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城結界已破,可天際依舊霧蒙蒙的。
千寧坐在桌子邊,青時尋了些傷藥在千寧的手上塗塗抹抹好些時候了。
客棧裡被簡單得打掃了一下,千寧與青時留在了客棧。
青時將剩下的傷藥打包好:“且將這些藥留著,你的手可要當心些,留了疤可不好看。”
千寧將鬼城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青時,青時也見過琉璃一麵,她們著實沒想到有人將手伸到了西融。
千寧低頭打量著手上的疤痕:“是誰設了結界呢。”
青時想了想:“琉璃回了狐族,想必師父可以猜到。此人將百鬼的魂石鎮在山的另一邊,隻有找倒準確的位置並將那法陣破了,鬼城的結界自然就罩不住了。”
“我猜測尹白是流族的少主,他們要找的人是雲兒。”
“我隻當那顏公子是個普通的西融人,不成想是個硬茬子,不但身手了得,法力也不低,他身上還有個寶貝,像是一支玉筆,揮得那叫一個絕。”
千寧雙手托住了青時的臉:“這麼說,你打不過他?”
青時點了點頭:“打不過無妨,他挺好騙的。”
千寧擺了擺手:“算了吧,有那般身手的人,腦子也不會太笨,而且他們知道你是妖。”
“知道怎麼了,”青時自懷中掏出一本書,“顏公子說過,妖亦有善念,好好修煉也是好妖,我看他挺單純的,他還送了我這本書。”
“單純?”千寧單手托腮,“單純就不會在第一天抓了我們就猜到我們尋的是錦綯,還將錦綯藏得死死的,現下我隻能同尹白做個交易,希望他能成人之美。”
青時看了看眼前的書,她乃萬木之主,堂堂靈族,甩出星輪都能滅了你整個西融,還需要修煉這些入門的玩意兒?真是天道不公。
青時默默將書塞回了袖中。
尹白帶了顏公子與手下在鬼城四周往返了幾個來回,千寧知道他們在破解城中殘留的異陣。
天色將暗,青時望著千寧身邊出現的人,起先她有些不適,直到女子露出了生前的麵容。
竟是一位美麗的女子。
千寧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眼中亦有千寧的影子。
“她們為什麼不能說話?”青時看向千寧。
“找到雲兒才能找到答案。”
千寧說著自青時的袖中掏出一方手帕,青時袖中的帕子可不少,千寧拿得很順手。
她就這麼在手中擺弄著,片刻後帕子被千寧疊成了一朵花的樣子,雖然有些軟趴趴的,可千寧很滿意。
她將帕子放在了女子的發間,雖然千寧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可千寧知道她就要走了。
鬼城的結界已破,尹白尋到了百鬼的魂石,大家便可投入輪回。
“漂亮。”千寧拍了拍手。
女子低頭淺笑,千寧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她就那麼站在二樓,千寧被嚇壞了。
“是誰抓了你們?又是誰害了你們?”
女子聽到千寧的話,她微微低頭,而後抬手拂過自己的眼睛,千寧與青時便看到了女子身後出現的景象,這些都是她眼中殘存的景象。
原來,這座鬼城本是無量城一處不起眼的地方,大家隱藏流族的身份安居於此,直到有人打破了寧靜。
此人正是霍衛,他帶人闖入城中,一夜之間,城中血流成河。
霍衛這個混蛋,果然是連男子都不放過。
青時抬手打亂了眼前的幻象,她們不想看了,是霍衛親手殺了眼前的女子,他不但對女子施暴還將女子的眼睛挖了出來。
千寧氣息不穩,她深呼吸一下。
“在客棧那日就該滅了他,”青時麵容嚴肅,“不該讓他多活這些時日。”
“你們在哪抓到了霍衛?”千寧看向青時。
“他將你們騙入鬼城後便帶人截殺我們,想必這些尹白都預料到了,顏公子早有準備,他還將霍衛祭了那陣法。”
千寧轉而看向眼前的女子:“你也聽到了,你們的少主已經為你們報了仇。今生戴花,來世漂亮。”
千寧笑著拍了拍女子的手臂。
“虞二姑娘說的在理。”
聽到有人說話,千寧回頭便看到一黑一白,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
千寧知道眼前的女子就要走了,遂抬手揮了揮:“我們有緣再見。”
女子就這麼消失在大家的麵前。
顏公子緩步來到千寧的身邊:“聽聞虞二姑娘手中有一寶物,可壓製流族之力,亦可壓製魔障之氣,不知在下可否看看。”
顏公子依舊戴著半邊麵具,他一向謙恭有禮。
千寧思量著,卻白乃狐族秘寶,自然無人知曉,更彆說卻白石隻是卻白的影子。
千寧抬手喚出卻白石,形如一塊普通的石頭:“我父親曾找了師父教我術法,奈何我學藝不精並無所成,師父離去時贈我此物,言說可以護我不受妖物侵擾。”
顏公子拿起卻白石看了看,他微微凝眉,此物甚為普通,並無什麼特殊之處。
“虞二姑娘同公子的約定在下已知曉。”顏公子說著看了眼尹白,他淺笑,繼續道,“你們一人一妖,又如何有信心查到雲兒的下落?”
