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我依然身心康寧
規避一切過分的激情
收束自己狂野的心
而就在凱瑟琳離開的那天聖誕節前夕的下午,辛德雷和他的太太弗朗西斯卻邀請我們林敦一家去呼嘯山莊過完一個聖誕節聖宴,信封上是說來以表感謝我們對凱瑟琳的款待。爸爸欣然地同意了恩蕭夫婦的請求,隻是媽媽看了有一個條件:我要求,小心彆讓我的寶貝兒女跟那個“好罵人的淘氣男孩”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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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在那天晚上,我興奮地在閨房挑選我的裙子、帽子或是圍巾,還有各種首飾,我坐在梳妝台前,認真又精心地仔細瞧著我的臉有什麼瑕疵品,如果有,我可得好好遮瑕住一下!我拿出幾件裙子在鏡前試身,“哪件才配得上我的金頭發和藍眼睛?”我當時這樣低咕著。
“伊莎貝拉,你已經睡覺了嗎?”一聲曲節敲叩門板的響聲嚇得我趕緊胡亂套了件今天穿了一整天的舊裙裝,讓我自己的親哥哥看見我穿睡衣的樣子可不行!於是,我慌忙說道:“是的,你可以進來埃德加!”
埃德加推門進來,臉上的神情竟然比我還高興,他喚了一句:“伊莎貝拉”
“你乾什麼呀埃德加?我快睡覺了”我蹙眉。
“抱歉親愛的,可我不想壓抑住我的興奮”
埃德加在房間裡急促地踱步,麵頰緋紅,嘴唇卻是揚著的。
“停下埃德加!你可彆把我繞暈了,聽著,你到底要說些什麼呀?啊?”
他猛得拍住我的肩膀,“伊莎貝拉,我們明天就要去呼嘯山莊了親愛的”
“呃,是的,有什麼問題嗎埃德加?”
“當然是啊伊莎貝拉,”埃德加的眼睛明亮,“我們明天就又可以見到凱瑟琳了,看見你的朋友或是姐妹了”
“是的埃德加,我也很高興,可是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啊”
“你不會知道的,”埃德加失落地放開了我,“你不會明白的”
好吧,到這兒我可是已經把他的心摸了個通透啦,李小姐李太太。我看看他:“不,埃德加我當然知道也明白啦,你很歡喜這我理解你因為我的心腸從接到恩蕭先生那封信對也開始快快活活啦!可是,你乾巴巴地站在這兒,又不說話又不做什麼,我怎麼為你挑選明天漂亮的衣服褲子呀?那可是專門去見凱瑟琳的呀,你難道不想帥帥氣氣地去見她嗎?”
“那我可不願意,伊莎貝拉”埃德加低啞了一句便又離開了。
我當時可不管埃德加有多愛凱瑟琳,我隻想好好打扮我自己,可埃德加的這種情緒一直都沒有消失甚至在第二天早上出發坐在馬車路途遙遠中,他依舊是輕輕蹙眉,眉眼間有一股淡淡的憂鬱之情。
“埃德加?”
“是的媽媽”
我無奈地看向我這個動心芳的哥哥,轉而絞著我的卷發在指間玩弄,看向上下顛簸的景畫,啊,那真是一條極其漫長的路啊李小姐,先是平緩的白玉叢,再是駛入吉默屯教堂的那片麥田和林間石楠路,最後真的來到了那片荒原,是凱瑟琳所生活十幾年、肆意馳騁、包裹住那顆蠢蠢欲動的自由靈魂的那片荒原啊!我趴在窗口,在荒原上彷佛也看到了那抹年少人騎馬駕風的幽魂。
“埃德加,你怎麼了我的心肝小子”媽媽憐愛地摸了摸他的臉頰。
他那張俊秀溫潤的麵旁笑起來就更加溫暖如春風,他揚起唇角:“沒事”
“林敦先生,林敦太太,我們到了”家庭車夫憨聲憨氣地朝我們說道。
正在這時,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和不知道的“他們”-他們的談話讓一陣從大路進入院子來我們林敦家的轔轔馬車聲打斷了。希思克利夫奔向窗邊,耐莉急忙趕到門口,我看見了她,她似乎正好看到我們兄妹倆從家庭馬車上跨下來,我們都緊緊地裹著大衣和皮裘。
恩肖一家人也跳下了馬背一冬天他們多半騎馬上教堂。凱瑟琳一手牽著一個孩子,把我們帶進廳堂,安排我們坐在壁爐前,因為天太冷了。可不一會兒,我和埃德加那白白的臉上就泛起了血色。
埃德加當親眼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姑娘時,兩頰紅紅的,金發聳拉下來,可又不知道說什麼,那幅乖巧又忠貞的模樣我簡直想笑,我也和凱瑟琳打了招呼,隨後向客廳裡四周亂看。
耐莉站在房間的一角,鼓勵她的夥伴這會兒趕快出去,似乎準備讓我們看看希思克利夫和和氣氣的樣子,他很樂意地聽從了耐莉的勸告。
嗬,可倒黴的是啊,他剛在這邊打開從廚房出來的門,正好辛德雷從另一麵推門想進來。他們碰上了。主人見他收拾得乾乾淨淨,而且還興高采烈的,立刻就火冒三丈一也許是因為一心要遵守對我媽媽許下的諾言吧一-伸手猛地一推,把他推了回去,還怒氣衝衝地對約瑟夫吩咐說:“彆讓這小子闖進這間屋子裡來一把他送到閣樓上去,等吃過晚飯再放他下來。要是讓他獨自跟他們在一起待上一會兒,他準會用手指去亂抓果醬蛋糕,還會偷水果哩!”
