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星劫15(空花·幽簋)(1 / 1)

浮屠閣外看似平靜,可浮屠閣內卻是一片猙獰。

呂香顧不得追尋消失的小妖,他將集聚在雲兒魂石之內的流族之力喚醒,強大的力量猛然衝出,大片的血霧在浮屠閣內彌漫開來。

段靡被流族之力縛住,他瞬間睜開了雙眼,眼中已然一片血色。

呂香飛身至段靡的身邊,卻見段靡渾身青筋暴起,似是壓製不住流族之力。

呂香本想上千查探,段靡卻揮拳而起,他的臉變得臃腫不堪,劇烈的疼痛讓段靡發出陣陣嘶吼。

許是浮屠閣結了血印,閣外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呂香看著段靡飛撲而來,他微微皺眉抬手掩住了嘴。

段靡的樣子簡直令人毛骨俱竦。

呂香本想出手,卻感到身後殺氣甚濃,隻得聳了聳肩退至一旁。

千寧與尹白一動不動,他們聽著外麵的動靜。

“砰”的一聲,千寧隻覺整座浮屠閣都震了一下,她將腦袋埋進了尹白的頸間,尹白微微垂眸,他的下頜抵住了千寧的頭。

是血腥味,千寧胃中一陣翻滾,她頻住呼吸,先前是血霧的味道,現下又是濃烈的血腥氣,似是伴著一股腐肉的味道,他們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

“花了我這麼多心思,竟然尋錯了人。”

千寧皺眉,這是呂香的聲音。

“既然無用,何必留下。”

這個聲音千寧沒有聽過,這人又是誰?

陌生的聲音再次響起:“繼續找,哪怕是掘地三尺。”

呂香抬手擺了擺,這味道他討厭得緊:“下次還是我出手吧,這個味道我不喜歡。”

千寧仔細聽著,待二人離去後,她想坐起身來,可是腿都沒了知覺。

尹白抱著千寧一晃,他們兩個就來到了棺材外,千寧站立不穩,她的胸口有些疼,許是剛才被尹白身上的流族之力傷到了。

“小心。”尹白握住了千寧的手。

可眼下的場景讓千寧一頓,這滿地的碎屍和斑駁的血跡是誰留下的。

千寧看向已經碎成了無數片的衣服,這竟是段靡。

千寧抬手堵住嘴,她胃中又一陣翻滾。

尹白將她扶到一旁而後才去查看雲兒的魂石,可魂石早已不見了蹤跡。

千寧拿出袖中的帕子係在了麵上,帕子上有些脂粉味,她慢慢起身來到尹白的身邊,雲兒的魂石不見了,幽簋也不見了。

千寧歎口氣,她側顏看向身邊的人,隻見尹白眸光暗淡,似是在想什麼,千寧看了看尹白,忽的,她想到了什麼。

糟了!千寧拽住尹白的手:“快走。”

尹白亦是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他帶著千寧消失在浮屠閣內,縱使他反應夠快,可還是被呂香放出的暗器擊中了肩膀。

“是妖?”

呂香陰柔一笑:“中了毒跑不遠,是人是妖抓回來瞧瞧。”

浮屠閣內依舊彌漫著惡臭的味道,千寧與尹白離開了浮屠閣,她也不知道二人當下在何處,隻是尹白的情況不是很妙,他被暗器傷到了肩膀。

看來這暗器有毒,尹白倒在了千寧的懷中。

千寧四下看了看,他們在一處山中,她用儘力氣才將尹白放在自己的背上,可是她背不動尹白,隻得勉強拖著尹白尋找一處人家。

天快黑了,千寧的身體扛不住尹白的重量,她的身子向前彎曲著,雙腿艱難地向前挪著。

“放……放下,”尹白唇色暗紫,他在千寧的耳邊喃喃道,“你先走。”

千寧一個踉蹌跪了下來,她的膝蓋傳來劇痛,可她儘量托住了尹白的身體,尹白趴在千寧的背上,他能感覺到千寧的體溫和心跳。

“你堅持一下,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

千寧試著起身,可她實在沒有力氣了,遂轉身抬手托住尹白的臉:“你堅持一下。”

“你先走。”

尹白睜開眼睛,他緩慢抬起手抓住了千寧的手腕,千寧都感覺不到尹白的力道,隻有微微的觸感。

“要走一起走,要死,”千寧轉而閉了下眼,“呸,咱們不會死的。”

