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眉之所以能成為翠善慈的弟子,主要是因為她昔日曾與傅明鏡有過一場比試,比的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輸了,按照約定,她必須成為朝天峰的弟子。
傅明鏡當初看中了她的資質,所以特地提了這個要求。但柳葉眉脾氣好強,要做弟子也要做地位最高的內門,她的師父地位當然也必須得高,但她當然不肯拜傅明鏡。而朝天峰除了傅明鏡這個掌門人,地位最高的便是掌門夫人,於是她就這麼入了翠善慈門下。
她一直對此事耿耿於懷,對傅明鏡也是懷恨在心,一直伺機報複,翠善慈的那個麵具法寶便是她的機會。
就在半個時辰之前,她用這麵具法寶偽裝成翠善慈,湊近傅明鏡,給了他一掌。由於距離太近,沒有防備,也由於傅明鏡這些天一直用真氣幫助翠善慈安胎,耗損了不少修為,這一掌他沒能躲得過,也沒受得住。
當時傅明鏡在第一峰上處理瑣事,周遭無人,才令柳葉眉得手,直至翠善慈熬好了羹湯送去第一峰,才看到傅明鏡躺倒在地。
不過雖然傷口不淺,但所幸沒傷及要害,還是有救的,這個難不倒翠善慈。
可難辦的是,她一把脈,發現傅明鏡那身問鼎修為竟已涓滴不剩。
堂堂一派掌門,修真界聖尊,竟然淪為一個沒半點修為的廢物,茲事已經不能說體大了,簡直是滅頂之災。
他身上的傷不足致命,更不足毀去他苦修這麼多年得的一身問鼎修為。翠善慈冷靜觀望半天,得出一個結論。
他的修為是被人奪去了。
可柳葉眉卻拒不承認,她聲稱自己隻是打了傅明鏡一掌,打完之後便趁機溜了。
本來她的話我是不信的,翠善慈也不信,但很快,證據使我們不得不信。
傅明鏡所持法器是覆地絕心劍,這是世間最頂尖的法寶,威力無窮,裡麵有個孩童模樣的慧元,他言道,打傷人的確實是柳葉眉,但奪去他身上修為的,卻是另一外門弟子。
第一峰上住了不少外門弟子,而躲了傅明鏡一身修為的,便是其中一個叫錦繡花的女弟子。
這個錦繡花我略有耳聞,聽說她根骨不佳,原本入不了朝天峰,但她卻一心隻想修行,於是傾家蕩產,湊足了束脩的銀兩,終於成了個外門弟子。
但就算擠進來也沒用,她沒那個資質。
其實就算資質不佳,若是肯吃苦,也有許多勤能補拙的辦法,但她從小嬌生慣養,修行也不甚用功,更多的是仗著有幾個男弟子對她青睞有加,在門中橫行無忌,時常鬨出些不大不小的爭鬨。
這日她來第一峰麵見傅明鏡,看到他重傷倒地,不知出於什麼緣故,非但不肯施救,還想殺人害命。
幸好覆地絕心的慧元及時現身,苦心相求,錦繡花這才沒將傅明鏡殺了,卻利用此劍奪去了他一身修為。
傅明鏡是問鼎巔峰的高手,他的修為何其淵博?錦繡花一得,修為成倍翻長,立刻遠走高飛。她有了傅明鏡的修為,可不像柳葉眉那般,出入朝天峰直如無人之境,沒有驚動任何人。
翠善慈對那慧元一陣數落,指責他這個護身法寶未能恪儘職守,讓傅明鏡淪落至此。
慧元委委屈屈,聲稱自從傅明鏡當上掌門之後,旁人隻有對他畢恭畢敬,誰敢放肆?他便也懶散下來,平日裡吃吃喝喝,早就將原本的分內之事忘得乾乾淨淨。錦繡花尋難之際,他尚在鼾睡,沒能阻止得了這場禍事。
他雖有過,但過不至死。對於柳葉眉和那個錦繡花,翠善慈恨得咬牙切齒,隻是錦繡花如今逃之夭夭,也不知跑到了什麼地方去了。
