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通圖片:明禾大佬你是不是買了幾盆新的過來了呀,看起來還挺新鮮的。】
【蝴蝶結:沒事的大佬,你實話實說,又養死了多少植物,我們不會怪你的哈哈哈哈哈。】
【一串亂碼:我還是喜歡你之前桀驁不馴的樣子。】
【明禾:有沒有一種可能,這真是我自己救活的。】
明禾剛發完這條消息,過不了多久,下麵評論的一群人都在哈哈哈哈哈哈。
明禾麵無表情地退出論壇,關掉手機。
她明白了,往日的“成就”太“輝煌”了,導致現在沒人相信她說的話。
手機的提示音一直響著。
明禾沉默了一會兒,受不了持續震動的手機,隻好打開手機再看看那個帖子。
那個帖子已經上了熱門。
人一多,評論便不再是方才單純的嘲笑,多了些質疑聲。
明禾一一跟他們解釋,但是誰也不肯相信她。
直到一條評論占據了她的視線。
【你憑什麼說這個方法可以把它救活呢?】
明禾打字的手頓住了。
她雖然知道這些方法,但是她確實不知道這個方法背後的依據。
大家看見她半天沒有回複,便覺得自己抓住了她的漏洞。
一群人像是披著黑衣的烏鴉,聞到了味道便飛過來冷嘲熱諷。
【彆說,哈哈,是不是隨便剽竊一個答案就發到網上。這樣一看,這個答案就更不一定能夠相信了。】
【取關了,樓主開始認真種花,不再是互聯網樂子了。】
這些話不斷地在明禾眼前滾動。
明禾隻感覺自己心裡一涼。
就像是一桶冰冷的水潑了下來,澆滅了她興奮的心。
方才的喜悅已經消失殆儘。
明禾看完了最後一條評論後,把手機放在桌上。去陽台吹吹風。
桌子上的手機屏幕慢慢黯淡,上麵的最後一條評論也隨之熄滅。
【如果你是一個農業學家或者植物學家,你說的這些話我可能還會相信你,可惜你是一個植物殺手,種植廢物。你就算說得天花亂墜,我們也不會相信你說的話。】
陽台裡,行沐坐在地上曬太陽。他雙腿盤起,雙手撐在腿上,捧著臉,眯著眼睛,在陽光下,有一搭沒一搭地晃動身體。
就像植物戰僵屍裡的那朵向日葵。
幾天的相處,明禾已經摸清楚行沐每日的大致行動了。
比如白天一定會坐在陽台上曬太陽吹風,晚上就回花盆裡歇息。
明禾不由得想起第一天見到了行沐的時候。
想必當時他也是在曬太陽,隻不過一時間忘記回去了,才讓她抓到吧。
明禾被自己的聯想逗出了一點笑聲,但這抹淡淡的笑意很快就被剛剛帖子裡的評論壓了下去。
一陣難以言說的苦澀彌漫在她的心間。
行沐聽見明禾的笑聲,回過頭來,揚起笑容,伸出手向她用力地揮揮:“早啊,你也是來曬太陽的嗎”
他的眼睛在陽光的照拂下,像雙晶瑩剔透的琉璃。他揮手的時候,眼睛也微微的轉動,總會讓明禾想起晴天屋簷下,風鈴碰撞的清脆聲。
行沐往旁邊挪了幾個位置,拍了拍空出來的地方,嘴角上揚:“你來坐吧。”
明禾默不作聲,卻接受了行沐的邀請,徑直地走到行沐旁邊坐下。
淡淡的檸檬香環繞在明禾的旁邊,並不酸澀,很清甜,像潮濕的春天。
一人一花沒有說話,就坐在陽台上,靜靜地曬著太陽。
過了一會兒,明禾打破了沉默,說:“我突然想起了我上學的時候。一開始成績不好,刻苦學了好久。記得那是某次其中考試的壓軸題,我寫出來的答案跟大家的截然不同。”
“大家討論了很久,說用什麼方法都解不出來,要蒙一個答案也隻能是他們那個。很幸運,那道題是我刷過的一道原題改編的——我曾錯了三遍。我鼓起勇氣,跟他們分享我的解題方法。但無論我說的多麼詳細,他們都會雞蛋裡挑骨頭:邏輯不正確吧,跳了步驟吧,不能這麼寫吧。”
明禾的眼睫毛動了動,像是蝴蝶的翅膀輕輕地扇動,蓋住她的眼睛。
“直到第二天,老師在課上講了這道題目,解題思路、過程等等全部跟我將的一模一樣。全班隻有我一個人做對了這道題。我忘不了老師說過的話——明禾蒙得挺準的。”
明禾勉勉強強扯出一抹笑容,看起來就像咖啡的味道一樣苦澀。
行沐靜靜的聽著,沒有開口打斷她。
“中學的時候學霸說的都是對的,學渣說的都是錯的。進入社會後,前輩說的都是對的,晚輩說的都是錯的。而在農業之中,植物學家、農業學家說的都是對的,種植廢物說的都是錯的。”
明禾垂下眼眸,拂去粘在自己衣服上的頭發。
“是不是隻有權威的人說出的話才能被大家信服。”
明禾說完之後便不再開口。她將腿蜷縮起來,然後把頭埋在自己的臂彎之中。
行沐仍然沒有說話。
明禾煩躁地揉亂自己的頭發,不由得嘲笑自己。