我和埃德加莫名其妙地看著這頓鬨劇,爸爸媽媽也不愉快地看向他們。
“不會的,先生,”耐莉忍不住搭腔了,“他什麼也不會去碰的,他不會的。而且我想,他也像我們一樣,一定有他自己的一份點心的。”
可辛德雷並不滿足這位天使的願望。
“要是天黑以前又讓我在樓下撞見他,那就等著嘗我給他的那份巴掌吧。”辛德雷大聲吼道,“滾,你這個流氓!什麼!你想裝扮成一個公子哥兒,是嗎?等我抓住你那漂亮的鬈發,看我是不是還能把它拉長一點!”
“它們已經夠長了,”埃德加突然插嘴說,“但我不明白,他這頭頭發怎麼沒害得他頭疼,都像馬鬃一樣披在眼睛上了”
我的哥哥冒失地說出這話,但本沒有侮辱的意思!可是希思克利夫的火暴性子容不得有人對他這般無禮,何況即使在當時,他似乎都已經把對方當作情敵來仇恨了。他抓起一盆熱乎乎的蘋果醬(這是他順手抓到的第一件東西),劈麵朝說話人的臉上和脖子上潑去。
埃德加當然沒料想到,我們林敦家也沒想過,凱瑟琳更無從考慮過,我們所有人都愣住了,客廳裡一片寂靜,我隻看見了那個惡狠狠瞪著劇烈喘息的黑發少年。
埃德加怔忡地看著自己的身體還有自己攤開的兩掌,又熱又燙的蘋果醬順著他的鬢角、臉頰、下巴滴下來,肌膚通紅,金色的長睫上還掛串著黏滴,它顫抖了一下。一顆晶瑩就這樣屈辱地顫滾了出來,“埃德加!埃德加!”我趕緊叫住他。
它隨即越掉越多,少年又委屈又羞憤地瞪著希思克利夫。
恩肖先生當場抓住了凶犯,把希思克利夫帶往自己的房間。毫無疑問,他一定用粗暴的方法壓下那一股怒氣,因為他回來時,臉色通紅,還不住地喘著氣。
耐莉拿起一塊洗碗布,沒好氣地給埃德加擦了鼻子和嘴巴,明確說這是多嘴多舌應得的報應。凱瑟琳則站在一旁,不知怎麼辦才好,她為這一切羞得臉紅。
“你不該跟他說話!”她教訓我那可憐的哥哥說,“正碰上他脾氣不好的時候。你把這次做客給弄糟了。而且他又得挨鞭子了。我可不願他挨鞭子!我飯也吃不下了。你為什麼要跟他說話呀,埃德加?”
“我沒有,”那小夥子抽抽噎噎地說,從耐莉的手裡掙脫出去,用自己的白麻紗手帕,把沒有擦到的地方擦乾淨,“我向媽媽保證過,決不跟他說一句話。所以我沒有說!”
“得啦,彆哭啦,”凱瑟琳輕蔑地回答說,“你又沒讓人殺死。彆再惹事招禍了。我哥哥來了,安靜!彆哭了,伊莎貝拉!有人傷著你了嗎?’
“彆叫我!還有,你為什麼要這樣跟他說話呀?”我也氣而怕得流下眼淚朝凱瑟琳這樣說話,“哥哥本沒有惡意,我們好心好意地來這兒,他受了那樣的屈辱,你們卻還怪在我們!這明明是那個小子的錯誤啊!我真是不想待在這兒,媽媽,我要回家!回家!”
“噢,伊莎貝拉..彆這樣”媽媽挽住我的頭。
“好啦,好啦,孩子們一到你們的座位上去吧!”亨德利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大聲嚷道,“那個小畜生讓我的手腳暖和了不少。下一回,埃德加少爺,就用你自己的拳頭來執法吧一那會使你開胃的!”
一看到香味撲鼻的筵席,我和埃德加重又平靜了下來。我們經過騎馬乘車早已經餓壞了,而且這點氣惱本來就很容易消除,因為事實上我們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恩蕭先生忙著切開大盤大盤的肉,女主人則談笑風生,逗得大家非常高興。耐莉站在她的椅子後麵侍候著,而凱瑟琳眼睛中沒有一滴淚水,滿不在乎地開始切起麵前的鵝翅膀。
她叉了一點鵝肉舉到嘴邊,接著便又放下了。她的雙頰緋紅,眼中湧出了淚水。她讓自己的叉子滑落到地上,急忙鑽到台布底下來掩蓋自己內心的感情。
我看出她一整天都在受罪,苦苦地想找個機會獨自待著,或者去看看希思克利夫一可是他已經讓主人給關起來了。
晚上,我們舉行了一個舞會,凱瑟琳期間請求把希思克利夫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