她有得了傅明鏡的修為,朝天峰上除了翠善慈之外,旁人約摸都已不是她的對手,可她而今有孕在身,即便強行恢複修為,也未必能找得到那個錦繡花,更何況孕婦不宜操勞,一切還得為腹中孩兒考慮。
傅明鏡丟了修為之事沒有傳揚出去,知曉這個事的隻有我和南若玉,以及覆地絕心劍慧元,加上翠善慈與柳葉眉,總共五人。
第二日頭上,翠善慈將傅明鏡救醒了,他一醒便察覺自己空空蕩蕩沒半點修為的身子,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便又驚得暈了過去,再次醒轉之後,他氣得捶胸頓足,差點背過氣。
翠善慈說過,他能有如今的修為建樹,委實來之不易,一朝毀於一旦,換作任何人都難以承受這般打擊。
他一度陷入沮喪,翠善慈挺著大肚子,日日安撫,好不容易令傅明鏡振作起來,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更艱苦的劫難悄然而來。
真真是多事之秋。
四日後,就在我們幾人為了這事忙得焦頭爛額之際,數千位不速之客將整個朝天峰五脈圍得水泄不通。
這些人的來曆不儘相同,各門各派都有,什麼光明之巔,大孟朝,瀛淵國,百裡之巔,落霞之巔……但凡是修真界喊得出名頭的洞天福地,均有人來,而且來的還都是高手,沒有一人修為在金丹之下。
我甚至還在那幫人中,看到了幾個與翠善慈同境界的前輩。
這些人顯是來者不善,出手便傷了朝天峰好幾個外門弟子。
原來他們知曉了傅明鏡而今的狀況,都覺得,他這個聖尊已然名不副實,該退位讓賢了。
這些人所屬門派的位置天南地北,相隔甚遠,何以竟不約而同的一齊出現在此?分明是有備而來,也是有謀而來。
我寒著臉,眼睛在人堆中掃來掃去,終於在大孟朝的人群中看到了錦繡花。
她一身華服,氣度不凡,站在大孟朝眾人的正前方。那個位置,原本站的該是大孟朝君上李尚清,此刻卻變成了她,不知她與李尚清之間發生過什麼。
但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樣解決眼前這些人。他們既來者不善,自然不是一頓飯能應付得了,需要傅明鏡讓出聖尊之位。
可能是因為這個位置不是我的,我覺得,要不要那個聖尊之位無所謂,保命最重要。
但翠善慈不這麼認為,她的東西絕不允許讓於旁人。命自是得保,但那個位置她也要保。
更重要的是,來的這幫人中,大多數都不配。
就算修為夠了,人品德行也不夠。
雖然我覺得此時此刻,不宜與這幾千號人作對,但還是理解她的,也支持她。
隻是,此時此刻,我的支持沒用。
需要修為高深的人支持,為她和傅明鏡保駕護航。
這個位置說白了,就是看誰的修為高,要想坐上聖尊之位,必須勝過在場的所有人,使得他們心服口服。
傅明鏡修為儘失,翠善慈又有孕在身,而今朝天峰還能出戰的,不過隻有幾位長老和幾個內門師兄,可他們最高也就隻有大乘境,各門各派中卻來了幾位問鼎,就算他們全部出麵,也無法奪冠。
我心生一計,獻於傅明鏡,他上去與眾人說明自己早有退位讓賢之意,卻不知究竟該傳於何人,便讓大夥給舉薦舉薦。
聖尊這個位置,非但好聽,也很吸引人,在場的千餘人沒一個不想將其收入囊中,也無人甘願將其拱手讓人,所以要舉薦也隻會舉薦自己,但這種話隻能在心裡想想,說出來是要被鄙視的,所以誰都沒舉薦。
