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號和餓不餓有什麼關係？
這是季墨在聽到他說的話之後，產生的第一個想法。
他猶豫了一下，將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為什麼會餓？”
對方看向他的眼神越來越古怪，“十五號是每個月的滿月之日，我們在每個月的這一天都會很虛弱，所以需要結伴外出捕獵，降低捕獵被發現的風險可能。”
季墨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這一天感受到的身體上的虛弱感大概就是因為今天是十五號，也就是滿月的日子。
他這時候隻需要回頭就可以看見夜空中高高懸掛著的滿月。
他無可避免地想到每月十五都要請病假的葉組長，為什麼他每次請假的時間都這麼相同，每個月的十五號前後，巧合嗎？但這巧合未免也太多了。
葉組長會和吸血鬼有關係嗎……
他及時阻止住自己大腦的下一步聯想。
這一種猜測是荒誕的、沒有依據的，葉組長從來沒有對他不好過，他更不應該將葉組長和怪物聯想在一起。
在他逼迫自己回神的時候，吸血鬼打量似的掃過他的臉，“看來你真是新來的，連這些普通的知識都不知道。”
“不過這都沒什麼。”吸血鬼抬手，指尖捏著帽簷，“眼下的重點是要外出捕獵，這次應該是你的第一次，我會帶著你的，放心，我不會讓你出事。”
季墨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見他說，“現在呢？決定好了嗎？墓園還是醫院？”
季墨本想再拒絕推脫一下，但聽他的語氣如此肯定，想來他今晚一定會把他帶出去捕獵，季墨也不想說自己不餓，這樣不可避免地會讓他知道葉組長，他不能再將葉組長置於危險當中。
擺在眼前的兩個選項，墓園、醫院。
單從名字來說，兩個都不是好地方。但經過上次在墓園背後的深林裡發生的那些事，季墨莫名對墓園這個詞有些心悸。
他猶豫了一下，決定要去醫院。
吸血鬼對他的決定似乎感到滿意，點了點頭後，直起腰，繞過他，單手撐著陽台的欄杆，縱身翻了出去。
“！！”這一切幾乎發生在同一秒裡，季墨震驚地來不及伸出拉他的手。
人就已經在他眼前瞬間消失不見了。
五樓的高度，大概不至於摔死，但一定會傷到骨頭。
季墨心驚膽跳地緩步靠近欄杆，微微探出頭，昏暗的視野裡，吸血鬼完好無損地站在樓下，似笑非笑地盯著他。
在吸血鬼的視野裡，那隻新來的慢吞吞地靠近欄杆。
緊接著小心翼翼出現在眼前的呆毛，在微風中一動一動。
吸血鬼現在簡直想笑。
季墨看見他淡定地站在原地的時候有些驚訝，但很快反應過來。
他們不是人類，這種危險的動作在他們眼裡應該是小兒科。
季墨抿唇，默默退了回去，打算正常從電梯下樓。
走到玄門關的時候，他注意到被自己放在旁邊櫃子上的公文包。
猶豫了一下後，他拿起了公文包。
到達樓下的時候，吸血鬼正雙手環抱在胸前，百無聊賴地盯著他，視線輕飄飄地落在他拿在手裡的公文包。
“走了。”吸血鬼走在前麵，聲音通過風聲傳進季墨的耳朵裡。
季墨慢了一步，保持著一定距離跟在他的身後。
他是開車來的，季墨抱著自己的公文包就坐在了後座，醫院不是很遠，車程花不了多久。
路上，季墨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在寂靜的環境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怎麼……找到我家的？”
先是段偉，後是這隻吸血鬼。還有一個不知道是人類還是吸血鬼的房東住在隔壁。
他總覺得他現在房子和吸血鬼很有緣？
“哦，不難找。”駕駛位的吸血鬼通過車內後視鏡和他對上視線。
抬高的帽簷，季墨隱約看見他因為饑餓而變得猩紅的瞳孔。
“你的軌跡很簡單，早晨出發到市中心寫字樓，傍晚從寫字樓出來，回到公寓。兩點一線，不難記，跟過一次就知道了。”
“……”季墨陷入了沉默。
季墨想，大概是自己總是孤身一人，所以才會被這些吸血鬼盯上吧。
達到醫院後，吸血鬼無視交通規則，泊車停在了隨便一個路邊。
季墨走下車，擔憂地看了眼他停的位置。
幸好現在是大半夜，路上很空曠，根本沒有車和行人。
等他收回視線的時候，吸血鬼已經走開了一段距離了。
他追了幾步，跟在他身後。
吸血鬼偏眸掃了他一眼，“你叫什麼？”
“季……”季墨嘴邊的音節拐了一個彎，“琛。”
“哦。”
季墨以為他會接下來會說自己的名字，沒想到他收回視線，沒說話。
“……”
季墨抿唇跟著他的步伐。
吸血鬼應該是對這裡比較熟悉，很熟絡地就找到了醫院的後門所在。
