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王昨日早晨醒來並未看出裴二在裝睡,所以就未再去翠玉灣看望裴二,也是因為最近政務繁忙,所以直到今日,他下了朝,回到王府,才轉而去看望裴二了。
裴二這些天在床上躺的太久了,感覺背部以下的位置都失去了知覺,就讓夏荷把搖椅搬到了院子,曬起了太陽。
當然,六月的太陽可不是好曬的,那怕是清晨,所以裴二沒曬多久就熱的出了汗,嚷嚷著讓夏荷幫他把搖椅挪到涼快兒地。
裴二在床上昏睡的這些天,夏荷並未進去過,所以當昨日進去以後,嗅到屋內那不好的氣味後,今早,就趁著裴二在院中曬太陽,忙著收拾,打掃了起來。
“夏荷啊,快出來啊,出來幫我一把!”裴二現在秉承的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想著毓秀王既然已經知道了他的秘密,他要是再裝的話就沒意思了,就想著算了,不要再自稱那拗口的“本宮”了,直接就用“我”來稱呼了。
夏荷勸說無果,也不勸了,由著他了。
眼看著夏荷還沒有出來,裴二就背過了身,麵向了屋門:“夏荷,你再不出來我就生氣了!”裝的氣呼呼的。
毓秀王走到院門口就聽到了裴二剛才氣呼呼的話,不覺彎了彎嘴角,放輕步伐,走了進去。
“夏荷,你越來越放肆了啊?怎麼我說的話你現在都不聽了?”夏荷沒聽他的話出來,裴二有些無奈,垂頭喪氣道。
毓秀王已走到了裴二身後,正要開口逗逗裴二,屋內的夏荷大喊道:“王妃啊,您就消停些吧!奴婢說夏天的太陽毒,不能曬,您偏要曬,這才沒曬一會兒工夫,奴婢就給您移了好幾處地方了!奴婢還忙著,沒空啊!”
裴二氣的呼哧呼哧的,轉身就欲自己給自己挪躺椅,然後,這一回頭,就看見了笑著望向他的毓秀王,不禁就驚嚇“啊”了一聲,容顏失色,怔在了原地。
毓秀王隻是笑著看著他,未言語。
夏荷聽裴二的叫聲很慘烈,以為真的遇到了麻煩,就忙跑了出來,望見了眼含笑意的毓秀王,就捂嘴笑著,悄悄又退了回去。
毓秀王微微垂了腦袋,明知故問:“王妃這是怎麼了?”
裴二的心裡慌亂,如有小鹿亂撞,又如巨浪翻湧,隻是茫然地瞅著毓秀王一張一合的嘴看著。
毓秀王嘴角的笑意就更大了:“王妃,毒素還未清除乾淨嗎?腦袋受損了嗎?需要本王請大夫再給王妃看看嗎?”語氣中的笑意已經藏不住了。
裴二就霎時清醒了過來,乾笑著,抿了抿嘴:“王王爺,裡,裡麵請。”說著,就準備轉身往上房走去。
“王妃想把椅子搬到何處?”毓秀王卻突然道。
裴二就僵硬著身體,徐徐轉過身,瞅了眼認真的毓秀王,愣愣地指了指大門口有樹的地方。
“王妃院裡的樹有些少啊!”毓秀王自顧感歎了一聲,就抱起竹製的躺椅向裴二所指的方向去了。
裴二的心不禁微微動了動,然後急忙回神,小跑了過去。
裴二到底還算不傻,還知道此刻需要偽裝,所以跑向毓秀王的時候用的是小腳跑,很輕盈,很有趣。
毓秀王放好躺椅回頭看向裴二時,正瞅見裴二這般模樣,就笑出了聲。
裴二聽到毓秀王在大笑,就不解地停了下來,看向了毓秀王。
毓秀王笑得很開心,兩隻眼睛都快眯到一起,但裴二還是精準地望到了他眼裡的光,很亮很亮,像是夜空中的星星。
裴二站著沒動,直到毓秀王笑夠了不笑了,才緩緩走了過去,陪著笑,問:“王爺,您剛才笑什麼呢?”
毓秀王看到謹慎,小心壓製著自己心中所想的裴二,又控製不住笑了出來。但這次,毓秀王並沒有讓自己失態,而是微微笑道:“王妃,你見過鴨子嗎?”
裴二不懂,懵懵地看著毓秀王,點了點頭:“見過。”
“王妃可見過鴨子是怎麼走路的?”
