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一直持續到撥號自動掛斷。
季墨放下手機,也許是葉組長沒有聽到鈴聲?
可鈴聲這麼大,他在隔壁都聽到了,葉組長有可能沒聽到嗎?
他心裡還是有些不踏實,打算出門看看。
出門之前,他特意看了一眼當地的時間,正是淩晨一點。
走廊上的感應燈忽閃忽閃,四周靜悄悄的,隔壁的房門緊閉著,沒有任何動靜。
季墨找不到葉言表,隻好下樓去一樓看看。
打算繞到公寓後麵看看剛剛到底掉了什麼東西下去。
走到一樓的時候,周圍隻有幾盞微弱的夜燈還在閃爍著,前台的椅子上睡著人。
他靜悄悄地走出去。
旅館的前麵是柏油路,穿過柏油路是一覽無餘的沙灘,海浪撲打著岸邊的礁石,風聲在耳邊呼嘯。
他繞過旅館,旅館的背後是一片幽深的樹林,中間有一道比較清晰的道路將樹林和居住區分開,同時還有一道灌木叢種在小路的旁邊。
他站在泥土上,泥土有些濕滑,也許是起霧下露水的緣故。他麵前是旅館後麵的灌木叢,他在自己附近找了一圈,也沒有看到剛剛掉落的東西。
那麼大的聲音,他確定一定是有東西掉下來了。
如果找不到的話,是不是被經過的人拿走了?
可是時間這麼晚了,路上哪裡還有路人?
難不成是東西自己躲起來了?
他的念頭還沒有完全落下,他就注意到不遠處傳來的莎莎聲。
夾雜在風聲裡,這種莎莎聲顯得很微弱,幾乎不可聞。
季墨覺得也許是因為他最近的聽力變得很好的緣故,他才能幾次聽見這種原本不易察覺的聲音。
他停下來,仔細去聽聲音的來源。
這種聲音很像是踩在了草叢上,但腳步極輕。
並且聲音很雜亂,不是齊整、單一的,好像是有很多人同時在草叢上行走著。
下一瞬,昏暗的視野裡闖入了一道黑影。
季墨來不及多想,立刻躲進路邊的一棵樹乾後麵。
借著樹影隱藏著自己。
不知道為什麼,耳邊越來越近的莎莎聲讓他覺得很熟悉,下意識地想要躲開這種未知的恐懼。
這個時間點,普通人成群結對在深林的附近盤旋這件事,幾乎是不可能的。
不管是否是在聖馬庫斯節的期間。
季墨小心翼翼地探頭,往不遠處看去。
果然,和他推斷的一模一樣,一群穿著黑色鬥篷的人成群結隊地在草叢上走過,兩兩一排,列成兩隊走著,大概有十來個組的樣子,人數是偶數。他們手裡都一致地拿著一模一樣的十字架,擺在胸前。
像是某種神秘的儀式。
不過這種場景幾乎和他夢裡的片段重合,他在夢裡也見過類似的場景。
隻不過夢裡的那幾個人,是吸血鬼。
現在,他們是誰?
也是吸血鬼嗎?
季墨皺著眉,盯著他們在眼前遊蕩。
沒過多久,人群漸漸消失在了視野裡。
也許他們在圍繞著小鎮遊蕩?
季墨分不清楚。
正當他打算回去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了一下。
他詫異地回頭看過去,發現灌木叢的旁邊蹲著一個小女孩,金發碧眼,看起來很無辜可愛,她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噓。”
小女孩伸出食指抵在唇邊。
季墨在看到她的一瞬間,幾乎脫口而出,“庫拉?!”
庫拉奇怪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季墨驚奇地發現洋人女孩竟然會說中文,和夢裡的庫拉一模一樣。
“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季墨,我前段時間幫了你。”
見庫拉依舊疑惑的樣子,他補充道,“安德列。你還記得嗎?”