後門的牆並不高，吸血鬼走在前麵，給他示範了一遍怎麼翻越牆壁。
這種事情對於力氣大、速度快的吸血鬼而言並不是難事，季墨學著他的模樣，很快也翻越過去。
他們在小路上繞了一圈，輕聲登了幾節樓梯，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還亮著燈的護士站。
一個穿著粉色工作服的少女正在值班。
由於這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少女撐著下巴靠在桌子旁邊，應該是睡著了。
他們壓低腳步，輕聲經過護士站。
季墨對醫院的布局並不熟悉，一路跟在吸血鬼的身後，走了一段時間後，也不知道到了哪裡，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扇白色的門。
他們的腳步停在這裡。
周圍沒有開燈，由於他們的腳步很輕，樓道裡的感應燈一直沒有亮起來過。
季墨隻能憑著走廊儘頭照射進來的微弱的月光看清門牌上的字樣。
“血庫。”
吸血鬼伸手，指尖碰上冰冷的把手，在他旋轉把手之前，他回頭看向季墨，頓了一下說，
“你能控製好自己吧？”
季墨覺得他大概是以為自己會瞬間衝上去，撲在無窮無儘的血袋裡。
他現在沒有饑餓感，不會這麼失控，他搖了搖頭。
“嗯……”吸血鬼又說，“這裡麵的血袋有限，雲城的另一邊才有專門的血液中心，但那裡太遠了，一時半會兒趕不過去。”
“這是醫院儲藏的緊急用血，平常很少會用，除非有大出血的孕婦或者患者需要急用，那邊的血液又來不及掉過來，才會使用這個血庫。”
他說一句，季墨就認真地點點頭。
“……”吸血鬼忽然頓了一下。
沉默當中，季墨分不清他的情緒。
“周複臨。”他聽見麵前的人忽然開口說。
他的聲音忽然很輕，小到季墨差點沒有注意到他的聲音。
“我的名字。”
季墨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時候忽然願意說自己的名字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他旋開門鎖，打開了門。
周複臨坦然地走了進去。
季墨還在擔心走廊上的攝像頭會不會拍到他們兩個，以及血庫的房間門為什麼會沒有上鎖。
周複臨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之後，他咬牙走了進去。
這時候垂眸看向打開的門，他才發現門不是沒上鎖，而是鎖被周複臨剛剛的動作而掰壞了。
“……”季墨覺得周複臨這個吸血鬼本身的破壞力很強。
跟著走進去後，季墨又小心地關上了門。
這是一間冷庫，溫度很低，大概維持在3-6攝氏度。
透明的玻璃櫃子裡麵擺放著很多獨立的，裝著猩紅色血液的血袋。
空氣中血液的味道並不是很濃重。
周複臨走上前後，很熟稔地打開玻璃櫃，對著血袋上的標簽，核對了一會兒血型後，將血袋的一角咬在齒間。
兩隻手各拿一袋，轉過身來看向沒有動作的季墨。
“你不拿？”
含含糊糊說話的同時，視線落在他手裡默默捏著的公文包。
季墨帶公文包的初衷是因為包裡放了一枚銀製的十字架，並不是來批發血袋的？
一方麵是為了打消周複臨的懷疑，他走到另一邊，背對著他，打開櫃門，放了一袋血袋放進包裡。
在周複臨的視野裡，他一直沒有停止的動作像極了在做批發工作。
緊接著，他收回視線，用手背關上玻璃櫃門。
季墨忍著灼燒感的疼痛，將被壓在公文包最下麵的十字架翻上來，在拉上公文包拉鏈之前，將十字架放在最能一下子那到的地方。
比起被醫院的人類發現，他還是更害怕眼前普遍陰晴不定的吸血鬼。
他在來之前，以為的捕獵是想象中在巷子口，窺伺此時還在外流浪的人類。
現在看來，周複臨說的捕獵似乎比他想象中輕鬆了很多。
在他覺得今晚應該就這麼結束了的時候。
門外忽然傳來一種指甲摩擦粗糙的牆麵而產生的讓人瞬間頭皮發麻的聲音。
周複臨幾乎是一瞬間衝出去的。
季墨跟了上去，門後，走廊上並還沒有人的活動痕跡，反而，在他走出去的時候，他立刻發現聲音的來源是走廊儘頭的那扇打開的窗戶。
“……”
聲音在不斷地放大，不斷地靠近。
季墨屏住呼吸，輕聲靠近那扇窗戶。
黑夜裡，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看見夜空中有一道血紅色的綢緞在飄蕩，扭曲、飛舞。
耳邊詭異的聲音忽然停了。
而在他感受到一抹怪異的視線而低頭向下看的時候，他瞬間對上了一雙紅色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