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予慕聽到家裡的指紋鎖聲響,也並沒覺得驚訝,她手中的水杯裡的水晃動了幾下,漣漪四起,宛若她的心。她微微閉上眼睛,佯裝入睡。
安清推開門,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場景。屋子裡開了暖氣,陶予慕穿著睡裙,窩在沙發裡,手中還抱著水杯,雙目緊閉,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假裝。
睡在沙發上,可不行,安清上前,將水杯拿走。沒費什麼力氣,陶予慕的手空了出來,因著水杯被人拿走,垂落了下來。安清將毯子蓋在了陶予慕的身上,身子伏下來,對陶予慕道:“彆裝睡了,去屋子裡睡。”
毯子的暖意讓陶予慕轉了個身,背對著安清,仍然不搭理。
安清見狀也不生氣,隻是笑著過去,將她公主抱著在懷中。
這一下陶予慕有些急了,她掙紮了幾下,睜開眼睛,看著安清:“你怎麼來了?”
“醒酒湯喝了?”安清問。
“沒有,沒人弄給我喝,隻喝了水。”陶予慕縮了縮身子,看了一眼安清。
安清和陶予慕,仿佛回到了大小姐和不知道是保鏢還是秘書的身份,安清無奈,挽起了手上的袖子:“我去給你弄。”
很是受用,陶予慕放開了安清,她看著這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彎腰進了廚房,自己也就在沙發裡看過去。這裡是安清曾經住過的地方,他甚至比自己都熟悉。
陶予慕看了一陣子,看著鍋煮著沸騰了的水,看著安清慢慢地將冰箱裡的東西切好放進去。她都看累了,但是安清做得卻津津有味,熟稔十分,這個男人做什麼好像都是信手拈來,什麼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她有些看累了,便從沙發上下來,悄悄走到開放式廚房這裡,坐下來,手托著腮看著安清。
“安清,我能不能麻煩你幫我一件事情?”
安清已經聽到了陶予慕的腳步聲,他裝作沒聽到,等陶予慕開口了,他才將鍋蓋上,走到她的對麵坐下去。他的神情仍然是過去那樣清冷的,他點了點頭。
“你說說看。”
“今日我已經聽到了有人拿感情的事情瞧不起我,覺得我以後並不會有好的結果。既然如此,我便要讓他們知道,以後我有多厲害,讓他們閉嘴。”
這時候的陶予慕,不像是喝醉了酒的樣子,條理清晰,有自己的想法。安清看得入迷,不由得對上陶予慕的目光,也不躲閃。
“所以,需要我做什麼?”
“我知道你並不隻是個秘書,你比那些吃喝玩樂的公子少爺都厲害。雖然不知道你看上我哥什麼了,在他的身邊,但這正好。”
陶予慕越說越興奮:“他們不看好我,來日我偏要打臉他們。以後在正式的場合,我希望你,扮演我的保鏢,或者是我的秘書,在他們麵前,裝作喜歡我,與我有私的樣子。等我足夠強大的時候,我會給你一個身份,讓你比那些人都厲害,讓他們知道,我值得這天下最好的,我過得比他們都要好。”
陪她演一場戲。
安清的手敲著桌麵,不知道是拒絕還是同意的樣子,看得陶予慕心中一驚。她害怕安清拒絕,也害怕自己在商場上馳騁,總會被人落下情感的把柄,她飛快跑去了書房,將自己先前在書房努力寫的合約拿出來,放在了安清的麵前。
“這是合約,嗯,你放心,不會虧待了你的。我專門空了一條,你想要什麼好處,都可以寫,但是彆太過分。”陶予慕將合同翻到了後頭,對著安清指了指。
她不知道安清是不是會陪著她胡鬨,可是她實在是沒工夫去找一個能夠和她看起來相配,能好好打臉的人了。她不想要多花時間在男人的身上,而安清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所以剛才的醉酒,有一部分是她演的,她在等,看看安清會不會上鉤,會不會來這裡。安清來了,她知道了答案的一半。
她的目光中有著緊張,兩隻手也都絞在一起,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下意識暴露了自己,而安清當然是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陶小姐,剛剛是舍身勾引我?”安清沒拿起筆,“看來是我小看陶小姐了,如果我今日不來,陶小姐是不是就會以醉酒為借口,說不記得昨晚的事情了?”