她跟一株植物說什麼呀,畢竟他又不懂人間的事情。
“不好意思,你就當我隨便發瘋吧。”她拍了拍自己的臉,企圖拍散那些環繞在她心中的那些鬱悶。
明禾撐著地板準備站起來,扭頭,對上了行沐看過來的眼神。
“雖然我沒有經過人界的一些事情,不太聽得懂你說的那些大致事情是什麼,但是你所說的意思,我應該能夠理解。”行沐說,“再權威的專家也會說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話。但是他們之所以能夠被稱為是專家,確實是因為他們在這些領域特彆得心應手。”
明禾沒有說話,但她的身體微微朝行沐傾斜。
行沐知道她是聽進去了。
行沐繼續說:“大家是否信服這個專家,說到底是取決於這個人在平日裡的聲名聲望是否夠高。如果這個專家平日裡說的話就很不靠譜,那麼就算他提出再厲害的結論,大家也不會相信。”
“可是……我現在已經學會了方法。”明禾想起之前自己的養花經曆,視線落到腳旁邊的地板磚上,說,“他們否認了我的努力。”
此話一說,明禾便想給自己幾巴掌。
這兩句話,毫無邏輯,牛頭不對馬嘴。
“但是他們確實不知道,對你也確實存在刻板印象。”行沐揉了揉眼睛。
太陽曬久了,他的眼睛有點疼。
明禾沉默了一會兒,說:“那該怎麼辦呢?”
“那我們就當權威吧。”行沐像是隨口一說,這句話從他的嘴裡溜出來,“成為權威,然後讓他們不得不聽信我們的話。”
明禾的動作一頓。
“讓他們總有一天,為自己今天說過的話後悔!”行沐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在陽光中熠熠生輝,像是誤入凡間的精靈。
明禾定定地看著行沐,突然展顏一笑。
“謝謝你。”
她發自內心的說出這句話。
行沐說的這些道理,明禾當然知道。但是明禾終歸也是一個人,而不是一個理性的機器。她無法在複盤這件事情的時候,將她的感情給抽離出來。
換句話說,她沒辦法不受情感的驅動,不去埋怨網友的冷嘲熱諷。
明禾站起來,拍了拍衣裳。
行沐伸手挽留,說:“你不繼續跟我一起曬太陽了。”
明哥抬手製止,說:“不了,我去學習了。”
行沐歪腦袋,接著又回過頭來曬太陽去了。
過了一會兒,行沐的頭上多了一把太陽傘。
“眼睛痛的話就進屋待一會兒。”明禾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行沐也說不出來他的生活有什麼變化。
隻不過是每天早上被明禾背書的聲音吵醒,晚上行沐都進花盆睡覺了,而明禾還亮著燈,奮筆疾書,聽網課,記知識點。
他找明禾聊天的時候,明禾嘴裡也在不停地嚷嚷著什麼硫酸銅溶液,高錳酸鉀消菌消毒之類的。
他們家的快遞也多了起來。
“喂……啊,是我的快遞……那就麻煩您送上來吧……什麼?還要500的上樓費?……好吧好吧,我等會兒付給你。”明禾掛斷電話。
過了一會兒後,一人一花看著陽台上堆滿了十幾袋泥土,麵麵相覷,陷入沉思。
“……你這是要給我建造一個超星級大彆墅嗎?”行沐開始融入了人類社會,學會上網的同時,也學到了許多人類社會的詞彙,“這一袋好像有二三十斤的樣子。”
“失誤了。對單位沒有概念,以為一斤就是一克。”明禾麵不改色地解釋著自己的失誤,“不過,怪不得上樓要500。”
行沐嘴角抽抽,在明禾無聲的眼神威脅下,識趣地閉上嘴。
除此之外,還有工具啊,花盆呀之類的園藝必備用品。
當然還有買給行沐的衣服。
明禾之前還很好奇行沐的衣服是哪裡來的,一直都看見他穿一件衣服。直到有天她半夜起床上廁所,路過陽台時,發現行沐隻穿著一件單衣,蹲在地上,麵前是一個裝滿水浮著泡沫的盆子,眼角帶淚但神色倔強地洗衣服後,明禾這才恍然大悟,連忙下單幾件男士衣服。
行沐這才擺脫了晚上洗衣服早上穿衣服的窘迫日子。
“為什麼每次配出來的營養溶液都會讓土鹽堿化呀?”明禾一臉煩躁,將自己的頭發蹂躪成了一個雞窩頭。“我明明按照了課本上的說法。一字不落,甚至都用精準到小數點後兩位的稱來調試這些溶液了。”
眼前的土是一兩個星期前買回來的。現在土的表麵已經掛上了白霜一樣的物質。
“行沐,你過來看一看。”明禾將行沐召喚過來。
“來啦。”行沐屁顛地跑過來了,湊近腦袋,看了一眼,問:“嗯……你這個土是哪裡買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