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墨猛然睜開眼睛,墜崖的速降感仿佛就發生在他的身上。
他坐起身,抬手查看了一圈自己的四肢,發現並沒有人任何傷口或是酸脹。
他安了安心,回想起剛才的夢境,一些場景已經變得十分模糊,他唯一還清晰的就是,從近乎是廢墟裡走出來的諾斯費拉圖。
從那麼高的懸崖摔下去,沒有當場死亡不說,甚至連骨折都沒有,還能健全地站起來。
怎麼想都是一件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緊接著,他走到客廳,打開昨晚被自己放在桌麵上的書。
他昨天看了沒多少,劇情也很平緩,但隱隱約約的,他覺得自己做的夢和這本書有些關係。
他快速翻閱了一遍,最後在書本的中後段,找到了和剛剛夢境一模一樣的描述。
“諾斯費拉圖在懸崖峭壁上高速駕駛著汽車,他故意操縱方向盤,一下子衝下了萬尺懸崖……”
夢裡的場景完全還原了小說裡的內容。
他長呼出一口氣,總好在安德列沒有再次出現。
他應該是徹徹底底的、永遠的消失了。
不知道安德列死後,庫拉去哪兒了。
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容身之處。季墨在心裡想。
他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周五、七點半。
這周最後一天工作日,他撿起被自己放在沙發上的公文包,將書和文件一股腦地裝進去。
他得儘快將書看完,等看完後,他還需要還給雜貨鋪的老板。
中午的午休時間,是他看這本書的最佳的時間。
天氣連續的陰沉,輕柔的冷風夾裹著小雨點,視野變得朦朦朧朧的。
正中午的時候,難得有陽光探出來。
季墨拿著書在看,周圍幾個同事小聲聊著今晚和周末的出遊計劃。
他不太喜歡人多的地方,周末基本上就是在公園散散步,聽聽歌以及充足的休息時間。
同事的出遊活動,他幾乎沒有參與過。
他也注意到,葉組長和他幾乎一致。
他很少有看到葉組長單獨和同事在一起的時候,除了自己。
但葉組長人緣很好,從不會在人多的地方怯場,為什麼從不參與呢?
為了休息?還是個人時間?
不知不覺間,他想了很多,視線在葉言表的工位上停留了很久。
工位上沒有人,葉言表是中午出太陽的時候離開的。
懸掛著的金色懷表一蕩一蕩。
他默默歎了口氣,收回視線,繼續看著手裡的書。
**
下班後,他目送同事嬉笑著去市中心的商場,獨自乘上公交車回了家。
下午的時候他就沒看見過葉言表了。
昨晚聽到他說自己感冒了,是不是身體又不太好了?
他有些想去樓上探望一番,但覺得自己接二連三的行為實在有些越界,隻好收心先回了房間。
他原以為今晚不會發生什麼事情,趴在沙發上看著書。寂靜中隻有呼呼的風聲,忽然間,某個時間點,玄門關處傳來了猛烈的敲門聲。
“轟!轟!”
準確來說,這不是敲門聲,而是用儘全力在撞門。
“!!”季墨嚇了一跳,猛地站了起來。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鞋櫃旁邊,死盯著不斷晃動的大門,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喊道:“誰在那兒!”
話音剛落,撞門聲就停了下來。
“……”
恢複的寂靜裡,他隻能聽到自己巨大的心跳聲。
“砰!砰砰砰……”
走了?
他猶豫地上前一步。
將耳朵貼近門,仔仔細細聽著聲音。
風聲。
好像已經走了。
他抬手碰上冰涼的門把手,咽了咽口水,緩緩轉動。
“砰!”
門外突然伸進來一隻手,猛地將門完全推開!
季墨嚇得向後大退了一步。
“你!”
撞門的人抬起頭,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龐映入烏瞳中,他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滾。”
“哥,我有事找你。”季琛走進來,順手關上門。
季墨沒了之前那份緊張感,警惕地盯著他,戒備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洛哥告訴我的。”季琛靠在牆壁上。
“你乾什麼了?!”季墨下意識覺得不好,拿出手機來想找洛陽川打電話。
手機在被剛剛拿出來的時候,就被季琛一把奪了過去。
“這事兒你明天再找他問,無非就是殘了胳膊、斷了腿,現在最要緊的、是我的事。”
“你!”季墨被氣得說不出話來,瞪著他。
季琛拿著他的手機一拋一接,“你把我的東西還給我,我立馬就走。”
季墨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我這裡哪裡有你的東西?你彆睜眼說瞎話!”
“彆這樣,我知道在你這兒。”季琛直起腰來。
季墨比他矮上半個頭,影子幾乎將他整個人遮蓋。
“先祖的手劄。”季琛一字一頓道,“你不知道?”