“安秘書很聰明,我喜歡和聰明的人說話。”陶予慕被拆穿後,也沒有惱怒,隻是笑著。
“你哥哥說得很對,是我沒防備。”陶予慕會封鎖自己的心,不會動真情,看起來的所有的妥協和溫柔,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弱勢,隻不過是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
眼下陶予慕最想要的,是安清答應她。
安清雙手環胸,故意不拿著筆,他雙目對上陶予慕:“可是這對我來說,好像有些吃虧。陶小姐的名聲保住了,但我聽起來,仍然像是男小三。”
夠了,死去的記憶忽然攻擊了陶予慕。她扶額,眼前的這個男人絕對是故意的,小心眼還記仇,果然還是沒變。她忍住了自己心中的憤怒,對著安清展眉笑道:“安秘書可不是什麼小三,像您這樣的人,就算有些緋聞,也算是錦上添花,隻會讓人覺得安秘書風流倜儻,曾經還有位千金與您牽扯不清。”
這話說得倒是很讓人舒心,安清看著陶予慕手中拿著筆,也不再逗她。他伸手,接過陶予慕手中的筆,將自己的名字簽了上去,空白的地方,安清沒有提出要求,他掃了兩眼陶予慕提出的要求,在合約期間,對外必須唯陶予慕馬首是瞻,對內必須尊敬,陶予慕必要的時候,也可以提出一些適當越界的要求。
這簡直是不平等的條約了,安清勾了勾唇,落了筆。
“醒酒湯喝了,就早些睡吧。”
雖然醒酒湯好像並沒什麼用處,但是喝著也能緩解一些酒精。陶予慕喝著湯,正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合同,隨即頭頂上旋下來的,就是一片陰影。
她仰著頭,看著安清:“怎麼了?”
“我們的身份,要不要告訴你哥哥?”
“暫時不要吧,畢竟隻是合約演戲的關係,我不想讓哥哥操心。”陶予慕說著拒絕,心裡其實就是想要利用安清幫忙。
既然是利用,那麼也不用名正言順,藏著點更方便。
“好,剛剛你哥哥給我發信息,讓我告訴你,明天回老宅子去,有好戲看。”安清自己也盛了一碗醒酒湯,坐在陶予慕的身邊。
“回那裡做什麼?”陶予慕冷笑,“恐怕秦留芳在那裡過得快樂得很呢,我去要是看到一些不乾淨的東西臟了我的眼才不好。”
伶牙俐齒張牙舞爪的陶予慕,這時候在安清的眼中又多了一層彆樣的可愛,他低著頭無聲地笑了笑:“恐怕你哥就是要看見什麼,才能讓你們好好扳倒秦留芳吧。”
“什麼意思,哥哥是早有準備?”陶予慕看向安清。
秦留芳的事情,她本來想要乾涉,但是哥哥告訴她,不用她操心。陶晏可是覺得妹妹還小,不想要讓妹妹看到那些爛糟的事情,他自己什麼樣子都見過,索性就自己調查了。
和汪玨父親的勾結,被汪家壓了下來,自然不能夠作為對付秦留芳的把柄。秦留芳要股份不成,肯定還會去找其他人,想儘其他的辦法來找靠山,總是會被人抓到蛛絲馬跡的。這麼多年來,秦留芳苦心經營,就是為了能夠在董事會立足,就是能夠接手陶家。
若是她的名聲壞了,在明麵裡被抓住了把柄,那麼陶晏可就可以將秦留芳驅逐出去董事會,到時候秦留芳就不能夠限製他們任何。
這是陶晏可最終想要的,他要陶家乾乾淨淨,自己能夠掌控陶家,而陶予慕,也能夠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你哥哥一直在找證據,包括縱容秦留芳帶那些人回來,也是為了讓她放鬆警惕,也好讓他搜集證據。當初在宴會上,秦留芳故意搞你,或者更早,秦留芳安排汪玨和你相親的時候,你哥哥就已經在籌劃這些了。”
如今,也應該要收網了。
這些安清都參與著收集證據,也在等著有一天能夠幫著陶晏可肅清秦留芳。等到秦留芳不再對陶晏可有威脅,那麼他就可以做完當初對陶晏可的許諾,結束他的任務。
他沒告訴陶予慕,他其實不隻是陶晏可的秘書,他和陶晏可之間也有一份像今天這樣簽約好的合約。在四年前的某一天,陶晏可也像今天的陶予慕一樣,在家中的餐桌上,掏出一份不平等的合約出來,帶著殷切的目光要安清簽下合約。
四年前,他沒什麼談判的資本,對著陶晏可的請求,也隻能是答應。四年後,他稍微有了一些資本,但是在陶予慕麵前,他還是簽下了這份合約。說起來,這兄妹兩人還真是有些相似的,是親生的,一脈相承的。
他沒告訴陶予慕,等和陶晏可的合約結束,他就要離開陶家,他的目光落在了陶予慕的身上,卻在陶予慕看過來的時候,收回了視線。
安清隻露出了一個陶予慕沒發覺的淺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