來說不重要,邵承將沈俊文推向一邊,從後麵走出來,點了下人頭,問道:“就帶這幾個?”
陸新拿棒子指著邵承腦門:“不夠扒你一層皮的?”
邵承瞧著他手裡的家夥,好幾年沒見過了,他拉開麵前的椅子,坐下來悠哉悠哉地說:“我們這兒是學校啊,不怕校領導知道?”
陸新笑了:“這會知道怕了?”
邵承點點頭:“怕,我身嬌肉貴的,你給我弄傷了怎麼辦?”
話音剛落,邵承不給陸新反應的時間,提起身邊的椅子就朝一群人砸了過去,人群裡爆發出驚叫聲,陸新連忙拿胳膊去擋,可那直衝著自己而來的椅子正中他的右肩,“咣當”,手裡的球棒落在地上。
邵承慢吞吞地彎腰撿起那棒子,在手裡熟練地轉了一圈,在場的所有人無不膽戰心驚。學生就是學生,拿起球棒也不一定敢揮,一個在手中充當威壓氣勢的玩意兒,生得很,沒人真的有膽子揮下第一棒,可這個不知來曆的人,竟把椅子毫不猶豫地砸向陸新的身體。
這他媽是學生,還是恐怖分子?
邵承的一張椅子嚇退了許多人,手持球棍的一群烏合之眾退出了寢室房門,陸新栽倒在地上,左肩傳來難以承受的劇痛,他抬起頭時,撞進一雙森寒的眼眸,這個眼神他不陌生,無數交過手的人都有這種狠色,可沒有一個人,能讓他頓時渾身發麻。
“用信息素壓我?”邵承感知到周身不對勁的磁場,一種叫人渾身不舒服的壓力襲上來,以為是不知死活的陸新在搞小動作,卻不知被他嚇得渾身發抖的人根本沒那個勇氣去施加信息素壓力了,平生最討厭強製施壓的alpha被觸碰到了底線,邵承的易爆性格頓時發揮了作用,一棍子就要悶下去,眼看著對方這麼狠,來不及接招的陸新本能大叫了聲“我草,我錯了!”
喊叫好用,棍子沒落下來,停留在他的腦門上方。
陸新睜開眼,肺腑裡冒著冷汗,身體止不住地發抖,虛張聲勢的紙老虎瞬間被撕得粉碎。
不是邵承這一刻心腸發軟,是被迫停了手。
一隻手握住邵承勁瘦、青筋凸起的手腕,帶著強烈的威壓,叫邵承不悅地抬起了眸。
他清楚地看見麵前的五官,並清楚地感知到那強壓的來源,就在麵前。
“假傳聖旨玩的挺熟練,”邢越奪走邵承手上的球棍,橫在手裡打量了一遍,對渾身發抖的陸新說:“我隻說我晚到一會,你就借了我的名義搖了人?天天給我造黑鍋背啊。”
“越哥……”人群裡發出低低的呢喃。
邢越不搭理身後的話,他氣場太強,信息素的壓力又過重,導致整個寢室的目光都被吸附過去,邢越扶起被邵承摔在一邊的椅子,說道:“一群人打一個人還帶武器,還被彆人反殺,丟不丟人?”
大軍頭埋得低,一個個如同被訓話般,氣勢薄弱,大氣也不敢出,羞愧到骨子裡。
邢越坐上椅子,球棍按在地麵,掌心摩挲著棍子的頂端道:“你借我的名義搖人就算了,你給我丟人就過了,站起來跟他打。”
這被叫“越哥”的人也不知道底細,邵承隻見陸新跟附了身似的站起了身,他臉上痛苦的表情隱藏不了,掛相的樣子加上被迫要跟他繼續打的模樣,有點滑稽可笑。
“都是編導係的吧,傳出去多難聽,”邢越偏開頭吩咐,“俊文把門關了。”
沈俊文也聽話地跟什麼似的,過去就把門給關了,陸新帶來的那群人進也不對,退也不對,沈俊文索性把人都給鎖在了外麵。
邵承不知道這人耍什麼花樣,屋子裡頓時寬敞了起來,隻留下他和陸新,以及這個不知底細,行為做派卻十分老成的“越哥”,另配就該待在寢室的周慕和沈俊文。
留下誰,打幾個,怎麼打邵承都是不怕的,他看向坐在那兒的男人,麵相是溫和的,長得也夠勁,可直覺告訴他,這不是個善茬。
“你倆一起上?”邵承開門見山,沒時間耽誤功夫,也不管對方耍什麼花招,這種底氣叫人敬佩,也叫身後的沈俊文和周慕為他擔憂。
“我講文明,不打架,況且我跟你又沒有恩怨,”邢越欣賞完了球棍,將球棍遞了出去,橫在陸新麵前,“關上門是想給你們彼此留點麵子,一對一公平公正,隻不過很明顯他打不過你,這棍子就給他使了。”
陸新從邢越手裡接過棍子,底氣不足地看著邵承。
“至於你……”邢越饒有興趣地看向邵承,良久沒有開口說話,他從上到下將人打量了一番,盯著那後頸的位置,手中似乎還殘留著熟悉的觸感,許久後移開目光,和邵承四目相接,“公平公正的情況下,你想怎麼打就怎麼打,我跟這裡的人,都是輸贏的見證者。”
“沒資格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