季墨下意識退後了一步,“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從小季琛脾氣就很犟,初中輟學了之後就成了混子,長大後個子竄的飛快,每兩年就趕上了季墨,季墨以前就打不過他,不願意和他正麵起衝突。
他轉身遠離玄門關這個狹小的地方。
季琛很快跟了幾步上來。
他低著頭,臉色陰沉沉的。
“我勸你,在我還有耐心的時候,就老老實實還給我。”
季墨沒看他,淡然道,
“你媽呢,還在當三?”
“你他媽!”季琛猛地抬頭,死死瞪著他,紅血絲纏繞著眼白。
“老子再問你一遍!先祖的手劄在哪?!”
季墨無動於衷,冷笑了一下,“先祖?就你們母子這樣,想要先祖的手劄,就不先去祖墳問問先祖覺不覺得丟人麼?”
“……”
季琛難得沉默了一下。
“你誤會了。”他搓了把臉,“不是季家先祖。”
季墨詫異地看向他。
聽見他緩緩說,“是諾斯費拉圖家族的先祖手劄。”
季琛看見他平淡的表情,快要跳腳,猛地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狠狠摔在地上,“嘭”的一聲,玻璃碎片炸裂開來,季墨側頭躲開。
季琛憤怒地叉腰踱步,瞋目結舌道:
“都跟你說了!那是我的東西!我他媽的能不能通過初擁成為吸血鬼就靠這本手劄了!他媽的!當初我費了多大力氣才拿到的,結果被你偷走了!!”
“日,老子不想跟你廢話了。老子再說一遍,把手劄給我!”
季墨沒什麼表情地盯著他,“那我也再說一遍,我這裡沒有你要的東西。”
季琛騰的一下站起來,怒道:“你他媽逼老子!老子看在你是我哥的份上!你他媽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猛地攥緊拳頭,手臂的筋脈暴起,在拳頭打在季墨臉頰上的前一秒。
一隻白到極致也冷到極致的手扼住了他的手腕。
季墨知道季琛從小打架,力氣一定是不容小覷的,但現在卻有一隻手輕鬆輕鬆就扼製住了他。
他詫異地看過去,發現是葉言表。
“葉組長……”他驚喜道。
“媽的!”季琛狠狠咒罵了一聲,使儘渾身力氣,兩隻手齊上也掙脫不了葉言表的控製,“你他媽誰啊!力氣這麼大!拔河運動員嗎!”
“……”
葉言表將他向後推了一下,他整個人重心不穩,在原地踉蹌了一下才站穩。
“老子……”他的話還沒說出口,就看見了一雙紅瞳,嘴邊的話猛地被噎了回去。
“我不是誰。”葉言表似笑非笑地盯著他,“但你要找的先祖手劄是我寫的。”
“你……”季琛忽然沒了底氣,“你在開玩笑嗎……”
“想初擁?成為吸血鬼?拿刀自己把血放乾,我也許會考慮考慮。”
季墨抬眸看過去,葉言表背對著他,他看不見葉言表的表情,卻注意到季琛瞬間僵住的表情。
“你真的是……”季琛的聲音都變得有些發抖。
“哈。開個玩笑罷了。”葉言表笑了起來,回眸看了一眼季墨。
“你們兄弟還真是一樣的單純……”
季墨看見他溫柔地朝自己笑了笑,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單純的可愛。”葉言表盯著他說。
季琛愣住,不敢想象眼前這個人的變臉速度。
幾乎是前一秒在向他發出警告,後一秒又在溫柔地誇讚季墨。
“……”季琛回想起剛剛凶狠的紅瞳,仿佛一頭野獸,下一秒就會撲上來將他咬死。
他心有餘悸地縮了縮脖子。
暗道今天出門沒看黃道吉日。
葉言表回過頭來,眸子冷冷地盯著他,微微勾起的唇角偏偏一點笑意都沒有。
“你還有事嗎?”
“沒、沒事。”季琛深知自己再待下去就是自討苦吃,立刻識相地快步離開,如芒在背一秒都不敢多待。
客廳又回歸了安靜,季墨緊張地看了一眼葉言表。
“還好嗎?”後者關切道,“受傷了?”
季墨抬頭發現他的視線緊緊盯著他的右手。
聞言,他詫異地抬手,果然在虎口的位置看到了一處小小的血痕。
血珠從裡滲出來。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拉進了一個冰冷的懷抱。
“……”他被用力抱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葉……葉組長……”
他的擁抱很冷,像赤身抱住了冰塊。
沒有回應。
耳邊卻傳來沉重的呼吸聲。
“葉、組長?”
喚了好幾聲後,葉言表從緩緩放鬆了擁抱的力度。
他的表情看起來不太好,像是在強撐著什麼。
感冒還沒好嗎?
季墨想扶住他,他卻在他伸手的一瞬間猛地後退了一步。
緩了一會兒後,他扯起一抹笑容,“我先回去了。”
季墨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有些詫異。
剛剛他似乎在葉言表的瞳孔裡看見了一閃而過的紅光。
可他的家裡並沒有任何會發出紅色光芒的東西。
直到聽到玄門關處傳來的關門聲,他後知後覺疑惑。
剛剛門是關著的,葉組長是怎麼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