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星劫20(空花·幽簋)(1 / 1)

西融醫族一脈存在了百餘年,恰逢西融動蕩,醫族族內生了亂子,又遇流族之禍的牽連,醫族險些罹難。

幸逢坤朝國師南蕭出手相救,慕氏一族才免遭族內罹難。至此,慕氏一直記掛著南蕭的恩情,雖然曆經幾代仍未忘記。

慕敬自出生起就謹遵老城主教誨,他苦心籌謀,耐心等待,終於迎來了坤朝的公主,這是父親在世時就記在心中的事。

千寧也沒好意思往年齡這方麵想,誰讓她在天宮裡睡了好幾十年,否則的話,想到此處,千寧看了看對麵的尹白和慕敬。

不敢想呐,你們還在用尿布呢。

千寧正坐在一輛馬車上,馬車還算大,可視覺上有些擁擠,畢竟坐了不少人。

咱就說,為什麼大家要擠在一輛馬車上。

千寧的視線落在了青時的手中,這麼用功嗎?趕路也要時刻提升自己的修為,千寧倒是有些慚愧了。

她複又看了看坐在尹白身邊的顏公子,此人存在感極低,唯有第一次見麵時,千寧隱隱感覺到他是有些手段的人。

可如今他看著青時的表情是什麼?像極了恩師看著愛徒的樣子,雖然隻露了半邊臉,千寧也能看得出來。

目前來看,這個顏公子倒是並無異常,尹白呢又不是草包,他同段靡不同,既然顏公子是他親近之人,他二人定有什麼淵源。

千寧心下思索著,耳邊是聽到有人在說話,她也沒有留意說話的內容。

尹白則是一路沉默少語,他戴著麵具,千寧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怎麼一下安靜了?千寧的目光遊離了一圈,卻見大家都看著她。

“是在下唐突了,虞二姑娘莫怪。”

顏公子點頭看向千寧。

千寧瞟了眼慕敬,你們在聊什麼呢。

“顏公子久居西融,自是對坤朝的事物不甚了解,虞大人統領百官,乃坤朝之率。”

千寧了然,原是聊到了千寧的家事。

不過,統領百官?千寧對尹白說過,他爹就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官,雖然尹白會猜到千寧在說謊,可這明晃晃的暴露就有點太不專業了。

哎。

“哦?那當真是令顏某佩服,不知虞大人名諱是?”

顏公子問得卻是慕敬。

千寧微微皺眉,慕敬方才言說慕家同虞家是至交,顏公子就順著話多問了幾句。

千寧忽而在心中感知到一陣笑意,對,就是那種聽到某個笑話而後心下輕笑的感覺。

尹白,他明顯在看好戲。

千寧才不會露餡,她將目光投向顏公子。

“家父虞山。”

“世伯虞海。”

慕敬居然與千寧同時回答了顏公子的問題,可顯然二人的答案不太一樣。

你們兩個錘子呀,做事能不能上點心,青時隨手合上了書,她依舊將書放在腿上,隻是微笑著看向顏公子:

“義父虞山海,是坤朝的驍勇將軍。”

慕敬恍然,是他沒有背熟要點,下不為例。

千寧抬手順了下劉海,她心中又是一陣陣發笑聲在回蕩著。

還笑?她看向尹白,這家夥眼中並無異樣。千寧向後靠了靠身子。

你笑什麼,沒見過世麵。

“想來虞府之事令人惋惜,虞二姑娘隻身來到西融也是不易。”

千寧想起了青時說過的話,此人擅謀卻又像個蠢貨。

老二啊,你看看人家這套話的水平,你告訴我這叫蠢貨?

“可虞二姑娘又為何要冒充那霍衛的妾室,此舉險之又險。”

還來?這個黑貨絕對是個人物。

千寧稍微回憶了下在鬼城同尹白說的話,再複述一遍就是。

就在千寧思索的時候,青時卻先開口了。

“義父祖上有一神樽,曾染了神界仙氣,本為傳家之寶,卻被霍衛派人悄悄奪去,我們自是要尋他要回神樽。”

青時擔心千寧與霍衛說錯,索性先開口。

尹白看向千寧:霍衛可沒少從你家拿東西。

千寧歎氣:關你什麼事。

顏公子聽到青時的話點了下頭:“原是如此,可尋到了?”

青時搖頭:“沒有,怕是尋不到了。”

“你們放心,待回到棋城,清風一定會幫你們打探神樽的下落。”

慕敬附和道,他打算結束顏公子的話題,遂趕緊轉移了話題,他又說到:“從前聽父親提起過,神醫仙子久居空花城,自脫離醫族一脈,甚少再為旁人治病。”

慕敬看向尹白,又道:“尹少主竟能尋到神醫仙子的行蹤,你們的蠱一定能解。”

尹白道:“亦是有勞慕城主從中斡旋。”

馬車內恢複了平靜,誰也沒有再說話,可千寧覺得眼下的氛圍還不如方才說話時的氛圍好一些。

馬車行了一日的路程,天黑前抵達了一處客棧,現下的位置距離神醫仙子的住處很近,且修整一晚明日再登門拜訪。

戴麵具的人自當是回房用膳了,千寧則是選擇回房小憩。

睡夢中,千寧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身邊閃現,似有微弱的光晃得她不甚舒適,遂睜開了眼睛。

竟是卻白石飄蕩在千寧的床前,微光是從卻白石呈現的幽光中散發出來的。

千寧忙坐起身,卻白石有反應了,她仔細看著幽光中呈現的東西,好似一根點燃的燭火。

這根燭火與旁的燭火不太一樣,它的火光一直燃著,可千寧看不到蠟炬。

“流火。”