裴二還是不懂毓秀王的言外之意,老老實實回道:“見過。”
毓秀王實在是隱忍不下裴二的蠢萌,又失態笑了出來。
裴二到底是沒有悟出毓秀王是因何而笑,看著發笑的毓秀王,也跟著微微笑了起來。
毓秀王笑著拉著裴二走到躺椅旁,示意裴二坐下,才不笑了。
裴二現在那敢悠閒地躺在躺椅裡啊,人整個像凍僵的魚一樣,硬邦邦地躺在躺椅裡,一動都不敢動。
毓秀王麵上還浮著深深的笑意,他望了眼如此拘謹的裴二,轉過身,走到了對麵的牆壁下,望向了樹上的枝丫。
那是一棵大槐樹,開著淡紫色的花,緊靠院門,很漂亮。
裴二見毓秀王遠離他了,便禁不住在心裡長長地歎了口氣,稍微放鬆了一下,坐端正了起來。
毓秀王道:“王妃,你喜歡深閨中的生活,還是喜歡四下遊玩的生活?”
裴二不曉得毓秀王此話又是何意,但考慮到若是他撒謊,毓秀王順著他的謊言一直問,那他肯定招架不住,那還不如實話實說,這樣萬一要胡謅,他也有依據啊。
“回王爺,四下遊玩的生活應該更有趣。”裴二斟酌著道。
毓秀王就微微彎了嘴角:“王妃,你覺得世俗眼裡的愛,當真隻能存在男人和女人之間嗎?”
裴二便當即愣住。他像是沒有聽清毓秀王說的話,又像是不理解毓秀王說的話,隻是呆呆地望著依舊望著槐樹的毓秀王。
毓秀王便又問:“王妃,你覺得一個男人會喜歡一個男人嗎?”
裴二這下算是徹底明白了,徹徹底底明白了毓秀王剛才說的那句話,不禁就震驚地站了起來。
毓秀王收回了他望向槐花的視線,看向了裴二。見裴二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微微歎了口氣,笑道:“王妃這又是怎麼了?怎麼怕成這樣?”
裴二想疾步跑到毓秀王身邊,跪在毓秀王腳下懺悔,可奈何他的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動不了,便害怕地望著毓秀王,“噗通”一聲,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對於裴二此舉,毓秀王顯然是不解和納悶的。
他向裴二快快走來,扶著裴二站起來:“王妃何故要跪下?”
裴二已嚇得渾身癱軟,站不穩。
毓秀王便將他扶著坐到了躺椅裡,又問:“王妃有事隻管說,不必下跪。”
裴二不敢直視毓秀王,垂著眼簾,嘴巴張了又合上,合上又張開,如此往複,毓秀王便耐著性子又輕聲問:“王妃,到底怎麼了?”
許是毓秀王此番柔和的態度讓裴二不那麼害怕了,裴二便深吸了一口氣,做好決定,準備向毓秀王坦白他的隱瞞,卻是他才張開嘴巴,屋外卻傳來了柳郎急急的聲音,他便同毓秀王又一起望向了院外。
“王爺!”柳郎向毓秀王行禮過後,又向裴二行禮,“王妃吉祥。”
裴二受寵若驚,茫然無措,動了動身體,又安靜了下來。
“何事?”
“王爺,請借一步說話。”
毓秀王就向院外走去,就在裴二望著毓秀王離開的身影,以為沒他什麼事了,毓秀王卻突然頓了下來,轉頭望向了裴二。
裴二正伸了一個懶腰,剛好被毓秀王瞧在眼裡。
“王妃,要好生休養。”笑著出去了。
裴二的臉便登時就紅透了,那是尷尬的紅,自責的紅。
他沒有想過毓秀王會突然停下來看向他,也沒有想過毓秀王會囑咐他,更沒有想過毓秀王會對著他笑。
毓秀王為什麼要囑咐他好生休養?毓秀王為什麼要衝著他笑?還不是嘲諷,輕蔑的笑?
毓秀王之前不是總喜歡用輕蔑的眼神看著他,不是總喜歡嘲笑他嗎?
為什麼現在又這樣?
毓秀王難道還不知道他是男人?不應該啊!
那他為什麼會如此反常呢?
到底是那裡出了錯呢?
裴二想不通啊。
夏荷瞅準時機已經從上房跑了過來:“王妃啊,您剛才跟王爺說什麼了?王爺怎麼那麼高興啊?”
“什麼都沒說啊。”
“騙誰呢王妃,您肯定說什麼了,要不然王爺怎麼會那麼高興?奴婢還是頭一次見王爺笑得這麼暢快!”
裴二無語:“真的什麼都沒有說。”
夏荷瞅裴二的表情不像假的,又回想了下她剛才在屋內看到的,納悶道:“那王爺怎麼會笑得那麼開心?”正視裴二的雙眸,“王妃,您會不會說了什麼惹王爺高興的話不自知?”
裴二就認真地回想了起來,可一番回想過後,並沒有發現他說過什麼奇怪的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