看尹白氣息變得微弱,千寧反手扣住尹白的手:“你彆睡。”

千寧胸口一陣疼痛,隨即也失去了意識,她的手依舊握著尹白的手。

不知過了多久,千寧隻覺自己置身於一片迷霧之中,好似有一人在同她說話,可是她看不清此人的容貌。他的話語很輕柔,千寧想聽清他在說什麼,可瀑布聲太吵了,哪裡來的瀑布呢。

千寧忽的睜開了眼睛。

入眼處是素白的帷幔,她正置身在一個乾淨樸素的小房間裡,房中隻擺了幾間簡單的物件。

尹白?尹白呢。千寧猛然起身,當她看到躺在身邊的人才鬆了口氣。

尹白的嘴唇不再是暗紫色,隻是臉色依舊蒼白,他閉著眼睛還沒有蘇醒。

千寧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是誰救了他們,還幫他們換了衣服。

有腳步聲傳來,千寧起身下地,她的身體還有些虛弱,雙腿使不上力氣。

有人推門而入,千寧看到了一位婆婆,她手中端著一個木質托盤,上麵放了兩碗清粥。

“你醒了?”婆婆將托盤放在了桌子上。

千寧看了看婆婆:“這是哪?可是婆婆救了我們。”

婆婆拉著千寧的手坐下身來:“這裡是空花城郊外的山中,是我家老頭子救了你們,他將你們放在那盛放獵物的小車上推了回來。”婆婆說著擺了擺手,“老婆子可沒那個力氣。”

“謝謝婆婆,”千寧說著點了下頭,“是婆婆幫我換的衣服嗎。”

“老婆子隻有粗布粗衣,你彆嫌棄。”

“怎麼會,謝過婆婆救命之恩。”

“不必謝,舉手之勞,你先吃些東西,若是你相公醒了,你便喂他吃上一些,待明日我讓老頭子出去獵些肉食。”

“婆婆,他……”

相公?千寧本想解釋,婆婆卻打斷了她的話:

“你相公很擔心你,”婆婆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你相公啊不顧自己的傷勢守了你一整夜,待他醒了你便給他換上那些草藥。”

婆婆說著指了指床榻邊的小案幾,千寧看到上麵放了一些紗布和草藥。

“那些藥都是婆子我親自采的,管用著呢。”婆婆說著起身離開了房間。

千寧回頭看了看,尹白依舊未醒,他的毒是怎麼解的?看婆婆的樣子,她並不知道尹白中毒的事情。

千寧吃了幾口清粥,她還能想起浮屠閣中的味道,遂放下了手中的碗。

聽到身後有動靜,千寧轉過身來,尹白不知何時醒的,現下正起身靠在枕頭上,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嘴唇也沒有血色。

千寧端了一碗粥走向床榻邊:“你何時醒來的?”

千寧說著坐在了床邊。

“剛醒。”

“那之前呢?何時醒來的。”千寧說著看向手中的粥碗,勺子在碗中晃著。

“來到這的時候就醒了。”尹白看著千寧的側顏,他稍稍移了下身子,“你的傷可好些了。”

“沒事,好多了,你呢,”千寧看向尹白,“你的毒怎麼解的。”

千寧明白,畢律香的毒一定不是平常之物。

尹白自袖中拿出一物,千寧不但見過,還十分熟悉。

“這錦囊可以解毒?”千寧打量著。

“嗯。”尹白輕點下頭,他婆娑著手中的錦囊。

“先吃東西,吃完東西再將那草藥敷上。”

千寧說著舀了一勺粥遞到尹白的麵前,尹白看向千寧:“我自己來。”

“你肩上有傷,動來動去不利於傷口愈合,”千寧將勺子靠近了尹白的嘴,“快,張嘴。”

看尹白一勺又一勺咀嚼著,甚是乖巧,千寧還有些不習慣。

尹白吃得緩慢,片刻後,千寧將空碗放在了案幾上,她看向尹白:“婆婆怎麼將我們放在了一個床上,怪擠的。”

“我怎麼知道。”尹白的聲音很淺。

“你不是先醒的嗎?”

尹白看了千寧一眼,他沒有回答,隻是將手中的錦囊放回了袖中。

“你這傳家寶挺厲害嘛,就這般拿出來瞧瞧,就能解毒?”

