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星劫7 (無量·錦綯)(1 / 1)

血光籠罩在整座鬼城中,詭異的血霧越來越濃,到處都是震人心魄的嘶吼聲。

千寧本想用雙手堵住耳朵,奈何堵上就跑得不穩,她踉踉蹌蹌衝進了一間廢棄的酒鋪子。

酒鋪子的二樓正對著猙獰的巨物,千寧瞧了瞧,巨物腳下的那些人頭密密麻麻的,嘴裡還伸出來好些舌頭,像是觸角似的吸住了地麵。

千寧深呼吸一下,本以為做好了準備,奈何剛爬上二樓的柵欄卻縮住了手腳。

再看尹白,現下整個人都被血霧罩住,隻能隱隱看到他的衣角。

“算了,拚一把。”千寧口中念著就縱身一躍跳到了巨物的身上。

本以為這東西沒有個正經腦袋,可誰知千寧剛好落在了巨物的腦袋上。

“噗”的一聲,千寧的兩隻腳就陷入了巨物的腦袋裡,這腦袋怎麼像沼澤似的。

千寧喚出卻白石,卻白可以壓製魔障,卻白石是它的影子,應該也可以發揮些作用。

卻白石懸空轉了好幾個圈,起先它轉得十分緩慢,許是感知到了魔障之氣,卻白石瞬間變大並散發出耀眼的紅光。

巨物嘶吼一聲,千寧站立不穩向後摔倒,她慌忙接近巨物的耳朵,約莫是耳朵的位置,千寧高聲喚著:

“雲兒,雲兒,雲兒。”

巨物一陣抖動,晃得千寧徑直從巨物的頭上跌落在了巨物乾枯的手臂上,千寧用力攥住了形似藤蔓的東西,她雙手一陣刺痛,現下正血流不止。

千寧遠遠看著那隻眼熟的女鬼,她趁著血霧散去飄落至尹白的身邊,夜行百鬼掙脫了巨物的控製,紛紛向著巨物反撲而來。

眼下卻白石變成了巨大的石陣重重壓到了巨物的頭頂之上,千寧的兩隻手浸滿了血漬,她依舊大聲喚著“雲兒”。

巨物腳底的人頭紛紛嘶吼著離開了地麵,沒有了那些舌頭的吸附,巨物像是脫了線的風箏,幾番抖動竟將千寧甩了下去。

千寧自然是沒有摔在冷硬的青時磚上,是尹白飛身接住了她。

“劍。”千寧站直了身子隨即晃著尹白的手臂。

“你說什麼。”尹白看向千寧。

“劍,劍。”千寧比劃著,“我是說你的武器,不是在罵你。快攻它的頭頂,那裡是軟的。”

尹白垂眸歎了口氣,而後飛身落在了千寧方才站的位置,他的利劍則向著巨物的頭頂飛去。

千寧看著卻白石一次又一次變化大小與巨物抗衡,看來石頭也在努力鎮住這個怪物。

千寧隻顧著眼前的戰況,卻忽略了她的雙手儘是星星點點的傷口,那鮮血引得百鬼將她團團圍住。

“哎哎哎,你們圍住我乾嘛。”

千寧這才發現了異常,她的血好似有什麼魔力,竟然引得百鬼集魔障之力攻向她。

再看尹白的戰況,他的利劍直中巨物的頭頂,巨物瞬間像散開的迷霧一般潰敗而倒。

千寧隻覺頭痛異常,尹白喚回利劍飛身落在千寧的身前,他執劍結法陣將二人護住。

千寧拉了拉尹白的衣角:“彆管我,劍不能收。”

尹白反身攬住千寧的肩膀:“話多。”

千寧靠在尹白的身上,她看向不遠處,卻白已然鎮住了巨物,巨物忽而化作一女子跌落在地。

女子的長發遮蓋了臉頰乃至半邊身體,千寧能看到女子臉頰的腐肉,她的手亦是露出了森森白骨。

女子聲音幽怨綿長:“公子,快走。”

千寧看了眼尹白,女子口中喚的公子就是尹白。

尹白抬手結印,法陣即刻散發出更大的光圈,奈何百鬼齊齊湧向他們,千寧頭痛欲裂。

“公子,走!”

女子說完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罩住,忽而消失了蹤跡,千寧顧不得其他,她的頭快要裂開了。

尹白轉身看向千寧,他抬手覆上千寧的臉,千寧能感覺到尹白手上的溫度。

片刻後,法陣消散,百鬼亦是消失無蹤,尹白徑直倒在了千寧的身上。

“你怎麼了?”千寧跪坐下來,她也沒有多少力氣了,“尹白,你醒醒。”

卻白石回到了千寧的手中,它與普通的石頭無異。

千寧也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將尹白弄回客棧的房間,就是千寧睡過的那間。

現下客棧裡一隻鬼都沒有,千寧想找些止血的藥也沒尋到,隻得隨意將手綁了綁。

尹白就躺在她的麵前,卻白石有明顯的反應,本就是狐族的東西,拿回來也不能算偷吧?

千寧接連起身而後又坐下,就這樣來來回回好幾次。萬一他醒了搞不好會認為我在輕薄於他?算了,不管那麼多,先拿了再說,此時不拿更待何時。

千寧起身擼了擼袖子,說乾就乾。

她坐在了床邊,之前摸過,錦綯不在尹白的腰間,也不在胸口,難道在袖中?

