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死鳥!!”紋身男咒罵道,“想被宰了是不是!!”
眼球是人類最脆弱的部位之一,而喙則是鳥兒最堅硬的部位,再加上鳳凰有靈力的加持,傷害程度可想而知。
此人該慶幸,幼雛年紀尚小,又是破殼以來第一次攻擊他人,還帶著怯怯的不確定,力度綿軟而稚嫩。
否則,何止他的眼球保不住,若真是上古神禽的攻擊,他的全身會直接碎成齏粉。
紋身男一邊眼睛劇痛難忍,另一邊也因被牽連淚流不止,視野糊成一片。
他幾乎是瞎著一手拿槍一手亂揮抓小鳥。
紀攸躲得快,但還是被手指擦到羽毛尖尖,嚇得驚叫一聲。
那人好歹也曾入伍過帝國軍,基本功還是有一點的,憑借著聲音定位再一次憤恨出手——
他的胳膊被誰攥住了。
那力道如同鐵鉗,他一個受過正規訓練、身體素質遠勝於常人的士兵,竟然在這力道的鉗製下沒法動彈半點。
他第一反應是掙紮,結果卻被越握越緊,甚至幻聽到骨骼碎裂嘎吱作響。
紋身男不敢動了。
淚眼朦朧中,他看見被兜帽投下陰影的下半張臉,鼻梁挺拔,下頜線如刀刻,唇形優美而冰冷。
一張非常英俊、此刻卻叫人膽寒的臉。
金色小鳥盤旋幾圈,用翅膀又狠狠拍了他的臉,氣憤地啾啾。
繼而飛回那人的領口,委委屈屈地抬頭:“啾……”
身上的毛毛翹起一撮,都不漂亮了QmQ
兩種截然相反的鳴叫聽得紋身男目瞪口呆。
謝愷塵一手輕柔地梳理著小家夥弄亂的毛毛,另一手仍攥著紋身男。
稽查隊是有身高要求的,紋身男雖然比不上謝愷塵,但好歹也是一米八的高壯個子。
可即便如此,謝愷塵隻用一隻手,便能輕輕鬆鬆壓製到對方毫無反抗的餘地。
……相比於為小寵物捋毛毛的溫柔,簡直比小鳥的兩副麵孔還要離譜。
紋身男像隻被拔了毛的雞一樣任人宰割,屈辱得要命。
摸不著相位槍,體術更打不過,已然出現了精神力波動的跡象。
謝愷塵沒有錯過這一細節,瞳色從一貫的深灰銀轉向耀眼的白金。
僅僅一瞬,紋身男頭疼欲裂——精神力受到空前絕後的威壓!
精神海中出現低沉矜貴的嗓音。
「彆碰他。」
簡單的三個字如同一記撞鐘,徹底擊潰了他的防線。
紋身男放棄了反抗,謝愷塵鬆開手,他癱軟在副駕駛,恐懼爬滿全身。
這是……是什麼等級的精神力?
他自己是個不好不壞無功無過的C級,放眼整個荒星,就算是最高長官也不過B+。
A級都是人類的精銳,必然會分配到更重要的地方,比如母星,比如資源豐富、值得開拓的星球,或者深空。
這個可能比自己年紀還要小的年輕人,難道……是A級嗎?
阿爾法象限境內所有帝國公民在六歲時都要統一測量和登記精神力,荒星上若有A級的孩子,早就被其他星球挖走了。
難道真如老頭兒所說,是其他地方過來看他的?
這孤苦無依的老夫妻倆,竟然有這麼牛逼的A級親戚?!
開車的隊長也感到了那陣極強的精神力威壓,哪怕僅有短短幾秒,卻也足夠留下心理陰影了。
他的精神力評級是B-,這也是為什麼同樣資質平平,他卻可以當隊長。
隊長很識時務,知道自己絕對打不過後麵這個人,再加上古董車沒有任何防禦措施,萬一真的起什麼衝突,很有可能會車毀人亡——
哦,亡的隻有自己和隊員,那家夥肯定好好的。
他眼觀鼻鼻觀心,專注開車,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的樣子。
除了幾秒鐘前,通過腕機向上級求救的警報已經發了出去。
隊員癱軟在座位裡雙目無神,隊長也不敢看,隻能偷聽後排傳來的動靜。
小鳥兒啾啾地訴說著什麼,聲音輕快。
人類仍舊無法發聲,隻有嗓子裡模糊的“嗯”。
即便如此,也聽得出來極為疼愛。
隊長心驚膽戰瞥了眼後視鏡,看見謝愷塵正把小毛球捧到麵前,用臉頰很輕地蹭了一下,獲得一串銀鈴般歡愉的嘰嘰啾啾。
他欲哭無淚。
——大佬,你這樣子更可怕了知不知道!
*
老爺爺一路上都在想辦法如何能幫小謝的身份蒙混過關。
那個年輕人模樣長得極好,氣質更是非同一般,應當是很不得了的家庭出來的。
他和老伴聊過這個,一致認為小謝一定是被迫害,才會淪落至此。
若是貿然查出來真身份,不就等於讓那些仇家重新定位追殺麼?
