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1)

梨園小記 77不吃辣 3483 字 9個月前

“伊莎貝拉,”他淡淡地形如惡魔低語:“讓我進去親愛的,要不你會後悔的”

“我可不想犯謀殺罪,”我回答說,“辛德雷先生正握著刀子和實彈手槍在這兒守著!”

“讓我從廚房門進去,”他說。

辛德雷早卻已趕在我前頭先到那兒,我嘲諷地回答他說,“怎麼?你的愛情竟這樣沒用,連一場大雪都受不了啦!夏天晚上月亮照著的時候,你由著我們安安穩穩在床上睡大覺,可是冬天的暴風雪一刮起來,你就急急忙忙奔回來找地方躲藏了!希思克利夫,如果我是你,我就直挺挺地躺在她的墳頭上,像一條忠實的狗那樣死去。現在肯定已經不值得再活在這個世界上了,對吧?你給了我一個很深刻的印象,凱瑟琳是你生命中的全部歡樂。我還真沒法想象,你失去她之後,怎麼還會想到要活下去?”

“他在那兒,是嗎?'我的同伴(辛德雷)大叫,衝到破窗前,臉上出現一種極度興奮的病態:“嘿!要是我能把胳臂伸出去,就能射中他!”

噢!李夫人,我怕你會把我看成是個十足的惡毒女人,可是您並不了解全部情況,所以還是先彆下斷語吧。即使是企圖謀害他的性命,我也絕不會去幫忙或者教唆的。我隻是巴望他死掉,我怎能不這樣呢。因此,當他突然撲到恩蕭先生的武器上,把它從他手中奪過去時,我感到萬分的失望,而且也讓自己那番奚落話會引起的後果給嚇壞了。

槍砰的一聲打響了!裝在槍上的□□彈回時,正好切進主人的手腕,希思克利夫使勁把它拔了出來,刀過處皮肉已被割開了一條口子,他把那件血淋淋的凶器塞進了自己的口袋。接著他又撿起一塊石頭,砸掉了兩扇窗子之間的窗檔,跳了進來。這時,他的對手由於劇痛和流血過多,已經昏倒在地,鮮血從他的一條動脈或者一條大血管往外流著。

那惡棍對他又是踢又是踩,還不斷把他的頭往地上撞,同時還用一隻手抓住我,以防我去把約瑟夫叫來。之後,他使出了超人的自製力克製住自己,才算沒有當場結果埃德加的生命。他自己也已累得直喘氣,終於也就罷了手。然後他把那個奄奄一息的軀體隨意甩到了高背椅上。

到那兒後,他撕下了辛德雷的外衣袖子,用野蠻粗暴的動作包紮住他的傷口;包紮時,還一邊咒罵,跟剛才踢他時一樣惡狠狠的。

趁著他把我放開的機會,我趕忙去找那個老仆人。他好不容易才聽明白我那慌慌張張的敘述。連忙兩步並作一步地奔下樓梯,嘴裡直喘粗氣一:“現在可咋辦?現在可咋辦?”

“什麼怎麼辦!’希思克利夫吼道,'你的主人瘋了;要是他再這樣瘋上一個月,我就送他進瘋人院。你他媽的乾嗎把我關在外麵,你這沒牙的老狗?彆老站在那兒嘟嘟囔囔了。過來,我可不打算侍候他。你來把那攤臟東西擦掉。當心你那蠟燭的火苗-那裡麵一大半是白蘭地”

對了,希思克利夫的惡語我都聽出來了具體含義一“臟東西”指辛德雷身上流出的血,此處諷刺他是個酒鬼,血管中酒多於血。

“這麼說,你把他給謀殺啦?”約瑟夫驚叫了起來,嚇得舉起雙手,兩眼上翻,“我可從沒見過這種情景!願上帝一”

“閉嘴!”希思克利夫不耐煩地吼了一句,隨後把他推得跪倒在那攤血裡,又扔給他一條毛巾。可是約瑟夫沒有去擦血跡,而是雙手合十開始做起祈禱,那莫名其妙的禱詞惹得我禁不住笑了起來。到了這個分上,我已經什麼都不在乎。老實說,我就像有些死囚在絞刑架下的表現那樣,什麼都無所謂了。

“啊,我把你給忘了,”那暴君說,“現在,這活兒該你來做。你給我跪下。你竟跟他聯手來對付我,是嗎,你這條毒蛇?快擦,這活兒你乾最合適了!不是嗎”

他接著把我扔到了約瑟夫身旁。約瑟夫鎮定自若地做完禱告,然後站起身來,發誓說他要馬上去畫眉田莊。林敦先生是位執法官,哪怕他死了五十個老婆,他也得過問這件事。

他的態度是這樣堅決,以致希思克利夫認為還是逼我開口,把發生的事扼要說一遍為好。在我老大不情願地回答他的提問,說出事情經過時,他站在我的麵前,居高臨下地,一副惡狠狠的樣子。

