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戲才開場呢,江警官 確實,楊成……(1 / 1)

登德斯宴會 涼意何所起 4394 字 10個月前

確實,楊成虎在商場上叱吒風雲,對自己卻性格和善,基本上對自己百依百順,就連兩年不上床不親嘴這樣的無理要求都一一答應了下來;江洋也的確挺喜歡楊燁煊,這小子生得一副好皮囊,白白淨淨的,一雙桃花眼傳情達意,薄涼至極,家裡有錢有權,性子卻不驕縱,接地氣,對自己兄弟也仗義,爽朗得笑容總是讓江洋忍不住呼嚕呼嚕他的漆黑如鉛的頭發。

當時初三快元旦的時候,楊燁煊卻生病了,打了個電話回家,楊成虎正處於事業的上升時期,這過節期間自然少不了給各大老板、領導送禮之類的,陀螺一樣忙的不可開交。最後還是江洋看不下去了,到他們學校宿舍給楊燁煊送藥送粥,為了儘到“母親”的職責,放不下心的江洋在宿舍通宵給楊燁煊擦汗,換洗毛巾。

楊燁煊看著江洋在冷冰冰的宿舍忙前忙後,心裡升騰出一股暖流,但還是有點害羞的說道“我自己來。”江洋笑罵著這小兔崽子不識好歹,一邊將毛巾遞給楊燁煊。擦完江洋就坐在床邊看手機,當時湯誌明給他發來一條短信:“如何?”江洋打趣說自己當媽了,正在照顧生病的兒子,這件事被局裡的人笑了大半年。

楊燁煊看江洋坐在床邊,高挺的鼻子凍得通紅,又看了看30度卻沒有任何暖風的破爛一眼,說:“你和我擠一擠吧,宿舍太冷了。”江洋說不用,這床又不算大,兩個大男人,彆到時候楊燁煊病了還被擠得睡不安穩。

楊燁煊仿佛看穿了江洋的心思,執拗的把毛巾摔倒一邊,又用力把江洋給他掖好的被子抖開,修長筆直的兩條腿暴露在冷空氣中,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江洋拗不過他,又放心不下,隻好脫了鞋襪和外衣鑽進被窩。

半夜,楊燁煊睡得極不安穩,身體發熱發燙,嘴裡也開始嘟囔,什麼“不要走”,什麼“小煊想你,你還能從天上回來看看我嗎”。

江洋知道,楊燁煊這是想他因為急性白血病過世已久的媽媽了。

楊燁煊老是掙紮著亂動,無奈之下江洋隻好側過身壓住他,像是火爐碰上了冰水,一時躁動不安的楊燁煊竟也安分下來,隻是像是八爪魚一樣更加用勁的把手和腳都纏繞在“冰塊”上,江洋累了一天,在少年特有的體熱當中感覺身上逐漸暖和了起來,一向失眠的他竟撐不到零點沉沉睡去。

自那天後,兩人本不見起色的關係直線上升,楊燁煊對江洋最後一絲莫名的敵意也打消了,兩人彼此的稱呼也隨之改變,楊燁煊喊江洋叫“洋哥”,江洋就叫他“小煊”,惹得楊成虎嘖嘖稱奇。

更令楊成虎奇怪的是,楊燁煊的病第二天基本就好了,而江洋不久卻也是生病了,還折騰了挺久......

江洋背對著他,忍著不再去想,儘量把聲音控製在溫和的區間內,“小煊,你鬆手吧,你爸爸沒有的罪,法院和檢察院都不會強行給他安上,你相信我,好嗎?”

楊燁煊意識到什麼,事態顯然已經無法挽回,自己視作哥哥的人,竟是壓垮自己家庭的最後一根稻草,怎麼就沒發現呢?怎麼會......他最終脫力般掙開手,像一條瀕死的魚:“再也彆讓我看見你。”

擱淺後,泡泡碎了,夢也該醒了。

江洋揉了揉有些發紅的眼睛,接著自顧自地說:“即使他再不想見我,再討厭我,我也不會不管他。這孩子還小,才念高一,家裡又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先不說錢的問題,就是心裡上受到的創傷,如果不好好引導,以後都會出大問題。”

湯誌明讚同的點點頭,“反正你還沒討媳婦,時間也多,照顧一下那孩子也好,就當是你對一些人、一些事變相的補償吧......我還不知道你,跟你爸那性子一樣,倔得很,有時候心裡那道坎邁不過去......”