“你怎知呂香會去而複返。”

尹白不答反問。

千寧順手拿起案幾上的紗布和草藥,她將紗布攤開比劃著:“段靡身上的衣服與你入閣時穿的不同,呂香陰險多疑,定會察覺到異常,去而複返很正常。”

尹白看著千寧拿起剪刀一下下裁剪著白色的紗布,他沒有說話。

千寧又道:“呂香始終沒有見到你,他就算有所懷疑,也證實不了什麼,倒是應該查查他為什麼殺了段靡。”

“段靡一定沒有想到殺了他的人竟是他自小跟隨的先生。”

“脫吧。”千寧說著將袖子卷了卷。

尹白未動,他看著千寧微微皺眉:“不必,幾日後自可痊愈。”

“你是怕我看還是怎麼的?”千寧恍然,“哦,你傷口疼,自己脫不了是嗎?你早說嘛。”

千寧收腿上床,她跪坐在尹白的身邊將他的衣服解開露出半邊肩膀。

尹白則是抬起未受傷的手臂微微攬住了衣襟,隻露出半邊身子。

千寧湊近看了看,傷口呈圓形,不是很大但是四周的皮膚還泛著暗紫色。

千寧將草藥一下一下塗抹在尹白的傷口上,接著便雙臂環著尹白將紗布纏在傷口上。

千寧的長發垂落在尹白握住衣襟的手上,他輕輕婆娑著千寧的頭發,某個場景竟然浮現在了尹白的腦海中。

千寧則是忙著將紗布纏在尹白的肩膀上,可她擺弄了半天都不是很滿意,她將垂在身前的頭發甩在了身後,尹白能感到手中的頭發輕飄飄地拂過了他的胸膛。

他抬眸看向千寧:“笨死了。”

“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給男人綁這些個東西,不是很擅長。”千寧雙手叉腰,待她歇一歇就重新綁一次。

聽到千寧的話,尹白的目光自房間裡遊離了一圈,而後順手將衣服穿上並且係好。

“不必了,再纏下去我就不能呼吸了。”

千寧歎口氣盤腿坐在了尹白的身邊,她不知怎麼安慰尹白,遂垂下了眸子。

尹白亦是沒有言語。

“你不要傷心,我們一定能尋到雲兒的魂石。”

千寧思索著,幽簋與雲兒的魂石一同消失了,畢律香將雲兒的魂石放在幽簋中,便證明幽簋一定有特殊之處,她需要查一下。

千寧又道:“我知道你思念雲兒,可你儘力了,不要太過自責。”

尹白向後靠了靠,他看向千寧:“思念?”

“總之,我們再想辦法。”

尹白微微搖了下頭,不過千寧沒看見,她自顧自說著話。

“你竟然可以帶著人移來移去的,”千寧怕方才的話題太過沉重,遂轉移下話題,“你帶人有人數限製嗎?”

“虞飄飄,你自小就這般聒噪?”

“能帶個十萬大軍嗎?”千寧麵色認真。

尹白歎氣,他抬手輕柔著額頭。

“頭痛嗎?”千寧抬手幫尹白摁了幾下。

尹白要找雲兒的魂石,千寧要找幽簋,很顯然他們目的一致,互為助力豈不是事半功倍。

“呦呦呦,老婆子沒敲門就進來了,沒打擾你們夫妻敘話吧。”

婆婆手中拿著一物,才進門便看到眼前二人親昵的場景。

千寧忙坐直身子,她咧嘴笑笑。

“婆婆,其實我們,”千寧說著瞟了眼尹白,“我們……”

婆婆忙將手中的東西放在門口的矮幾上,她並未進屋,隨即擺著手:“婆婆給你拿了暖爐來,前幾日啊你相公說你夜裡怕冷,特意請老婆子給你尋的。”

婆婆關門的同時還不忘叮囑千寧:“快些放在被中暖暖。”

婆婆已經離去,千寧看向尹白:“誰告訴你我夜裡怕涼的?”

尹白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遂躺下身來,他閉上了眼睛。

千寧眼中含笑,她看著尹白閉起了眼睛,又道:“你可以來回行走,我們什麼時候離開?”

“你若再說個不停,我有很多種方法讓你閉嘴。”

千寧抿了抿嘴,隨即躺下身來,她想到了二人在浮屠閣的事。

就是棺材裡那事,那唇,那氣息。

千寧忙閉上了眼,尹白這個禍害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