我費了好大的勁,特彆是用我那些硬逼出來的回答,好不容易才讓那老頭相信,希思克利夫並不是發起進攻的人。不過沒過多久,恩蕭先生就讓他相信他還活著。約瑟夫趕緊給他喝下一杯酒,借著酒力,他的主人很快就動彈起來,接著便恢複了知覺。

希思克利夫看出他的對手並不知道自己昏過去時受到的待遇,便說他剛才發了一大通酒瘋,並說他不想再看到他這種惡劣的行為,勸他馬上上床去睡覺。讓我慶幸的是,他提完這一明智的勸告後,便離開我們走了。辛德雷直挺挺地躺在壁爐前的石板上,我也回到自己的房間,沒想到自己這麼輕易地就得以逃脫,我感到非常驚訝。

次日早上,也就是我正式逃出呼嘯山莊的那天!那時候再過半個小時就到中午了,我走下樓來,隻見恩蕭先生正坐在壁爐邊,一副重病纏身的樣子。他的那個凶惡的死對頭,斜靠在煙囪上,差不多跟他一樣形容憔悴,臉色蒼白。看來他們兩人誰都不想吃東西,一直等到桌上的飯菜都冷了,我也就開始獨自吃了起來。

我什麼也不管,顧自吃得津津有味。吃飯的當兒,我不時朝我那兩個一聲不吭的同伴冷上一眼,我的心裡覺得有一種滿足感和優越感,還因良心上的平靜而感到非常舒坦。

吃完飯,我大著膽子擅自走到壁爐跟前,繞過恩蕭先生的椅子,在他旁邊的一角跪了下來。

希思克利夫沒有朝我這邊看,我抬起頭,幾乎是無所顧忌地打量起他的臉來,就像那張臉已經變成石頭似的。他的前額,我原來認為很有男子漢氣概,現在卻覺得如此猙獰可怕,這會兒還籠罩著一層陰雲。他那雙蛇怪古代和中世紀傳說中的怪物,狀如蜥蜴,有一雙可怕的紅眼睛,人碰上它的目光即死。般露出凶光的眼睛,由於失眠幾乎已失去光澤一也許還哭過,因為睫毛是濕的。他的嘴唇失去了往日那令人生畏的獰笑,已被封閉在一種無法訴說的悲傷表情之中。要是這是另一個人,看到他這樣悲傷,我會掩上自己的臉。可眼下是他,我感到高興、滿足。羞辱一個倒下的敵人,似乎有點不光彩,可我不能錯過這個可以射上一箭的好機會,他軟弱的時候,是我能嘗到以牙還牙樂趣的唯一時刻。

哈,李夫人,李小姐,我想一般一般情況下,你們都會以為我一輩子從沒打開過《聖經》呢。要是上帝懲罰你的仇敵,當然這應該使你感到滿足,你再對他加上你的折磨,那你就太卑鄙太狂妄了!好吧,夫人小姐,在一般情況下,我承認你說的是對的,不過,除非我親自讓他吃苦,不管希思克利夫遭到多大的痛苦,都不能使我得到滿足的。我倒寧願讓他少受苦,隻要是我使他受苦,而且他也知道是我使他受苦就行。哦,我有多少賬要跟他算啊!隻有在一種情況下,我才有可能饒恕他,那就是,要是我能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他每擰我一把,我就回擰他一把,讓他也嘗嘗我受的苦。既然是他先傷害我,就得叫他先求饒;然後一到了那時候,我可以讓你們看一看我的寬宏大量了。不過我要想報仇雪恨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我也就不可能饒恕他。辛德雷要喝點水,我遞了一杯給他,問他怎麼樣了。“不像我巴望的那麼嚴重,”他回答道,“不過除了一條胳臂外,渾身上下也都酸痛,就像跟一大群小妖精打了一仗”

“是啊,這也不奇怪,”我接著說,“凱瑟琳生前總是誇口說,是她護著你,才使你免受皮肉之苦。她的意思是說,有人因為怕惹她生氣,所以才沒有傷害你。好在人死了不會真的從墳墓裡爬出來,要不,昨天晚上她就會看到一場好戲了!你的胸口和肩部傷著沒有?有沒有割破?”

“我說不上來,”他回答說,“不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我倒下後他還敢打我?”

“他對你又是踢又是踩,還把你往地上撞,”我悄聲說,“他想用牙把你撕成碎片。因為他隻有一半是人一連一半也不到”

恩蕭先生也像我一樣,抬頭打量起我們那位共同敵人的臉來。那人正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對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毫無知覺。他在那兒站得愈久,他臉上流露出的陰鬱神情就愈加清晰。

“要是上帝能賜給我力量,讓我在臨死的痛苦中把他掐死,我就是去下地獄也高興,辛德雷□□著,想站起來又絕望地倒回椅子中,明白自己已經沒有能力進行這場搏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