“好了老湯,你彆故作高深當啊。”江洋收拾好情緒,接著說“局裡不是給我們專案組放了小長假嗎,你正好下午放學陪我去接楊燁煊。’

”彆跟我老湯老湯的,沒個正形。”湯誌明笑罵道。

下午五點多,A市最好的高中,R大附中校門口,江洋和湯誌明看著來來往往放學的學生,感慨著青春真好。

楊燁煊成績很好,腦子很聰明,是靠自己考上這所國家級示範性高中的,江洋還記得楊成虎在和商業大亨談起自己兒子那眉飛色舞的模樣“我就是一大老粗,我兒子是讀書人,又聽話又懂禮貌。”

“小煊,這裡。”江洋招了招手。

一開始,得知要被江洋資助後,楊燁煊百般抵觸,像一匹窮凶惡極的小野狼,亮出鋒利的獠牙,甚至在江洋清空他原臥室裡的東西時,直接對江洋大打出手,抄起家裡的雕花玉砌古董瓶就朝著江洋扔去。江洋本來也是個老大粗,又是警校出來經受過專業訓練的,隻不過是為了更好的偽裝在楊成虎身邊,有時不得不裝出一副需要男人保護的樣子迷惑楊成虎,哪裡受得了這小崽子這樣的挑釁,直接敏捷身體微微向右一側躲開,一個箭步衝上去把楊燁煊挑翻在地,身子直接壓上去,伏著身子把楊燁煊治得服服帖帖,楊燁煊嘴巴不乾淨直接破口大罵江洋不要臉,要了自己親爸的命又反過來裝什麼大好人。

江洋怒不可遏,一個巴掌準備扇下去。

楊燁煊眼睛通紅,被江洋一米七八接近一米八的個頭壓著,發出粗重的喘息聲。

當時江洋隻是望了一眼他那濕漉漉的眼睛,最終還是沒舍得扇下去。

在槍擊案發生的一個月內,如此循環往複了幾次,也不知道從何時起,楊燁煊態度突然發生了三百六十度的斷崖式轉變,主動提出搬到江洋家裡去,接受了江洋時不時接送他,對江洋也承認了自己的不是,說自己不應該怪江洋,表示能夠理解江洋當時做出的選擇,自己的父親確實做的不對。隻是他原本熱情大方的性格顯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變得獨來獨往,並且總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冰冰的氣場。聽他班主任黃婷老師說,這孩子像著了魔一樣的往死裡學習,平常喜歡的打籃球打羽毛球這些課外運動一律都不參加了。本來還隻在年級前十左右徘徊,現在一下子躍升到年級前三,是既讓江洋欣慰,又讓他心疼。

以前一起成群的好朋友也隻剩下盛天銘跟他能走的近一些。自從盛天銘來過幾次他家跟江洋說過幾次話之後,江洋的態度明顯比之前好多了。江洋問盛天銘說了什麼,盛天銘隻是笑了笑,說就是勸他往前看,不要沉溺於過去的悲痛中之類的話。

江洋在為楊燁煊態度轉變的開心之餘,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但他有說不出來。也沒再深究。

他還記得楊燁煊高一打籃球賽,因為對麵球員使陰招不斷肘擊自己這邊班級的球員,導致最後楊燁煊這邊最後輸了比賽,而且隊員們或多或少都有了碰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楊燁煊二話沒說打完比賽直接把對方的隊長打得鼻青臉腫,最後雙方班級都氣不過,最後變成了打群架,最後被報警處理。那時候楊成虎正遇到一個大項目,抽不開身,便讓江洋去警局撈人,他還記得那小子倔驢一樣的脾氣,問他錯沒錯,“沒錯!”;問他還犯不犯事,打不打架,就回答“就犯!”。

當時楊燁煊那執拗的眼神看的連他都有點犯怵,怎麼現在......