舉薦無果,那就隻有眾人逐一比試,選出修為最高之人,然後傅明鏡再傳位於他。
於是眾人便一個接一個的比了起來。
這是權宜之計。他們數千人,就算比個三天三夜也未必能比得完,但總有比完的時候。一旦他們比完了,接著便是傅明鏡退位讓賢之時。
必須在他們鬥完之前想出個萬全之策。
隻是,傅明鏡既然修為儘失,他倒確實已經沒有了再霸占這個位置的資格,畢竟聖尊嘛,能者居之。
可是他當年走上這個位置,靠的不僅僅是修為精湛,更因當年修真界遭遇到一場大浩劫,是傅明鏡竭儘全力給它解決了,這才被人捧上高位,大家也都心服口服,沒有任何意見。
而如今,浩劫過去,這些人又換了一副嘴臉。
他們麵目猙獰,蠻不講理,唯一的辦法隻能用實力讓他們閉嘴。
擺在麵前的隻有兩條路。
要麼選出個可靠又可信的人,下場奪冠,如此一來,雖然位置終是丟了,但還在自己人手中,也算是保住了。
要麼想辦法使得傅明鏡恢複修為。
第一條路是行不通了,因為現在莫說可靠又可信,便是找個可靠的人都找不到,隻有第二條可走。
隻是,恢複修為最快捷的辦法,便是叫那個錦繡花將修為悉數奉還,但不用猜也知她必然是不肯自願歸還的,唯有奪回,然而朝天峰此刻人才凋零,也沒人有那個本事去奪。
大家都在犯難,翠善慈卻忽有一計。
錦繡花不肯給,但朝天峰數千弟子卻是肯的。
其實此次的爭端為的是名利還有權柄,這是大神通者之爭,於我們這些小輩弟子無關,但為了維護朝天峰的麵子,大多數弟子都願意將修為借給傅明鏡一用,待保住了顏麵,再逐一歸還。
商榷一番,所有人都認為此法可行,事不宜遲,立刻開始執行。
其實修為與金銀不同,也不能說借就借說還便還,但有覆地絕心劍這件利器,借還均可隨意。
作為世上最頂尖的法寶,覆地絕心劍的威力絕不止比尋常刀劍鋒利而已,它還有一門神通,便是可以吸納旁人之修為,再渡於另一人之身。
集合整個朝天峰數千弟子,加上幾個長老,怎麼說也能再拚湊出一個問鼎境界的高手。
翠善慈雖不宜與人動手,卻也可將自身修為傾瀉而出,渡於傅明鏡,助他一臂之力。然而……重傷在身的傅明鏡此刻隻宜靜養,經受不住折騰,隻能換人。
但換誰,就成了個難題。
畢竟這麼多人的修為並在一起,是個非同小可的數目,一般人還真承受不起。
需得找個資質根骨都是上上佳之人,除此之外,那個人還必須值得信賴。
這兩項條件一個比一個苛刻,朝天峰雖有門人數千,但符合這兩個要求的卻寥寥無幾。
幾個內門和平時老成持重的幾個長老都兩眼放光,毛遂自薦。
他們的反應也很正常,畢竟修行之人,此生所願便是有朝一日能修至高深境界,這正是天大的機緣。
我其實也很心動,若是這份機緣能落到我頭上……但想想也就罷了,這些好事哪輪得到我。
可翠善慈一句話就將所有人勸退了。
數千人的修為合二為一,過於磅礴,貿然承受,恐有殞命之禍,且概率極高。
也就是說,這機緣並不算是一件好事。
內門弟子和長老們紛紛退避三舍,聲稱方才隻是隨口一說茲事體大,需再考慮考慮。
修為雖然重要,但命更重要。
翠善慈怒了,朝天峰養活這麼一大幫子人,事到臨頭卻沒一個願意為山門做出些奉獻。
我本來也有點打退堂鼓的意思,但轉念一想,她對我有救命傳教之恩。這兩樁大恩,我一件沒報,如今是時候了。而且,富貴險中求,萬一我再一次大難不死,而得後福呢?
