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摸了下鼻尖,訕笑了幾聲:“啊哈哈,這麼晚了,我要回去了。”
看見王老板這心虛的樣子,再結合王老板現在出現在這個垃圾桶旁邊,明禾心裡有一個大膽的猜測:“王老板,你不會是翻垃圾桶旁邊撿來的吧?”
王老板的目光左右搖晃,像是不停擺動的鐘擺,但就是不願意對上明禾:“讀書人怎麼能叫翻垃圾桶呢?這叫尋找被誤當魚目的寶藏。”
所以真的是從垃圾堆裡撿來的。
明禾一陣無語。
王老板拍了下大腿,聲情並茂地說:“你看看,我把他養得很好吧。剛撿回來的時候,他隻有一兩片葉子。而我養了一段時間之後,立馬就枝繁葉茂。”
“你養了多久?一個月?還是一個星期?”明禾下意識地追問。
王老板目光再次神遊,“額……你問這麼詳細乾什麼。”
“不會是我去的前一天吧?”
王老板咳嗽了一下,義正言辭地說:“要不是有我幫他遮風避雨,你會見到他嗎?”
“瞧瞧他花開的多好看。”王老板試圖喚醒明禾當時的記憶。
明禾冷笑了一下,並沒有如他所願,“那我可真是謝謝你啊。”
當時打算把它買走的時候,心裡還有些愧疚。
她還真天真,以為是王老板精心嗬護的呢。
老板清了一下嗓子,說:“我知道你是在找如何幫助那朵花落戶的,對吧?”
“你知道怎麼做?”明禾有些狐疑。“難不成你會嗎?”
“我?”王老板摸摸頭,笑嘻嘻地說出這句話,“我當然不會。”
不出意外,他得到了明禾的一個白眼。
就在明禾準備離開,與王老板擦肩而過的時候,王老板叫住了她:“不過我有一個朋友會。”
明禾的腳步頓住了。
她回過頭,視線落在王老板身上。
在路燈下,王老板身著普通睡衣,卻依舊是麵帶笑容,好像那句話隻是隨口一提。
明禾站定在原地,頭側過來,路燈隻描摹了她的輪廓。她的臉埋在陰影之下,但冷芒如一道流星劃過她的眼睛。
“你們是什麼人。”她的話語森寒。
王老板卻不再搭話。他抬頭看了一下月亮,拍了下腦袋,說:“哎呀,時間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
王老板作勢要離開,往反方向走了幾步。
果不其然,明禾叫住了他。
“怎麼了?”王老板笑眯眯地回過頭。
“請你告訴我你的朋友的聯係方式。”明禾彆過臉,有點不情願的說出這句話。
“你這可不是求人的態度呀。”王老板笑眯眯的看著明禾,像一隻老謀深算的狐狸。
明禾頓了一下,小聲嘀咕了幾句。“你應該不會是一隻老狐狸吧?這麼精明。”
“你這丫頭可真經不起逗,算了算了。”王老板變色一變,但又很快恢複原樣。“明天下午三點到我的店裡,那個朋友會來。記得帶上那朵花。”
王老板擺了擺手,接著就像是腳底抹油一般,趕緊溜走。
明禾捧著手上的焉了吧唧的花盆,然後又看向王老板像是逃命般快速離開的身影,無聲地歎了口氣。
第二天下午三點,門鈴聲準時響了,來的人正是明禾和行沐。
花店中間原本的幾大桶花被挪到邊邊角角,中間的空地支起了一張小桌子,王老板很有雅致地在上麵擺上幾個茶杯,還有一隻銜著銅幣的蟾蜍茶寵。
茶香四溢,但是明禾並沒有品茶的心思。
“我們來了,你說的那個朋友會來了,人在哪裡啊?”明禾環顧四周,然而在場的隻有三個人,包括她。
“哎呀,你不要那麼心急嘛。來來來,先進來喝點茶。”王老板招呼著他們坐下。
兩個人半信半疑地靠近那個小桌,剛一坐下,店門就突如其來的關上了。
店內憑空刮起一陣大風。
幾個人的衣角飛揚,店內掉落的葉子和花瓣也隨之起飛,桌子也有隱隱約約被掀飛的趨勢。明禾連忙按住止不住顫抖的小桌子。小桌子上麵的茶具也在跳舞。
王老板卻十分淡定地喝了一口茶,當風停止的時候,一個紅衣女子出現在這個廳內。
她身披如晚霞般的紅紗,戴著赤麵紗,然而露出在外的寒眸不威自怒。
那位紅衣女子有些不耐煩。“王昌順,這點小事還讓我來出馬。我很忙的。”
“忙忙忙,都忙點好,最好不記得我這個老人家了。”王昌順在旁邊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
紅衣女子“哼”了一聲,然後看向了那兩個人。
行沐在那個紅衣女子看過來的時候就縮在明禾後麵,看起來有點害怕。
明禾不留痕跡地擋住紅衣女子的麵前,隨即側過頭問行沐:“怎麼了?”
