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金子(1 / 1)

清晨,祝繡一覺醒來,女道士已經在客棧用上早飯。

祝繡一屁股坐在女道士對麵。

女道士抬頭:“乾嘛?”

祝繡鄭重其事:“道友,有句話,我必須講。”

女道士淡淡道:“行,你講。”

祝繡卻慢悠悠的,她拿起桌上的一根筷子,輕捏指訣,眼中閃過狡黠,瞬間,那根筷子在她手中碎成了渣。

祝繡笑著看向女道士,示意她好好看著桌上的碎渣,語氣中帶著一絲威脅:“道友,彆說我沒提醒你,三日後,你若是敢施血祭術,那這筷子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祝繡凶巴巴的,女道士卻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笑了笑:“是那小姑娘非要我施法的。”

祝繡聞言眉頭一皺,正色起來:“血祭術有違天道,是萬萬不可用的,道友既然懂這術法,自然也應該明白其中利害。”

見女道士慢條斯理地進食,並未放在心上的模樣,祝繡呲牙起來:“我告訴你,我和專門負責天道懲罰的仙官熟得很,到時候保管你吃不了兜著走。”

女道士微微挑眉,反問:“那你難道有其他法子了結安曉嫋的心願?”

祝繡昂起頭,傲然道:“我自然是有的,你不要管,你一個道士安心去念經就行,不要管我們仙女的事情。”

女道士認真糾正:“和尚才念經,道士不負責念經。”

祝繡被噎了一下,一時竟無言以對。

女道士在桌上放下幾個銅板,揚長而去,步履從容。

祝繡望著女道士離去的背影,這才露出疼得齜牙咧嘴的表情。

她揉了揉抽筋的手腕,心中暗道:失策失策,許久沒有施這捏碎筷子的術法,手勁竟然沒把控好,抽筋了……

*

夜黑風高,萬籟俱靜。

祝繡把鏟子“咻”地一扔,大功告成!

自縣令府邸的外牆起,一條隱蔽的地道橫空出世,通向安曉嫋的閨房。

祝繡一個擅長拿繡花針的仙女,挖起地道來也是一把好手,這還虧得她未成仙之時日日做苦活計,挑水、劈柴、拉磨,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原本是不用挖地道的,隻是祝繡忘記了穿牆術的法訣,又不敢貿然嘗試,畢竟她對鐵頭功一竅不通,要是稍有差錯,恐怕就要撞暈在這兒。

祝繡扛著一個大袋子剛從安曉嫋的閨房出來,小姑娘睡夢中還在抽抽嗒嗒叫她娘的名字,委實可憐。

於是祝繡又挖了一條地道,通到安曉嫋她娘的小院子,雖然她實在不會破那燈籠陣,但她可以為凡人魂魄施法,減輕被困在陣裡的痛苦。

凡間的吃食忒好,以致於最近吃胖了些,地道裡那狹窄的空間讓她感覺有些擠,每挪動一步都得費點勁兒,不過好在是出來了。

隻是還未等到祝繡大大地呼吸一口新鮮空氣,便又急忙忙捂住了嘴。

女道士怎麼也在這兒?

再定睛一看,女道士身邊好多金子啊!

一塊、兩塊、三塊……

足足三十塊!

這女道士竟然是個暴發戶咧。

女道士站在那燈籠陣麵前,手指輕點,在空氣中勾勒著無形的符咒,穿透層層疊疊的燈籠,直射向被禁錮的靈魂。

女人的魂魄似乎猛地被驚醒,哀哀地掙紮起來。

祝繡攤開掌心,指尖悄然浮現一團精致而小巧的繡花針。這些繡花針細若蚊足,卻又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每一根針尖都經過精心打磨,尖銳而細長,正打著輕快的旋兒。

若是這女道士要對安曉嫋的娘做些什麼,那麼這些繡花針就會把她的臉紮成豬頭。

隻見女道士又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熔爐,輕輕一揮,熔爐內便燃起熊熊火焰,金黃的火光在夜色中跳躍。

祝繡屏住呼吸,盯著那熔爐,一刻也不敢離開。

她閉上掌心,收回繡花針。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這就是傳說中的神火熔金霸天鼎。

為什麼說是傳說中呢,因為這個神火熔金霸天鼎一直是幽篁秘市的傳說。

這還是在前前前任天帝尚在位的時候造出來的寶貝。

前前前任天帝大肆斂財,不僅收受仙官們的孝敬,還壓榨剛剛升仙的第一重天打工仙,那段時間甚至有打工仙剛從凡間升上來,便被要求交十仙金保護費,打工仙們給不起,又轉頭瞧見老打工仙的慘狀,立刻去無了河跳了河,一炷香時間都沒有便完成了升仙、跳河這一整套流程。

更離譜的是,前前前任天帝的兒子也就是前前任天帝,有一天早上爬起來,發現自己的仙褲破了個洞,於是便讓仙侍請織女來補一補,沒想到織女在來的路上被南天門倒下來的爛柱子砸傷了,仙界窮到連南天門的柱子壞了都修不起,硬生生等到它砸下來傷了人才罷。