翠善慈自是信得過我的,當即做出決定,由我承接眾人的修為。
正在我做好準備時,一人突然不請自來,往翠善慈跟前一跪,將我的風頭給搶了過去。
是我那位素未謀麵的大師姐,蘭香兒。
翠善慈和她哭哭啼啼了半天,這才說回正事。
蘭師姐既然回來,我便無需冒險了,由她來冒。
據說她初修行之時資質也不甚好,後來吃過一回洗憶丹,經曆了一些事,自後便奮發圖強,修為一日千裡,早就是金丹圓滿,即將突破至大乘境的修為,雖然尚未突破,但比我不知道強了不知多少倍,此番由她出麵,自然勝過了我。
我沒什麼意見,他們自個兒商量就好。眼看大家都做好準備,卻又有人冒了出來。
這次從中作梗的是張飛揚。
這次圍攻朝天峰的眾人之中,光明之巔的人也有參與,錢零憂也跟著一起來了。
他自然不是來找麻煩,隻是以他的身份修為,也幫不了什麼忙,但張飛揚卻可以。
蘭香兒若接收整個朝天峰弟子的修為,大有性命之憂,他與蘭香兒是故交,不願看到她冒這個險。
我和翠善慈打聽了一番,得知這二人之間關係匪淺。
隻是,蘭香兒卻已渾然不記得他這個人,看他的目光猶如在看一個陌生人。
張飛揚沒有多言,隻是說他可以災罹毒體,化解這場風波。
不過,他若一直待在錢零憂的軀體裡,發揮不出災罹毒體的威力,他必須與錢零憂解體。
可錢零憂本就是一個將死之人,之所以能苟延殘喘至今,全是因他與張飛揚合體之故,若二人解體,他便命不久矣。
無可奈何,我很不想錢零憂死,本想主動請纓,但是張飛揚不由分說便從錢零憂體內抽身而出。我尚且來不及阻止,翠善慈便叫我們退出十丈之外,千萬不能靠近災罹毒體。
真正的災罹毒體極其可怖,十丈之內活物滅絕,絕無生機,再高的修為也逃不過。張飛揚下場,可說穩操勝券。
他抽身之後,錢零憂便整個癱瘓了下去,眼看是活不成了。
我知道他有很多話想與我說,隻是他已瀕死,已經難發一言,我與他十指緊扣,用心心相映之術看到他的記憶。我看到我與他青梅竹馬,從垂髫小童長到及笄,又到弱冠,直至兩家定親。
可一場突如其來的天災,打破了所有的寧靜。多雀城大旱,赤地千裡,活物枯敗,江河乾涸。我與他雙雙逃難,半路上糧水被人搜刮一空,是他用刀子將自己身上的血肉一片片剔下來喂給了我……
不知何時,我已潸然淚下,滿臉都是水漬。
張飛揚用災罹毒體成功化解了這一場劫難,同時賠進去了一條命。
眾人一中,有不少人對災罹毒隻聞其名,未見其實,不敢相信世間竟有恐怖如斯的體質,天不怕地不怕的走進了十丈以內,也成功將自己的命給走丟了。
更有甚者,為了奪得聖尊之位,同樣天不怕地不怕的湊了上去,結果可想而知。
有人喪命,便有人拚命,死去之人的親朋好友發了瘋一樣,揚言災罹毒體危害人間,該為民除害,於是無數人衝上去要與他拚個同歸於儘。張飛揚也沒料到事態竟會失控至此,他無意害命,卻有人因他而死,他不願波及更多,唯有自刎相謝。
蘭香兒是眼睜睜看著他死的,可她的臉如一汪深潭,古井無波。她知道自己忘記了什麼,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
經曆了一場人間慘劇,眾人散了。
我看得心頭一陣悲涼,想不通這些人抽了什麼風,非要釀成這樣的大禍才肯罷休,折騰了半天,最後還是什麼都沒得到,卻又是為何?
我抱著已經閉上了雙眼的錢零憂,不知如何是好。
他無呼無吸,屏息靜氣,但我總覺得他還活著,因為身體還是溫熱的。
張飛揚說過,他其實早就死了,因為二人合體才能保持意識不散。而如今張飛揚死了,除了合體,還有沒有彆的辦法?
