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予慕再次回到了席間,這一回她的身邊多了許多她並不認識的人,都說是誰家的少爺,誰家的千金,都想要做朋友的。陶予慕表麵掛笑,但是內心都不喜歡,她此刻餓極了,隻想要吃些東西壓一壓自己的胃。
先前讓哥哥準備好的蛋糕,都是她喜歡吃的,擺了許多盤子,也供人挑選。她自己選了一塊抹茶味道的,配著冰淇淋的坯子,是她喜歡的。她喜歡甜,喜歡吃草莓蛋糕,但是她也喜歡吃些微微苦澀的東西,她知道抹茶的苦澀味道從口舌之間綻開後,細細品嘗便會有甜,如果再配著冰涼的蛋糕,會讓她神清氣爽許久。
今日是個好日子,也很難說不是她苦儘甘來的日子。
她心情很好地吃了兩塊蛋糕,獨自一人在這裡轉悠。汪玨本來要陪她的,但是秦留芳卻將他叫走,說是有些話要同他說,汪玨看向了陶予慕,在秦留芳和陶予慕之間,汪玨當然想要陪著陶予慕,可是在他的認知中,又覺得秦留芳是長輩,要尊重的。
陶予慕知道,秦留芳這時候找汪玨,就是想要從中挑撥,說她壞話也不一定。陶予慕看不上這種小家子氣,對著秦留芳的氣積攢著壓下來,也不想要插手汪玨的選擇,她十分大方地對汪玨說她沒關係的,而後汪玨就決定還是尊重長輩,跟著秦留芳走了。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自在,陶予慕孤獨慣了,也沒覺得什麼。隻是今日她是主角,有人稱讚應付跟隨,也有人會嘲笑譏諷。陶予慕發誓,她真的不是那種偷聽彆人說話的人,那些人說話沒有輕重,好像故意要讓她聽到一般,也不躲避人。
既然是故意要讓陶予慕聽到的,那麼陶予慕駐足聽一聽好像也沒什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陶予慕在聽,那些人越說越起勁,像是十分了解陶予慕一般。
什麼設計師,做高定的,說穿了不過就是去國外鍍了一層金回來,好混日子罷了。
你說說她的高定和那些有了牌子的高定,你自己選你要選誰的?
什麼樣子的人啊,就想賺我們的錢,這些人也真夠蠢的,怎麼還能說要去穿她做的衣服啊。
陶予慕手扒拉著勺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挖著自己的蛋糕吃。這些話越聽越有意思,不過就是一個主題,那就是他們羨慕了,嫉妒了,也想要。如果出國留學,回來就開公司成為老板的人是他們,估計他們就會換了一副嘴臉了。
是嘛,我還聽說,這陶予慕從小就脾氣很古怪,和繼母關係也不好。你就想想,連親媽都不要的人,怎麼是好人呢?
親媽都不要的孩子,這幾個字紮進了陶予慕的心口裡。陶予慕不在乎彆人怎麼說她的人品,怎麼嘲笑她,可是親媽都不要這樣的言語壓下來,是陶予慕最不願意回憶的事情。
她從小也覺得,是自己的親媽不喜歡自己,不要自己。她小時候以淚洗麵,抱著哥哥哭,她很難過,哥哥那樣優秀親媽都不喜歡,那麼自己呢?
長大後,她慢慢懂事,也知道了父母之間也有自己的難處,也有自己的選擇。親媽未必是不要她了,隻不過是不能夠接受丈夫出軌,不想要在這裡遭受一切不公平的待遇。是她的媽媽,將陶家的基業打下來奠定下來的,可如今丈夫卻要將這一切拱手於他人,誰能不生氣呢?
再後來,陶予慕就不會再想自己的親媽了。
可是話是彆人說的,到了彆人的嘴巴裡,就有了各種的說法。他們不管說出來的話是不是會在人的心口上剜一刀,他們隻知道了自己口舌之爭痛快了,他們也就覺得高興了。
他們便能高人一等了。
陶予慕手中的勺子輕輕掉落,說話的人轉身,嘲笑譏諷的人和陶予慕目光對視,他們看著陶予慕,竟然沒有愧疚的神色,反倒是更不收斂。
“喲,這不是剛剛出儘了風頭的陶予慕陶小姐嗎,怎麼,這時候一個人?”
“你不懂,人家和汪玨汪大少爺走得近,想來是要和汪家訂婚了吧。以後這兩家強強聯手,哪裡還看得上我們啊,說到底啊,還是人家有本事,我聽說這身禮服也是汪大少爺送的吧。”
“我說呢,方才我站了站,聽到了你們口中酸味大得很,還以為我做了什麼讓你們這麼害怕呢,現在我算是明白了。你們是羨慕嫉妒我,又對我這樣了解,我都不明白,你們到底是真的討厭我,還是想要成為我。”
陶予慕看過去,竟然從中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麵孔,她想不出來是在哪裡見過了,直到那人氣急敗壞抬手的時候,露出額頭的痕跡,陶予慕這才認識。
這位是她拿著酒瓶子砸過的那位喝醉酒的少爺。
原來說著這樣的話,也是因為被打過,被禁止和陶家合作,才怨氣這麼大的啊。
如果隻有他一個,也不算什麼,偏偏這裡人很多,就像是接收到了什麼指令一樣。陶予慕思維一轉,冷笑道:“你們一個人說,很難成氣候,聚在這裡一起說的底氣,是不是彆人給你們的。”
“是不是有人故意讓你們在這裡造謠?”
