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毒陣法(1 / 1)

祝繡懷裡的金元寶察覺到危險,開始興奮地顫動,就要跳出來。

祝繡將手按在心口處,一邊不動聲色壓住金元寶,一邊“驚恐萬分”:“兩位這是作甚?”

那男人並不回答,急切地將身旁發愣的道士推向祝繡:“快快啟動陣法!”

祝繡這才看清道士的臉。竟然是一個女子。

嗯,不過是一個魁梧似男人的女子。

女道士收回盯在祝繡身上的目光,皺起眉頭,極度不耐煩地瞧著男人:“安縣令,啟動就啟動,扒拉我作甚?”

安縣令?安大槐!那便是安曉嫋的爹,那個靠正室原配賣繡品捐官兒,發達後卻要貶妻為妾,以便迎娶白月光的垃圾男……

女道士對著安縣令道:“你可得想好了,這鎖魂陣法一啟動,你的妻子肉身俱毀,魂魄就此消散。你們夫妻三十載,她為你捐官兒把眼睛都熬壞了,你今後若是後悔了,你就是半夜起來把自己抽死,可都換不回來還轉之可能……”

祝繡瞧著女道士這話,怎麼像是在勸這狗男人。

安大槐叫起來堵住女道士的話頭:“什麼捐官,什麼後悔,多這麼些嘴作甚,她既嫁給我,自然要為我的前程謀劃,可恨她如今死了,卻開始糾纏我、折磨我,與這樣歹毒的女人做過夫妻,簡直是我瞎眼蒙心。你拿我錢財,隻管替我消災,這女人的魂魄一日不散去,我便一日不安寧。”

女道士抹了一把臉,手指湊到鼻尖兒聞了一下,一臉鐵青:“安縣令,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那麼大聲,你口水有味道欸。”

安大槐眼睛一瞪,指著女道士的鼻子道:“你說什麼?我讓你啟動陣法,你磨磨唧唧半天,還敢對本縣令出言不孫?”

女道士輕蔑一笑,道:“縣令大人,那是出言不遜,多讀讀書吧。”

祝繡:“……”

原本在一旁蹲著的安曉嫋卻站起來,她瞪大眼睛:“爹,不是說找人把我娘的魂魄換出來,她便能早入輪回享樂麼,什麼鎖魂,什麼再無還轉之可能,究竟怎麼一回事?”

祝繡已經瞧出其中關巧,道:“小姑娘,你娘生前是繡娘,為你爹前程熬壞眼睛,又死得淒慘,魂魄不安,久在這府中不肯離去,你爹誆你找人入陣,實則是想要將我生祭以此鎮壓你娘的魂魄,生祭之人法力愈強,對你娘的鎮壓也就愈有效。想來你娘既不願意走,你這爹的意思便是永遠不讓她走了。”

這樣惡毒的陣法,凡間有不少達官顯貴曾用過。

譬如如今凡間的丞相李逸,本是寒門書生,偶然結識了鎮上富商的女兒蘇月明後,一舉獲得美人芳心。蘇月明不顧家人反對,執意下嫁於李逸,婚後蘇月明用自己的嫁妝資助李逸求學,並幫助他打點人脈。待到李逸攀升至高位之後,卻紅粉不斷,沉迷於聲色犬馬,苛待發妻,蘇月明抑鬱成疾,不幸離世。

若是這事兒就此打住,那就隻是個沒心肝的書生辜負發妻的淒慘故事,但這李逸卻是個黑心肝兒的賤男人。

他特地往蘇月明母家當地最大的書院捐了一座特殊的樓閣。

那樓閣被設計得極為奇特,外觀似一座巨大的棺材,意在將亡魂永遠禁錮其中。樓閣內的布局也極為詭異,樓梯曲折迂回,是要將亡魂引入無儘的迷宮。而樓閣的頂部,則設有一處水池,水池中央豎立著一根石柱,石柱上刻著符咒,用以鎮壓亡魂。

李逸將這樓命名為“月明閣”,此樓作用有三:一是蘇月明抑鬱自儘,李逸建造這座樓是為了困住蘇月明的魂,以防她去閻王殿“告狀”。

二是李逸認為蘇月明極旺自己,擔心她死後再投胎會影響自己的運勢,所以建造月明閣禁錮住她。

三是將月明閣建在蘇月明母家所在處,這既是蘇月明的發家之地,也是李逸迎娶蘇月明的發跡之地,如此震懾魂魄效果更好。蘇月明母家如今落魄了,自然也是不能把李逸這位當朝丞相怎麼樣。

再者說來,這李逸為掩人耳目,以向書院捐贈的法子修建此閣,蘇家人隻能眼看著李逸布下如此惡毒陣法卻無計可施。

想來安大槐也是在模仿李逸的做法,想要困住安曉嫋的娘。

安曉嫋聽見祝繡所言,竟然生生止住了淚水,咬緊牙關憤然道:“爹,你怎麼變得如此狠心?娘生前對您百依百順,你卻在她死後還要如此折磨她,叫她魂魄不安無法投胎去下一世?”