前前任天帝給織女賠了好大一筆仙金,又自費把南天門的柱子修好了,隻是這樣一頓折騰下來,他宮裡銀錢空空,連補褲子的仙金都給不起了,好在織女心善,免費給補好了。

前前任天帝這才發現,自己窮得連褲子都補不起了,但他那老爹富得流油,連雞蛋吃的都是金雞蛋。

而且為了方便玩樂,前前前任天帝逼著火仙四處尋羅會練火術法的仙男仙女,要求他們獻出最純淨的仙火,據說連在火仙廚房裡專門燒火的仙侍都被搜羅了去獻仙火。

在仙火的滋養下,誕生了一件絕世仙器——神火熔金霸天鼎。

鼎身雖小,卻能夠熔煉世間一切金屬,將其化為純淨的液態,再塑造成任何形態。

辨認神火熔金霸天鼎的法子很簡單,這鼎除了特彆厲害,最重要的是它太壕了。

鼎身之上綴滿了八百九十二顆夜明珠,每一顆都碩大無比,閃爍著幽幽的光芒,這是東海耗費千年才能蘊育出來的寶貝。

前前前任天帝從東海搜刮走這些珍珠的時候,東海的魚蝦們哭死了一大片。

後來前前前任天帝被自己的兒子帶頭反對,退位後,他所有的寶貝都被充公,收入仙界公庫,唯獨這神火熔金霸天鼎,不知怎地,竟然流落到了幽篁秘市。

這鼎拍出了自幽篁秘市出現以來最高的價格:九千九百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仙金。

那時候,仙界的物價還沒有飛漲。一仙金便足夠一個剛剛升仙的打工仙離開第一重天,去到第二重天。

可是許多打工仙就是因為湊不夠這一仙金,最後跳了無了河。

那場拍賣神火熔金霸天鼎的市集連續開了九十九天,但最後得到這神火熔金霸天鼎的是誰,無人知曉。

有傳言是金帳仙君。隻是他從來沒有承認過。

金帳仙君曾心儀西海的帝皇蝦仙女,日日去西海幫忙種珍珠,而且恨不得把自己宮裡的寶貝全部捧給帝皇蝦仙女。

帝皇蝦仙女倒是沒收金帳仙君的寶貝們,她隻要求迎娶她的轎輦從西海去往仙界的路上,用這鼎開路,如此方能顯示她們帝皇蝦一族的尊貴,也好叫那東海的臭魚爛蝦們看看,即使她們西海種不出來最大的珍珠,但她們卻能拿東海族人心頭永遠的痛當作成親的開路寶貝。

然而,金帳仙君回去大醉一場,抱著他師父雷音真人大哭七天,然後就和這位仙女斷得一乾二淨,並且從此封心鎖愛,隻賺錢,再也沒有愛上任何仙女。

這女道士和金帳仙君究竟是何關係,竟然能從他那裡拿到這鼎。

而且女道士用的是釋靈金焰法術。

這法術名字聽起來金貴,用起來倒也不麻煩,就是費金子。

女道士把金子送入神火熔金霸天鼎中,雙手結印,施以釋靈金焰法術,金子逐漸化作一灘流動的金色液體,宛如液態的陽光。她眉頭緊鎖,高度專注,金色液體在女道士的操控下靈活地穿梭於燈籠陣中,圍繞著每一個燈籠盤旋而上,緊緊貼附著。

隨著燈籠們被金子包裹,燈籠陣中的邪惡氣息開始逐漸消散。

這世間一切惡魂,都能為釋靈金焰法所安定。

燈籠陣中女人的魂魄慢慢安靜,臉上猙獰的痛色逐漸消失不見。

這女道士分明是在幫安曉嫋的娘,雖沒有解開這陣法,卻能讓她的魂魄不那麼痛苦。

祝繡看向女道士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她仿佛一位真正的神靈降臨世間。

多麼神聖的場麵。

“你的法子就是偷偷摸摸留進縣令府,看我施法麼。”女道士一開口,祝繡的星星眼瞬間消失。

女道士這張嘴,隻要一說話,必定什麼神仙濾鏡都會破碎。

她轉頭看向祝繡,因著在地道裡鑽來鑽去,祝繡的臉上全是泥,發絲上還掛著濕潤的泥土,顯得滑稽又狼狽。

“怎麼,你這是偷東西還是逃難?”女道士毫不客氣開始損祝繡。

祝繡背上扛著一個沉甸甸的大袋子,那袋子邊緣磨損得露出了線頭,腰間彆著一把鏟子,的確是活像剛逃難出來的。

祝繡昂起頭:“我這背上背的便是能解開安曉嫋心結的東西,我說我有法子,自然是有的。”

女道士笑了笑,轉身欲走。

祝繡喊住她:“道友,我瞧你不是個壞人,要不同我合作吧!”

女道士冷哼一聲:“本道士神武非凡,絕不會和你合作的。”

祝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