“妖怎麼了?”青時看向顏公子,“我義父當年救我的時候言說‘眾生平等’,虞府遭逢禍事,我與妹妹曆儘艱難來到西融,我們什麼都不怕。”
“念念姑娘誤會了,顏某不是想勸說二位姑娘知難而退,隻是袒露顏某的疑惑罷了。”
千寧看向尹白:“尹白,既然我們決定做交易,無論遇到什麼困難,亦是我自己的問題,你隻需遵守約定即可。”
尹白沒有說話,顏公子則是看向尹白:“尹白?好名字。”
青時低頭,合著我們四個人沒一個用真名的。
尹白看向千寧:“好。”
明月高懸之時,千寧倚在窗邊,不過幾個晚上沒有看到月亮,竟如此想念。
鬼城已然不似從前,街道上偶爾走過幾人,他們帶著刀。
千寧關上窗戶來到床邊,青時正看著顏公子給她的書,就這些三腳貓功夫,她當真不需要練。
千寧靠近青時坐下身來:“你從前可知道有什麼人能操縱一些秘術,比如關著一個人的靈魂可以將她做成傀儡。”
青時合上了書本,她知道千寧話中的含義。
“據我所知有一個人比較符合,可是他已經死了,”青時看向千寧,“若是他活著,被做成傀儡的人就不是雲兒了。”
“那是誰?”千寧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你。”青時拍了拍千寧的肩膀,“當年是你勇闖妖界拽出了黑風山一事。”
果然,千寧的心涼了半截:“所以,他到底是誰?”
“畢律香,生而為妖卻長在鬼道,乃鬼道四煞中的黃煞,他的看家本事喚作蝶魂,可困住生魂做傀儡。”
“他是怎麼死的?”千寧再次問道。
青時想了想,不知道怎麼同千寧講,遂沉默了片刻。
“他是自行了斷的,言說白熙是黑風山一事的主謀,畢律香死在了天帝的麵前。”
千寧了然:“你曾同我說過,我與白熙去過妖界,我們查到了龍族與鬼道的一些線索,而後白熙神隕了?”
青時本不想提起白熙,可千寧的心思縝密,有些事必須講出來,也許千寧能想到什麼。
青時點了點頭:“白熙神隕,岐吾神隕,狐族被封,你被囚禁。”
“我約摸感到這背後有巨大的陰謀,可是我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六啊,我們先不想這麼多,事已至此,你不要為難自己。”青時拍了拍千寧的肩膀。
“我是不是喜歡白熙?”千寧終於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
青時怔住,她抿了抿嘴,而後點了下頭:“我覺得是,可你沒承認。”
“白熙喜歡我嗎?”
青時搖頭:“我不知道,本想探探,可沒來得及。”
“罷了,我們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千寧雙手環住了腿,她將下巴放在了膝蓋上,“段氏派霍衛引流族上鉤,那段氏就沒想著霍衛能活,所以霍衛在客棧才會讓我們護他周全。”
“如段氏所想,霍衛確實死在了流族的手中。”
“所以段氏會借著這個由頭大肆討伐流族,明殺暗害,段氏背後的手就是窺探流族之力的人。”千寧思索著。
“雲兒在段氏手中?”青時問道。
千寧點了點頭:“雲兒是傀儡,我們隻有奪了傀儡,才不會出現第二座鬼城。”
青時磕了磕千寧的手臂:“你將卻白石拋了出去,我們便處在了明處,背後之人一定會找尋卻白石的淵源。”
“那不正好,如果真是畢律香,新仇舊恨的,想想都酸爽。”千寧無奈一笑。
青時緩緩抱住了千寧:“我知道你著急,你想找到卻白救哥哥。”
千寧道:“放心,隻要找到雲兒,尹白一定會將錦綯給我們的。”
夜色濃鬱,千寧難得睡了一個好覺,可青時卻一夜未眠,有那麼一瞬間,她多麼希望千寧安安穩穩地嫁到棋城,她不想千寧遇到危險。
天微微亮時,青時才緩緩睡去。
千寧被一陣打鬥聲吵醒,這鬼城還真是不太平。千寧起身下樓,就見尹白坐在樓下,今日他戴了麵具,千寧並未看到顏公子。
“怎麼,段氏攻城了?”千寧才將腳上的鞋子穿好。
尹白拿出一物放在了桌子上:“東西在這,門在那,自便。”
千寧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桌案邊,桌子上竟是一段很細的繩索,看上去沒什麼特彆之處。
錦綯!
千寧隻是看著:“尹公子什麼意思。”
“怎麼,你不是在找它嗎。”尹白看向千寧。
千寧四下看了看,已經有人將客棧圍得水泄不通,這個家夥又在搞什麼鬼。
“尹公子可否明示。”
“你現在走還來得及。”
尹白看眼前的人將錦綯放入袖中,本以為她會離開,可她竟坐在了尹白的身邊。
“我姐姐還在二樓,你請顏公子照看一二,我便與你同去段氏。”
尹白看向千寧:“為何不走?”
“我家的規矩一向如此,得重諾。”
千寧說著看向緩步走進客棧的人,此人千寧沒見過,看來青時的情報也不是一無是處。
那個傳說中喜怒無常,不高興就會肆意殺人的段氏獨子段靡,千寧隻一眼就猜個八九不離十。
哎,此人竟是千寧的備選夫婿之一,拋開其他不說,長得還湊合。
段靡身著藍色華服,一雙丹鳳眼似是帶著笑意:“尹少主,久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