明月府的人找上門來,說有個法子可行。
用他們那一門的秘法,將他煉製成傀儡,或能保命。
死馬且當活馬醫,我放開手,讓他們將錢零憂帶走了。
其實我也知道這幫人未必可信,畢竟連翠善慈都無能為力,旁人更不用提,但有個念想也好。
我打算今後不再探訪他的消息。
害怕失望,害怕最後得到的隻是噩耗。隻要我沒聽到他的死訊,那麼他就還活著。
這場風波由錦繡花而起,這筆賬,是要討回來的。
雖然聖尊之位是保住了,但傅明鏡丟失的那身修為卻尚未追回。翠善慈在養胎,便由蘭香兒去追。
她最終還是接受了朝天峰所有門人的賜福,得了滿身修為,一朝問鼎。翠善慈將自己的翻天順心劍並傅明鏡的那把覆地絕心劍一同給了她,要她持雙劍將錦繡花擒回。
我與她一同前往。
倒不是因為彆的,是蘭香兒非要拉著我,與我打聽張飛揚的事跡。
我對此人僅有幾麵之緣,了解不多,無可奉告,本想打道回府來著,但忽然看到她手中的雙劍,突然想見識見識這兩件頂級法寶的威力,便跟著一道去了。
錦繡花早就知道朝天峰的人會來討債,已等候多時。
蘭香兒與她鬥了數個時辰,那一戰,驚天動地,山河翻轉,乾坤顛倒,出乎意料的是,蘭香兒敗了。
我卻勝了。
她們二人幾乎是不分伯仲,隻是蘭香兒傷得比她稍微重些,而她雖然傷勢略輕,但也輕不了多少,身上剩下的修為對付不了尚且隻有築基修為的我。
於是,我撿了個漏,舉著覆地絕心劍,將她身上原本屬於傅明鏡的修為抽了過來。
回歸朝天峰,蘭香兒將修為悉數歸還眾位同門,我也將覆地絕心劍還給了傅明鏡,一切風波止息,又恢複到從前的風平浪靜。
可沒有平靜多久,我便患上一場病,且是重疾。
翠善慈給我一番診治,說是因為此前食了錢零憂的血肉,因此中了毒。這種毒在人間無藥可治,唯有修真界中的靈丹妙藥可解。
痊愈之後,我本是打算就在朝天峰上靠自己安安分分修到大乘,可腦海裡揮之不去全是錢零憂的影子,難以寧定,於是推翻了之前的打算,辭了翠善慈,下山去明月府見一見他。
他確實還活著。
隻是就如之前的婧女一樣,憑著明月府秘製丹藥吊著一絲生機,能走能跳能睜眼,與常人無異,可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往他跟前一站,他望我時猶如見到的是一個陌路人。
明月府的解釋是,他的記憶已經在瀕死之際丟了個乾淨,無法尋回。
我有點不甘心,畢竟他沒吃過洗憶丹,或許能找回來,便將他帶出明月府,尋了個荒僻之地,打算演一出當初多雀城的大旱之戲,卻無意間碰見了紫歡雲宮的玉掌門,他不知在修煉何種神通,使得方圓大片地方水流乾涸,赤地千裡,不少人陷入饑荒。
他說他命數將儘,唯有用地脈山川之力突破修為,才能活命。
他想為自己續命無可厚非,卻讓無數無辜之人慘遭殃及,我認為不可取,便同錢零憂聯手將他攔截下來。我將他拖住,錢零憂便施展神通,將眾多黎民百姓送出百裡之外。本來玉掌門的修為遠勝於我,按理說我非但攔他不住,反而會賠進去一條命,但我修煉的是翠善慈傳授的博施濟眾之術,救人便是修行,救得越多修為增長也越深厚。當數不儘的人眾脫險獲救之際,我的修為便頃刻突飛猛進,一躍攀升,反敗為勝。
經此一役,我已修到大乘巔峰,雖尚未問鼎,但未來可期。
錢零憂的記憶終是無法找回了,他的命是明月府所救,該當為他們本門效忠,也不能隨我回朝天峰。
而且,記憶缺失的他,已不再是當初的錢零憂。我認識的那個人,是真的不在了。
於是我便離開明月府,去遠方遊曆,順便探訪柏樾的下落。
若他還活著,還對婧女念念不忘。若是願意,我可再嫁他一回。
不是因為我對他還沒死心,其實早已死得乾淨。
我隻是想著,最在乎我的人已經死了,無法相嫁,那麼嫁給誰都一樣。
嫁給一個相識的人,總比陌路人好。他又是一國之君,我若成了一國之後,身份更加顯赫,自然更好。
出乎意料,我還真將他給尋到了。
是在瀛淵邊境的一座城中,我在一家客棧中與他邂逅。他形容狼狽至極,整個人瘋瘋癲癲,成了個要飯的乞丐。
一代梟雄,竟淪落至此。
他拿著個破碗一路要飯要到我跟前,與我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