行沐偷偷地瞟了一眼紅衣女子,然後快速地縮回來,小聲地回答:“我害怕。”
“他害怕是正常的,畢竟這個紅衣女子是非正常人類簽證辦理所的所長。”王昌順在旁邊安慰著他們幾個人,“哦,忘記說了,她的原型是蜘蛛。”
紅蜘蛛啊,那怪不得行沐會這麼害怕了。
“你們可以叫我洪局長。”洪局長看見有外人在場,表情稍微緩和,語氣也和善起來。
但是效果似乎並不明顯。
“你們放心,我不會吃了你們的……你們的表情有點那個了,我沒有那麼嚇人啊。”
洪老板看著明禾警惕的眼神和瑟瑟發抖的行沐,有一點點無語。
“就是他要辦這個證的,對吧?”洪局長看了看行沐,然後問王老板,“這隻花妖看起來也挺……”
在明禾的眼刀威脅下,洪局長心領神會地閉上嘴。
“是的是的。”王老板在旁邊瘋狂點頭。
洪局長說:“行,你跟我來吧。”
明禾看見行沐這麼害怕,主動提出要陪他一起去辦。但是卻被洪局長拒絕了。
“這個事情是我們非人類生物的事情,與你們人類無關。”
行沐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走出了明禾的後背,洪局長大手一揮,大風刮來,包裹住了他們兩個。風平息後,兩人也消失了。
“沒事,他們很快就搞完了,你就下來喝點水吧。”王老板一臉和氣,他拎起茶壺,在明禾的茶杯裡斟了大半碗茶。
明禾坐下後卻沒有立馬喝水,而是直視王老板,說:“這些都是你們自己的計劃吧。”
在那個時間點讓他們兩個見麵,再給時間相處。
包括她當時第一次見麵見到行沐幻化成人形。
“你還挺聰明的……不過不好意思,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王老板裝糊塗,打著啞謎。“不過你要放心,你的那個小花妖他是絕對不會受到危險的。”
“我不管你們想要做什麼,反正不要牽扯到我和他。”明禾將茶倒在蟾蜍茶寵上,蟾蜍被澆灌得通體金黃。明禾把玩著那個空的茶杯,眼神冰冷,如同極寒的冰窖。
“這個由不了你啊。”王老板依然是那副表情,但說出的話讓明禾瞳孔一震,“要怪就隻能怪你的爸爸媽媽發現了那個東西吧。”
“他們已經去世了。何必再糾纏往事不放呢?”明禾有些不理解。
“沒辦法,畢竟有些東西,本就不應該被人發現。”王老板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臉上劃過一道肅殺之氣。明禾發現往日和善的王老板,此刻變得有點陌生。
“不過就是不清楚,他們有沒有把這些東西傳下來。”王老板意有所指般,目光在明禾臉上流連,“否則,可能需要動一些特殊的手段。”
“你是想殺了我們嗎?”明禾心裡閃過一道不安。
“當然不了,現在可是法治社會。”王老板重新拾回微笑,“我們是官方機構,你把我們當成什麼人了?”
“你還算是個人嗎?”明禾冷笑了一聲。
又是一陣風刮過來,一陣鈴聲響起。明禾這才注意到門口一直掛著一個風鈴,而現在風鈴響了。
“這個風鈴隻有妖過來才會響。”王老板在旁邊解釋的。
此時洪局長已經帶著行沐回來了。
明禾瞧見行沐有點懨懨。連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跑過去,用手背探他的額頭,看看他的溫度是否正常,“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啊?”
行沐順從被明禾摟進他的懷抱中上,將他的頭埋進她的臂彎中,一言不發。
“沒關係的,隻不過是剛剛掛好了身份證,費了一點點心神罷了。”洪局長在旁邊補充了一句,然後又說,“身份證過幾天就可以寄到你家去了,現在交一下錢吧。”
“多少錢?”
“五十萬。”
“這麼貴啊。”說話的不是明禾和行沐,而是王老板。他一臉驚訝的看著洪局長,聲音止不住的顫抖。
“一直以來都是這個價好不好?有的時候嫌貴,想一想是不是自己的原因。”洪局長白了王老板一眼,然後問他們,“你們是要V信呢?還是Z寶呢?”
“我刷卡吧。”明禾從懷裡掏出了一張卡。
兩個人操作了幾分鐘後,洪局長聲音歡快,像是見到了一個大恩客,說:“歡迎高知識分子下次再繼續辦理業務哦。”
明禾帶著行沐離開了花鳥市場,路過一條老道路。
樹木綠綠蔥蔥,層層疊疊,連在一起如同巨大的綠傘,遮住炎熱的夏日。
“哇,這些樹長的都好高啊。”行沐把頭抬起來,看著遮天蔽日的樹木,讚歎不已。
明禾說:“其實也就隻有這一個小鎮上的花花草草會多一些了。”
“嗯?”行沐有點不太理解。
“我們這裡的地方比較偏遠,所以道路上的樹木會比較多。但是像一些大城市,花花草草不是很重要。”明禾耐心的解釋道。
“因為房子特彆多,人也特彆多,路上的車特彆多,所以要騰出一些空間來給人居住。城市又寸土寸金,所以這些樹就會少很多。”
“像那些大城市,科技發達,你甚至可以看到許多建在天上的道路。”明禾的聲音不大,在綠蔭路裡卻很清晰。
“哇,聽起來好酷啊。這些隻在電影裡見過。”行沐一臉憧憬,道,“希望我以後有機會也能夠繼續看一看。”
明禾摸了摸行沐的頭:“如果你想去看的話,我會帶你去看的。”
“真的嗎!”行沐的雙眼都亮起來了,他語氣歡快,伸出小拇指,“拉鉤鉤!”
“當然,不過你可不要後悔啊。”明禾也伸出小拇指,與他拉鉤。
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儘頭,他們的影子在陽光下拉的很長,交織在一起,像是在攜手走過一輩子。
雖然人生就是波瀾起伏的,但如果可以,明禾希望以後的日子都是如此平淡,沒有任何的波瀾發生。
可她沒想到,這個波瀾來得如此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