如果是的話,陶予慕首先就要懷疑秦留芳的。找汪玨去說話已經是很奇怪了,正好在她一個人的時候,又安排了這一出戲。如果是秦留芳,那麼剛才她和哥哥演的戲,還真是氣到秦留芳了,才讓她出此下三濫的手法。
“是不是我那位好繼母,讓你們這樣做的?”
有些話,是不能放在台麵上說的,是人人都心知肚明但是要藏進肚子裡的。很顯然,陶予慕還沒有掌握這裡頭的精髓,她這話一出,等於是將秦留芳不是好人,放在了台麵上說。明日裡也許秦留芳就會拿這個當證據,說她目無尊長,沒有教養。
她的名聲會被敗壞。
如果不是秦留芳做的,那她這樣平白無故的懷疑就是更加深了秦留芳的委屈。
這一招如何說都不是,這是秦留芳的高明所在。而正在暗處看熱鬨的秦留芳,時刻留意著這裡的一舉一動。她的神情敷衍,對著汪玨說的話隻是簡單的附和,她想要看看陶予慕到底能風光到什麼時候。
不是隻有陶予慕和陶晏可兩人會演戲的,既然是他們先開始的,就彆怪她也心狠手辣了。
汪玨看出來了秦留芳的漫不經心,便想要告辭。但是他才要說自己想要去找陶予慕的時候,秦留芳又拉住他的手,不讓他走。秦留芳目光瞥到了陶予慕那邊,看都沒看汪玨道:“你是個好孩子,我很喜歡你的,我很支持你和我們予慕在一起。”
“阿姨,您言重了,您才是疼愛予慕呢。在這樣子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予慕,也很可愛呢。我最近在追她,您放心好了,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秦留芳沒做聲,她已經看到了陶予慕在憤怒的邊緣了,陶予慕是真的能忍啊,這時候她拳頭都握緊了,臉上還要帶著笑意。這時候她安排著的群演應該準備了。
見秦留芳沒講話,想來是要結束了,汪玨再次試探:“阿姨,那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這時候汪玨要走,就功虧一簣了。秦留芳立刻收回了目光,死死扣住汪玨的手,這時候她故作生氣的樣子,對著汪玨道:“汪玨,你老想著走是什麼意思?”
“不是的,阿姨,我.....”
“今天來我也是想要試探試探你對予慕是不是真心的,如果你此刻著急著走的話,那我並不認為你對予慕有多少真心。”
愛一個人是要先了解她的,是要從彆人的口中多聽多感受的。汪玨聽到秦留芳這樣說,便不敢動了,他搖了搖頭,說:“阿姨,我什麼都要考慮,但是唯獨真心,不怕你考驗的。”
“那這樣也好,你證明給我看。如果今日你不能說出你喜歡予慕什麼,來日你能給予慕什麼的話,我是不會同意予慕和你在一起的,你要知道,我是予慕的繼母,可是我也疼予慕,我不讓她和誰在一起,她會聽我的。”
汪玨一聽,眼神看著秦留芳立刻神聖了起來。他目光堅定,準備了一大長串的演說詞要對秦留芳剖析自己的心意。
正在這時,樓下傳來驚呼聲,打斷了汪玨。
秦留芳的位置在二樓,方便看著樓下的,汪玨和秦留芳同時轉頭,看到的是不知道什麼原因,跪坐在地上的陶予慕。樓上看不真切,汪玨隻是看到了陶予慕護住自己的胸口,這才不至於讓自己的禮服滑落,但是下擺的禮服已經有些壞了,露出了勝雪肌膚的腿。
汪玨沒想到會有這一出,著急往下走著,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竟然看到了秦留芳嘴角有一抹笑意。
事情發生得突然,陶予慕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上一秒她還想要質問那些口出狂言的人是誰讓他們這樣子做的,下一秒就有人踩住了她的裙擺,不讓她上前。她沒注意,直接磕到了旁邊的半層台階上。
疼痛襲來,陶予慕尚且還有理智護住自己的身體,不讓自己走光。動彈是不能動彈了,陶予慕隻覺得雙腿鑽心的疼痛,她似乎呼吸,都會有走光的風險,而這身衣服胸口處的設計本來就大膽,下擺收尾又窄,她摔狠了,衣服也都從她的大腿處被扯開。
她心中更篤定了,是秦留芳所為,不然怎麼她才提到秦留芳的名字,就有人迫不及待這樣害她。陶予慕委屈得有些想掉眼淚,也是因為太疼了,可是在這麼多人麵前掉眼淚,她又不甘願,隻能含著淚花,在眼眶裡打轉。
孤立無援之時,一件黑色昂貴的西裝被披在了她的身上。薄荷的冷冽和柚子的苦澀混合著衝進陶予慕的鼻腔,刺激得她眼淚立刻流了下來,她抬起頭,看著麵露不悅蹙著眉頭,正彎腰準備扶起自己的安清。
陶予慕的身子被人橫打抱起,天旋地轉。她的眼淚摔落在了安清的手臂上,她還有緊張和不安,但是她聽到安清說:“抱緊我......”
她勾著安清的脖子,在他的懷中莫名地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