可惜他人微言輕,軍爺們一路上隻管自己笑鬨,沒人理睬。
下車之後,就算是耳背的老爺爺也聽見了屋裡傳來的喧嘩聲。
不是好的那種。
另一輛稽查隊乘坐的飛行車已經停在了院外。
老人走近,瞥見後院的園子一片稀爛,夫妻倆精心栽種澆灌了一整年的蔬菜水果被糟蹋得不成樣子。
每一次。
每一次這些人來家裡,都像劫匪似的到處掃蕩。
老兩口勢單力薄,有苦沒處說,隻能咽下。
老爺爺還沒來得及為此心痛,聽見了屋裡的動靜。
“滾、滾出去!”
是老婆婆的聲音。
來不及管瓜果了,他和其他人一起匆匆進了家門。
……滿地狼藉。
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衝突,此刻那隻他們喂養的山魈擋在老婆婆麵前,為了保護她,奮不顧身抓爛了其中一個隊員的臉。
那人發出慘叫,其他隊員反應過來,拿著武器撲向它。
老婆婆顫巍巍舉起拐杖敲打他們,讓他們鬆開山魈,結果自己被狠狠推倒在地。
她本來腿腳就不好,這一摔爬都爬不起來。
老爺爺嚇得心臟都快停了,蹣跚著趕到她身邊,跪在地上,聲音直顫。
“老婆子,你怎麼樣老婆子!”
老人的骨頭和臟器都很脆弱,傷得不清,意識都有些恍惚了。
有人意識到他們闖了禍,可那隻紅臉猴子實在太可恨了,滑不溜手的,根本抓不住,還把他們一個個個撓得臉開花。
眼看著有人舉起相位槍對準山魈,老爺爺大喊一聲:“小心!”
他用儘全身力氣撲上去,那人猝不及防被撞倒,氣得要命,反手用槍托砸上去:“你個老不死的敢打我?!”
老人扭頭,堪堪避過頭部要害,但還是留下了傷,被推搡到角落裡。
山魈轉頭要過來救他們,愣神的空當,也被抓住了。
混亂似乎以一種悲慘的方式至此終結。
有人籲了口氣:“沒想到還挺難纏。呼,你們記錄儀都關了吧?現在重新打開,收集一下現場證據,這就是刁民——”
他還沒說完,被什麼奶金色的一小團東西突兀蒙住了視線。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頂上那稀少的一點兒頭發被毫不留情地撕了下來。
“啊啊啊——!!!”
打麻藥植發已經疼痛難忍,此刻硬生生薅下來一把,更叫他痛不欲生。
其他隊員也都愣住了,隨即看見那是隻小鳥。
看起來有點像山雀雛鳥,就是更好看一點。
眾人哄笑:“你連一隻鳥都——”
話還沒說完,也被翅膀狠狠扇了。
小鳳凰非常生氣。
那可是會給他煮小米粥、做秋千的爺爺奶奶;
會把種的最好的香蕉送給長老的爺爺奶奶;
為約阿諾療傷、收留他們的爺爺奶奶。
——是世界上最好的爺爺奶奶。
他連每天對他們撒嬌貼貼的時間都覺得不夠用,竟然有討厭的家夥傷害他們!
眾人對付起小鳥,可惜長翅膀的就是不一樣,高高飛到天花板,誰也捉不住,反而各自扭打成一團。
小紀攸很高興看見這群壞蛋吃癟,靈活地穿梭於混亂中,時不時啄一下這個,叨一下那個。
就在有人舉起相位槍對準鳳凰時,他的肚子忽然被誰狠狠搗上一拳,痛地彎下腰,槍也啪嗒摔在地上。
所有人的視線轉移到不速之客身上。
來人站在門口,逆著光,還穿著鬥篷,看不清長相。
可那身量很有壓迫感。
並且,隊員們的精神海在同一刻感受怒吼的巨浪侵襲。
謝愷塵清楚自己的力量容易失控,並不會動用太多,僅僅幾秒鐘後便熄滅了白金色的光芒。
他活動了下手腕,出手狠、準、穩,動作極快,在眾人還愣神的空檔,光靠體術就把這一群二流子揍趴下。
七零八落,哀嚎遍地。
老兩口也呆住了。
那個平日裡溫文爾雅、對他們也很親和的小謝……這、這麼厲害嗎?
小鳳凰歡快地飛到謝愷塵的肩上,自豪地揮揮翅膀,居高臨下看著手下敗將:“啾啾~~”
我的約阿諾很棒對吧~?
謝愷塵走過去依次扶起老婆婆和老爺爺,鳳凰也飛過去查看山魈的情況。
就在這時,外麵陡然響起尖銳的警笛聲。
之前的求助警報發送成功,後援趕到。
領頭的隊長忿忿丟下一句:“我老大來了,你、你小子完蛋了!”
然後屁滾尿流出了門,幾乎是爬到長官腳邊,大聲告狀道:“警察蜀黍,就是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