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二睡醒過來時,已經日上三竿,便急急道:“夏荷,怎麼不叫我起來呢?王爺是不是已經出發了?”
夏荷不知道在窗下忙著什麼,提高聲音道:“王妃,王爺這個點估計已經出了京城了!王妃,不是奴婢不叫您起來,實在是您睡得太踏實了,奴婢根本就叫不醒您!”
裴二隻覺心裡有絲落寞,垂眼瞅著他蓋著的錦被出神了。
夏荷這時推開門走了進來,道:“王妃不必遺憾,奴婢擅自做主幫您傳了幾句話。王爺聽後很是開心,還囑咐奴婢務必要照顧好王妃您呢。”
裴二一聽,頓時來了精神:“你說了什麼?”
夏荷走到床邊,一邊撩起粉色的床幔,一邊道:“奴婢就說王妃對王爺很留戀,不舍。王妃關心王爺,讓王爺一路注意安全,照顧好自己。還說王妃會在王府好好等王爺回來。”
裴二聽得是臉上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夏荷把裴二要穿的衣服遞給了裴二,卻是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又道:“王妃,奴婢擅自做主把您繡的那方錦帕送給了王爺。”
“什麼?!”裴二很是吃驚。
夏荷見裴二驚訝不已,忙解釋道:“王妃,奴婢不是要忤逆您的意思,不是大膽不把您放在眼裡。奴婢當時是想,王爺要出發了,王妃您不能親自去送王爺,若是再不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王爺鐵定是不會相信奴婢說的話,於是就將手帕以王妃您的名義送了出去。”
裴二看著夏荷一臉認真的模樣,那到了嘴邊要責罵的話又被他生生吞進了肚子,隻是無奈仰天歎了口氣:“我的天啊!”直挺挺躺到了床上。
夏荷見他這般,不安道:“王妃,是不是夏荷做錯了?”
是做錯了!錯的很離譜!
但嘴上卻選擇安撫夏荷:“沒事,我就是意外,想著那帕子那麼醜,王爺看了不知道會想什麼,會不會覺得我對他不敬。”
夏荷就笑著道:“不會的王妃,王爺將帕子看了一遍,還笑了呢。”
還笑了?哈哈哈,那就鐵定是在嘲笑他了,嘲笑他的女紅,嘲笑他把帕子繡成了那樣還敢送給他!
不過,仔細想想,這樣也極好,這樣一來或許毓秀王就能減少對他的不切實際的喜愛,也就能讓毓秀王深刻地明白男人和女人的不同。
“夏荷啊,隻要王爺喜歡就好,你做的沒錯!”裴二又笑了起來。
“真的嗎?王妃您不怪罪奴婢擅自做主?”
“怪你乾什麼呢?你這也是為我好,我懂,我理解。”裴二說著就準備穿衣服,夏荷就識相地退了出去。
裴二的心還像是被緊緊揪著,讓他的呼吸一點兒都不順暢。他一邊穿衣服,一邊歎著氣,一邊禁不住回想著昨日毓秀王對他做的那些荒唐事,不禁就暗罵了聲變態。
但實質上呢,裴二也是震驚的,因為他好似一點兒都不排斥毓秀王那樣對他,好似毓秀王那樣對他他還挺享受的。
裴二禁不住想到這些,忙就驚恐地連連搖頭,暗罵了聲自己變態,才深吸了一口氣,調節好自己的儀態,喚夏荷進了屋。
裴二梳洗完畢,用好早膳,就在夏荷的陪伴下去了後花園。
後花園鬱鬱蔥蔥,風一吹就能聞到濃鬱的花香。
裴二走在前邊,夏荷跟在他屁股後邊。裴二在思考他逃離王府的計劃,夏荷卻是在仔細地觀察著他。
夏荷從很早開始就對裴二好奇了,她還專門和春梅討論過幾次,但都未能找到裴二讓她們覺得不正常的地方。
此刻,她緊跟裴二身後,瞅到裴二走路的姿勢,和他略顯寬闊的後背,才明白了。
夏荷並沒有猶豫,直接就道出了他的疑惑:“王妃,您的後背比女子的寬好多啊!”
“什麼?”裴二的思緒還在籌劃離府計劃上,並未聽清楚夏荷說什麼,隻是習慣性地問了聲。
夏荷又道:“王妃,您走路的步子邁得好大,像個男人一樣。”
像個男人?