算了,懶得去想了。男人就是這樣五大三粗,不會像部分女人一樣有著敏銳的第六感疑神疑鬼。

“哥。”楊燁煊叫了他一聲。說完,也沒問和江洋同來的男人是誰,就自顧自的往江洋車那邊走。

彼此對視一眼,看著前麵已經有點瘦得脫像的楊燁煊,江洋和湯誌明同時在心裡微微歎了口氣。

上車後,楊燁煊仍然一聲不發,一個人坐在車後排悶頭看書,湯誌明見狀,借故讓江洋把他放下車,自己一個人先回局裡了。

“今天在學校還好嗎?”

“挺好的。”

“中午吃的什麼?”

沒有得到回答。江洋也知道自己這種沒話找話的問題毫無意義,於是車子裡保持沉默。

到家後,江洋接到局裡來的電話,說是有一個案卷需要緊急重新歸檔,要麻煩江洋再去一趟。

回到家時已經淩晨了,江洋處理完工作,一身疲憊。他家的格局是三室一廳,布置的風格比較偏向歐美那邊的簡約ins風,楊燁煊似乎也挺喜歡這樣的風格,他拎著行李入住時,直接將行李箱放到了衣櫃裡,江洋讓他把衣服那些東西給整理出來,可楊燁煊隻是把行李箱攤成兩半,直接從裡麵拿衣服之類的東西,隻是把一些簡單的洗漱用品放到了外麵。他的床每天起來後被子也是疊的整整齊齊,整個房間似乎整潔得有點不太正常,就好像被機器人打掃過一樣,好像生怕江洋會來查房似的。

今天,江洋看到楊燁煊的房間裡麵還亮著燈,走進去一瞧,台燈下的少年好像是睡著了,長長的睫毛上麵仿佛剛剛哭過一樣有幾顆細密的淚珠,江洋的職業素養讓他注意到一旁的卷子上的一角,上麵的字粗獷而鋒利,像是草原上疾馳的野馬踏蹄,“你們還好嗎,應該見麵了吧。”最後這個“吧”字明顯被暈染開來,“他們”是誰不言而喻,江洋頓時感覺自己的心裡火辣辣的抽痛,如果自己繼續追查下去,或許結果不會這麼糟糕,小煊他也不會......他不由自主的輕輕摸了摸楊燁煊的腦袋,然後躡手躡腳的把台燈關上,然後讓楊燁煊的兩隻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拖著楊燁煊的屁股把他抱起來,往床邊走。心裡卻暗道這小子真長大了,自己都要抱不動了。

楊燁煊似乎很享受這種被人擁入懷抱的感覺,兩隻腳不由自主的纏繞上江洋的腰腹,嘴裡似乎是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語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我不要.......不要......。”說著,淚水浸濕了江洋的警服,他22歲直接以大四選調生進入A市市局,兩年多的豐富工作經驗告訴他,楊燁煊現在的狀態明顯處於一種極度缺乏安全感的狀態,所以在這種混沌的狀態下仍然會流淚,會破碎,會不由自主的自言自語。

他將緊緊纏著他的楊燁煊放倒在床上,沒想到楊燁煊突然坐起來,眼神空洞朝著他靠過來,正當江洋以為他醒了準備說話的時候,他的肩頭忽然一沉,喉結處一陣冰涼的觸感,原來是楊燁煊的嘴唇擦過,清淺的呼吸一打一打的砸至江洋脆弱的脖頸,這個姿勢讓人不由得聯想起獵豹狩獵後得勝歸來,假寐玩弄獵物的場景。

江洋臉有些莫明的發燙,把楊燁煊推開蓋好被子就出去了。

整個房間陷入黑暗。

江洋不知道的是,等他關上臥室的門之後,他所疼惜的小煊眼睛突然睜開,之前的悲傷脆弱模樣早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陰冷到極點的笑容。

“沒白費我醒著趴在桌子上趴到淩晨,還有,自來水真好用,一滴一滴,當眼淚呢......”

“好戲才開場呢,江警官,這麼快就入戲了。”

嘴角彎起至嘲諷的弧度,冷冽的眼神能過刺穿黑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