女道士搖搖頭,一本正經地糾正:“不是下一世哦,是生生世世都困在此處。”

院兒裡的三個女人都用看垃圾的眼神看向安大槐。

安大槐惱羞成怒,先是一個巴掌扇到安曉嫋臉上:“哭什麼哭,再哭將你拖出去打死陪你那短命娘!”

隨後他又高高揚起手,想要去打女道士:“叫你不許多嘴,臭道士你耳朵聾了麼,拿錢不辦事兒,我必要去你們道觀告你一狀,將你換掉!”

祝繡已經看不下去,她放出金元寶,一道金光打在安大槐身上,先是大力地給了他數十個巴掌,隨後將他踹翻在地:“縣令大人,滋味如何?”

安大槐動彈不得,卻對著祝繡破口大罵起來,罵得很臟。

女道士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安大槐瞬間疼得吱哇亂叫。

隨後她又將手中拂塵一甩,圍繞著祝繡的紅燈籠通通掉了下來,砸在地上。

燈籠落地,鬼魂現身。

在朦朧的幽暗中,一個女子的魂魄漂浮出來,她的麵容蒼白而模糊,五官變得難以辨認。那眼睛空洞無神,應該是瞧不見東西的。

安曉嫋又大哭起來,撲上去:“娘——”

隻是她還未近得女子身邊,原本掉落在地的紅燈籠突然從地上躍起,全部向女子飄去,緊緊吸附、纏繞在她身邊。

更詭異的是,那些燈籠的顏色變換起來,時而深紅如血,時而幽紫如夜,時而又閃爍著令人不安的碧綠,它們在空中舞動,不再隻是簡單的搖曳,而是以一種相當規律的節奏擺動、跳躍、旋轉,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的詭異儀式。

燈籠發出光芒,在女子魂魄的臉上投下詭異的陰影,使得她的麵容從平和蒼白變得扭曲而恐怖。

祝繡朝著安曉嫋大叫一聲:“快躲開!”

女道士將寬大的衣袖一甩,把安曉嫋一把拉開,隨即又跳到祝繡身邊,三人背靠背圍成一個圈兒,看向四周。

祝繡稱讚:“道友好身手!”

女道士隻是冷哼一聲:“本道士自是英武非凡。”

燈籠還在舞動,一股詭異的氣息彌漫開來,那是一種混合著死亡、恐懼和未知的惡臭,讓人聞之欲嘔。

陰風刮過,伴隨著一聲詭異的笑聲,一個男道士憑空而降。他身材高大,卻瘦削得如同鬼魅,黑色的道袍緊緊裹住他乾枯的身軀,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

這男道士眉毛細長而彎曲,如同兩條黑色的蜈蚣,緊緊地貼在深陷的眼窩之上,如此醜陋,祝繡覺得真是醜得不忍直視。

安大槐見到這男道士,卻興奮地叫起來:“道長!道長救我!”

男道士落在安大槐身邊,將他一把提起來:“安縣令怎成這副模樣了?”

安大槐狠狠瞪了他一眼,但瞪到一半又似乎有些害怕,於是收了回來,隻是嘴上仍是抱怨:“忘羅道長,你們道觀裡的女道士忒不聽話了,吃得多收錢快但不乾活兒,不幫我加固陣法就算了還幫著外人打我!簡直是豈有此理。”

這被喚作忘羅的道士,朝祝繡這邊看來,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蛇信子,在女道士的臉上遊走。

良久,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笑聲從喉嚨深處溢出,帶著一股陰冷的風,讓人不寒而栗:“我們道觀,沒有女道士呢。”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有說不出的詭異和陰森。

忘羅的笑聲在夜色中回蕩,他的身形突然變得模糊,如同鬼魅般向女道士襲去。

女道士身形迅速閃躲,手中的拂塵輕輕一揮,也化作一股無形的力量直直迎上去。

兩人的身影在幽暗的夜色中交錯,如同兩道閃電般快速碰撞。

忘羅的招式詭異而狠辣,每一擊都直奔女道士的要害,但每一招都打不中女道士。

麵對忘羅的猛烈攻擊,女道士並未顯得慌亂,反而以一種近乎戲謔的態度應對著。

祝繡在旁靜靜觀戰,未曾有絲毫插手之意。

想來這女道友根本不需要幫助,她分明是貓抓老鼠一般,將忘羅玩弄於股掌。

忘羅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的攻擊雖然猛烈,但始終無法觸碰到女道士的衣角。

就在這時,女道士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她微微一笑,仿佛玩膩了這場遊戲。隻見她身形一動,手中拂塵猛然一揮,一道耀眼的金光瞬間劃破夜空,直奔子羅而去。

忘羅躲閃不及,眼神淬了毒一般,一股詭異的吸力自掌心發出,將不遠處的安曉嫋瞬間吸到手中,從後麵掐住了她的脖子,用小姑娘的身軀擋在身前。

女道士猛地一閃,那金光便從忘羅身側掠過,隻削去了他一縷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