千寧念著出現在幽光中的字,下一塊卻白就是流火,可流火會在哪呢。

先去尋青時,此事要馬上讓琉璃知曉。

千寧收起卻白石,她起身下床打算倒杯茶喝,卻一個不留神碰到了燭台。

“嘶。”

千寧縮回手就見一人出現在她的房間裡。

她握著有些灼痛的手指,是蠟燭滴到了指頭上。

“你這樣我很沒安全感的,萬一我在沐浴呢。”

尹白沒有戴麵具,他走到千寧的麵前垂眼看了看:“那還真沒什麼好看的。”

尹白伸手為千寧拭去了手指上乾掉的蠟燭,千寧感覺到了尹白的氣息,她抬眸看到了尹白的嘴唇,某個畫麵又浮現在了千寧的腦海中。

“還是這麼笨。”尹白放下千寧的手。

“你找我有事?” 千寧將手隱在了袖中。

尹白看了千寧一眼轉身坐下,他倒了杯茶放在一旁,千寧不禁腹誹,微小的痛感也就罷了,口渴也能感知到嗎?

青時的話頓時回響在千寧的耳邊:

他痛你痛,他悲你哭。

合著千寧沒感知到尹白的情緒,反倒是自己被摸了個準,這蠱不像是熱戀,像是單戀。

千寧將茶水一飲而儘。

她本就要同尹白道謝的,可因為慕敬的出現也沒謝成,今日馬車上人又多,千寧又倒了杯茶,她特彆渴。

不就道個謝嘛,千寧看向尹白:

“尹少主引蠱入體的事情我聽姐姐說了,醒來這些時日,我呢也沒同你道聲謝。”

“道謝?”尹白看向千寧,“你打算怎麼謝。”

“尹少主您萬仞之高,又豈會稀罕我這些囊中之物。”

“這麼說你不是誠心道謝了?”

“誠心,絕對誠心。”千寧笑著,“尹少主若是有用到虞飄飄的地方,虞飄飄絕不推辭。”

尹白啞然失笑:“虞飄飄?你當真是一點誠意都沒有。”

就在二人說話的功夫,店家送來了幾個小菜還有千寧愛吃的點心。

千寧看著眼前的食物:“你讓店家送的?”

“嗯。”尹白應著,他將筷子遞給千寧,“我不喜歡餓肚子的感覺。”

千寧微微挑眉,她又不餓。

既然送來了就吃一些,免得一會青時又要嘮叨,最近她總是嘮嘮叨叨的,不知道為什麼。

千寧吃得很慢,尹白看她每次隻夾一點點菜,索性也拿起筷子幫她往碗裡多放了些。

千寧看向尹白:“你喜歡撐的感覺?”

尹白沒有理會千寧,他自顧自舀著雞湯,似不經意道:

“解了蠱之後,你有什麼打算。”

千寧放下筷子,她想了想才道:“坤朝自是回不去的,隻能留在西融了。”

“你要隨慕敬回棋城?”尹白將湯碗放在了千寧的手邊。

“對啊,我還沒去過棋城。”千寧拿起湯勺晃了兩下。

“之後呢。”

“什麼之後?”千寧抬頭。

尹白就這麼看著她。

“飄飄,你在房中嗎?我是清風。”

慕敬的聲音自房門外傳來,還伴著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千寧本來也是明知故問,自然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總不能說要跟著慕敬回去成婚吧。

“我在。”

千寧回了一聲,她慢慢站起身看著尹白指了指門口的方向:“我去開個門。”

千寧說完就徑直走向門邊,尹白沒有戴麵具,他會自行離去的。

千寧打開門,慕敬端著一個托盤站在門外,他臉上總是掛著一種很特彆的笑容,千寧想了半天才想到一個形容詞。

國泰民安。

千寧也掛了個笑臉:“清風,你找我。”

“方才遇到二姐姐,她本是要來給你送藥的,可半路遇上了顏公子,他二人好似有事相商,我便替二姐姐給你送藥來了。”

千寧皺眉,二姐姐,顏公子,有事相商?

千寧讓開了身子,她將慕敬請進屋,隨即看到了慕敬那國泰民安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千寧轉身就看到尹白並未離去。

這家夥還隨身帶著麵具嗎?亦或是他的錦囊裡裝了不少麵具,以便不時之需。

“尹少主?”慕敬說著看了看桌子上的菜肴。

“慕城主。”

“尹少主怎麼在飄飄的房間。”慕敬將托盤上的藥碗放在了桌案上。

尹白沒有回答隻是看向了千寧。

靠,還得我回答?千寧清了下嗓子:“我請尹少主吃個便飯,表示感謝。”

慕敬瞅了瞅尹白的麵具,再看看桌案上的碗筷,他好似明白了什麼。

不,他不明白。

慕敬微微作揖:“有勞尹少主對飄飄照拂一二,慕敬已備了薄禮送至府上,尹少主莫要嫌棄。”

尹白依舊看著千寧。

還得我說兩句?千寧嗬嗬一笑:“是啊是啊,尹少主不要嫌棄。”

尹白忽的站起身,他眼中看不出喜怒,可千寧心中騰起了一股怒火,壓都壓不住。

“慕城主客氣,不打擾二位了,在下告辭。”

尹白說完轉身離去,徒留千寧又怒又……又委屈?這是委屈的感覺嗎?

千寧撫了撫心口,誒,這感覺稍縱即逝,尹白控製心緒的能力挺高嘛。

“飄飄。”

慕敬看著千寧,他還想說什麼,千寧就抬手阻止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是想說,”慕敬端起了手邊的碗,“你先把藥喝了吧。”

“謝謝。”千寧接過碗。

“不客氣。”

千寧一口氣乾了碗裡的藥,就讓苦澀的藥壓過她心中的不適。

草,這藥怎麼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