庫拉搖了搖頭,“是誰?我不認識。”
“你怎麼會不認識?你不是吸血鬼嗎?他是你的主人……”
季墨被猛地跳起來的庫拉緊緊地捂住了嘴。
庫拉皺眉盯著他,“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季墨眨了眨眼睛,後知後覺地發現眼前的小女孩並不是他夢裡的庫拉。
更嚴謹一點說,他夢裡的庫拉也許就是他的大腦為他虛擬出來的夢境人物,是完全不存在的。
也許安德列也是同樣。
庫拉看他不再胡說後,緩緩將手放下來,“你不要亂說,今天是星期六,聖馬庫斯節的最後一天。”
“你是遊客?”庫拉戒備地盯著他。
季墨嗯了一聲。
“聖馬庫斯節是為了慶祝將吸血鬼驅逐出城市的,你如果在這裡說這些吸血鬼還存在的話。”庫拉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會被無情地驅逐出去的。”
季墨愣愣地點了點頭。
眼前的小女孩似乎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庫拉領著他穿過灌木叢,“我一直住在中國,這幾天才來羅馬尼亞,我的爺爺是中國人,所以我會說中文,不用感到奇怪。”
“剛剛你應該看見了,那些人是從前麵的教堂裡出來的,他們是教徒,在聖馬庫斯節的這一周裡,他們每天晚上都會帶著十字架出行,圍繞小鎮走上兩圈,為的就是慶祝節日。”
季墨恍然大悟地點頭。
原來那些人是人類,他差點以為那些人是吸血鬼。
“這一工作的薪酬很高。”也許是覺得無聊,庫拉多說了一些,“因為他們的安全性不高。”
“為什麼?”季墨問。
庫拉笑眯眯地看著他,“你知道嗎?羅馬尼亞是吸血鬼的誕生地,你覺得人類真的能將吸血鬼徹底趕出這片土地嗎?”
季墨不解地望向她。
“在教徒的隊伍中,有時會混進不屬於教堂的人。”
庫拉頓了一下,輕聲說,“比如,頑劣的吸血鬼。”
季墨忽然想到在上周在墓地和獵人一起活動的事情。
“可他們可以數人數。”
以此來防止隊伍中多出人來。
但庫拉笑了一笑,盯著他說,“你怎麼能確定站在你旁邊的人一定是你認識的人?”
季墨還沒反應過來,她將他送到旅館,說,“早點休息吧。”
“這個時間點,不適合你出門活動了。”
季墨回頭看了一眼她。
庫拉站在夜色裡。
可你為什麼也會在外麵?他想問但沒有問出口。
隻好先回到房間。
剛沾到枕頭上,他就沉沉地陷入了睡夢中。
清晨,窗外的鳥叫聲將他吵醒,他翻身走下床,時間是早晨六點。
他還有些擔心葉言表,起身先走出去,敲了兩下葉言表的房門。
房間裡靜悄悄的,他什麼聲音都沒有聽到。
就在他打算打個電話給葉言表的時候,麵前的門緩緩打開。
葉言表出現在門後。
他看起來臉色不錯,微笑著問他,“醒得很早,要去吃早飯?”
季墨愣了一下,緩緩搖了搖頭。
“如果你吃不慣西方的早飯,我帶了一些衝泡的粥,可以給你當早飯。”
季墨出聲打斷他,“不是……”
“嗯?”葉言表不解地望向他。
他緩了一下說,“昨晚,你聽到聲音了嗎?”
“聲音?”葉言表詫異道,“什麼聲音?”
“就是有東西掉下樓的聲音。”季墨急忙補充道,“兩聲。”
“就好像是、”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有人從陽台跳下去了一樣。”
葉言表點了點頭,抿唇思考了一下,“真的有人跳下去了?”
季墨呼出一口氣,“不知道,我什麼都沒找到。”
“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葉言表短暫地撫了一下他翹起來的頭發。
他問,“你昨晚沒聽到電話鈴聲嗎?”
“你給我打電話了?”葉言表笑眯眯道,“也許是我開靜音了,沒注意到。”
可是,他聽到了電話鈴聲,不可能是靜音的原因。
季墨欲言又止,盯著葉言表。
後者坦然地領他下樓,“樓下有早飯,先去吃一點。”
“吃完後,就開始工作吧。經理在等著我們的工作日誌。”
處於對葉言表的信任,季墨暫時將其他的事情拋在腦後,決定先處理好工作上的要緊事。
坐在一樓的椅子上時,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底。
鞋底上還有未乾的濕泥,證明昨晚的事情並不是他的幻想,是真實發生的。
以及庫拉。
葉言表告訴他現在時間還早,可以在飯後去旁邊的沙灘走一會兒。
季墨點點頭,他生活在內陸,平常很少見到大海,他也想去沙灘上感受一下。
他看了一眼外麵的天氣,發現天色陰沉沉的,幾乎沒有陽光。
有些遺憾,不過也許是好事。
他想。
臨走的時候,他在前台看見了一台拍立得。
拍立得的旁邊用英文寫著,“一張相紙十元,免費使用。”
他用在機場兌換到的當地現金,換了一張相紙,前台收了錢後,將拍立得遞給他。
他用自己的英語和手勢比劃了一通,告訴前台自己想拿到沙灘上去拍攝。
這時候旅館的遊客大都還未蘇醒,來拍拍立得的隻有他一個人。前台自然沒有什麼意見,點頭告訴他可以。
他欣喜將拍立得收進隨身的包裡,小跑著跟上走出一段距離的葉言表。
“怎麼了?”葉言表垂眸,發現他似乎很高興。
“沒事。”季墨將包背上,抿唇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