裴二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句話,便連忙停頓了下來,掩飾著心中的慌亂,笑道:“怎麼這麼說呢?”
夏荷也是單純,還道:“王妃,奴婢發現王妃您的胸也好平,脖子還有些粗。”
裴二的心便更是慌亂了。他生怕夏荷再說些讓他膽顫心寒的話來,忙回頭,道:“我不是早些時候告訴過你了嗎?我是幼時身體有恙才會這般的。”就走了起來。
但是鑒於夏荷剛說了他走路姿勢不雅,就強裝淑女走了起來,但不知是他這些日子散亂慣了,還是怎的,他竟然學不了淑女走路了。
夏荷看著裴二一扭一顛的樣子,笑道:“王妃,在奴婢這裡您不用這麼拘束,您喜歡怎麼走路都成。奴婢隻是好奇而已。”
裴二便禁不住歎了口長氣,笑道:“讓你見笑了。”
“王妃您嚴重了。王妃您對奴婢寬容,王妃您又和善,是奴婢不懂事,才毫無顧忌,想到什麼說什麼。王妃您不要生奴婢的氣。”夏荷緊跑幾步上前,道。
裴二笑著瞅了夏荷一眼,問出了他心中一直想問的問題:“夏荷啊,你和春梅是不是覺得我像個男人?”
“沒有王妃,奴婢和春梅姐從來沒有覺得您像個男人。奴婢和春梅姐隻是覺得您的身材比較乾癟,想著您可能是幼時身體不好,這才沒有發育好。還有王妃,春梅姐托人去找木瓜了,聽聞女子食用木瓜能夠豐腴身體,到那時,王妃您就不用再覺得自己的身材不好了。”
裴二微微笑了起來:“到是你二人有心了。”不過,我是個男人,貨真價實的男人,就算是把木瓜種到我身上,我的身體也不可能豐腴得了。
“王妃,您看,王爺不也沒有覺得您的身材不豐滿嗎?這就說明夏荷說的那句話很對‘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所以王妃啊,您可要真的真的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一定能夠完完全全得到王爺的心。”嘿嘿笑了起來。
裴二見夏荷笑得如此高興,也不忍掃興,就違心道:“借你吉言。”主仆二人就相繼往花園的深處走去了。
皇上帶領文武百官前去泰山祈福的隊伍,一開始走得還挺慢,但過了五日後,就一下子加快了速度。
為此,毓秀王並不覺得奇怪,因為柳郎派去西南打聽消息的人已經歸來,正如禮部尚書王宇和吏部尚書嚴尚安所說,兵部尚書張勇所帶領的大康軍隊大敗,幾近全軍覆沒。
皇上一下子加快了行進泰山的速度,想來也是為了早早祈完福回京準備再派兵出征的事。
皇太後年事大了,自然是吃不消,已經有兩天未曾進食了。
這日午間,毓秀王便不得不向他的皇兄奏明了他們母後的近況。
皇上站在河邊,望著隨風浮動的河麵看著。毓秀王走到他身邊,行了禮後,道:“皇兄,連日的加速前進,母後身體已吃不消。”
“嗯,皇兄知道了。”皇上隻說了這一句話,就再未言語。毓秀王眼見如此,就欲離開,皇上這時道:“禦弟啊,你說大康國真的能千秋萬代嗎?”
毓秀王的心不禁“咯噔”了一下,道:“大康國運興盛,百姓安康富足,自然能夠千秋萬代,永垂不朽。”
皇上“哈哈”笑了兩聲:“禦弟,倘若京城有難,你會怎麼做?”
毓秀王並未遲疑,道:“臣弟定當誓死保衛京城,誓死捍衛京城,絕不讓京城落難。”
“禦弟覺得自己能做到嗎?”皇上突然收回視線看向了毓秀王。
毓秀王從皇上的眼神中看見了不屑和冷漠,心便又一次驚顫了一下。
皇上沒等毓秀王回話,就顧自向馬車的方向走去了。
毓秀王目不轉睛地望著皇上的身影漸漸消失,手上的拳頭也越捏越緊。他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望向了皇上剛才望的那條河。河水依舊澄澈,河麵上的紋路依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