千寧先是抬起尹白的一隻手看了看,他的手纖細修長很好看,千寧在袖中找了找,沒有錦綯的蹤跡。

接著她拿起另一隻手,千寧整個人伏在了尹白的身上,腦袋都快鑽進尹白的袖中了,依舊沒有錦綯的蹤跡。

奇怪了,卻白石明明有反應,為什麼就是找不到呢。

千寧半支起身子,卻看到尹白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枕著一隻手臂看向半趴在他身上的人。

千寧忙坐直了身子,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尹白坐起身將千寧弄亂的衣袖理了理,隨即將身前的頭發拂至身後,這才看向千寧。

“怎麼,沒找到?”

千寧戰略性清了清嗓子,隨即抬手蹭了下鼻子:“我就是查看下你的傷勢。”

尹白看到千寧隨意包紮的雙手,她的衣袖上皆是星星點點的血跡。

“你怎麼知道雲兒的名字。”尹白向後靠在枕頭上。

“新交了一個朋友,她告訴我的。”千寧指了指客棧樓梯的方向。

千寧看尹白垂下了眼眸,心下暗自思忖,雲兒姑娘不會是他的心上人吧?看他一直苦苦尋找,現下又如此哀傷。

千寧思前想後,不如同他做個交易,看他的樣子也不會輕易交出錦綯,姑且一試。

“咱倆也算是患難之交了,對嗎。”千寧轉過身麵向尹白。

“隻要我不願,你想要的東西永遠都拿不到。”

尹白語氣平淡,可千寧很想同他理論理論,她還什麼都沒說呢,尹白就這個態度。

誠然,千寧是個好脾氣的。

“尹公子,我知你重情重義,你也想救回你的愛人,對不對?”

看尹白皺了一下眉,千寧覺得有譜,遂繼續道:“我雖然不是西融人,也沒有什麼異能,可勝在我聰慧,也跟了厲害的師父學過術法,你也瞧見我的身手了。”

尹白雙手交握,手指在手背上輕扣著:“所以呢。”

“所以!”千寧提高了音量,“我幫你尋找愛人,亦幫你查探族人失蹤的事情,你就成人之美,如何?”

“成人之美?”尹白向前傾身,抬起手指勾了幾下。

千寧微微向前挪了挪了身子,他將尹白的衣擺往裡放了放,遂又往前坐了坐。

尹白靠近千寧:“我本想在血霧中結法陣追蹤雲兒的下落,將差一步,這都要謝謝你。”

啊?千寧抿起了嘴,好心辦壞事了不是。

看千寧不說話,尹白用食指勾住了千寧手上胡亂包紮的布條:“疼嗎?”

尹白語氣輕柔,千寧點了下頭。

“活該。”

“你!”千寧甩開尹白的手,“你這人到底有沒有感恩之心,我可是不顧性命跑去救你的。”

“你隻是怕有些東西給我陪葬罷了。” 尹白說著複又將身子靠在了枕頭上。

千寧看向尹白:“尹公子何必以己度人。再說,那般緊急關頭,我怎知你在那血霧中結什麼法陣,隻怕你被吞了去,哪裡想得了那麼多。”

尹白沒有說話。

千寧低下頭將手上的布條胡亂扯下,傷口已然結痂並無大礙,就是看著有些醜。

千寧雙手交握垂下了眸子:“你離去時讓我不要跟著你,想來你對我亦是有些善意,我自然也不願你死在那血霧中。我們一起來便一起回,縱使你不願成人之美,也無妨,我再想辦法唄。”

千寧說完看向尹白,她嘴角彎彎,算是一個笑容吧。

尹白側顏看向窗邊:“雲兒被困,我不知原因亦尋不到她。”

他這是同意做交易了?千寧忙打起了精神:“我明白你的意思,這背後之人用雲兒作為容器奪取流族之力,雲兒的魂魄被他們困在一處你找不到的地方。”

“看來,你也不是一無是處。”尹白將目光投向千寧。

千寧真的是個好脾氣的主,她依舊掛著笑臉:

“百鬼為什麼攻擊我?”

“你手上的血,”尹白指了指千寧的手,“你的血吸引了百鬼,他們的流族之力染了魔障,魔障自然會選擇唯一的人族附著。”

“你不是人族嗎?”千寧認真道。

尹白再一次皺眉,他不願多說。

“哎?”千寧拍了下尹白的肩膀,“我們都要合作了,你對我有點耐心嘛,我不懂才要問你的。”

尹白不想再說下去,遂準備起身下床。

“你暈倒是為了救我?”千寧用肩膀擋住了尹白下床的動作,“你將我身上的流族之力引到了自己的身上,所以才會被魔障侵擾暈倒了?”

“虞飄飄。”

“啊?”

尹白說著慢慢靠近千寧,越來越近。

動還是不動?千寧狠很握了握拳,她竟然在動與不動之間徘徊了,她有罪。

千寧忙向後挪了下身子,尹白停住,他抬手將千寧壓住的一小塊衣擺拽了出來,隨即起身下床。

千寧抬手扒拉了一下額前的碎發,而後也跟著站起身來。

“是誰在這設了結界?”

尹白走向窗邊,他抬手將窗戶推開:“虞姑娘天賦異稟,不如來查查是誰設了結界。”

千寧知道尹白的心情不好,畢竟族人逢難,愛人亦變成那般模樣,若是換了旁人未必如他這般堅強。

“我們皆為凡人,亦有力不從心之時,儘力為之就是。”千寧垂著眼眸。

尹白轉過身來,千寧長長的睫毛垂落了幾下,眸中柔光閃爍。

尹白看著看著,千寧的身邊就多了一個身影。

“虞飄飄。”尹白注視著千寧,“過來。”

千寧忽而一笑:“你是怕我看到她嗎?”千寧早就知道身邊多了個人,“其實,我膽子大了很多。”

千寧還特意給新朋友穿了件衣服,畢竟總是露著肚兜也不妥。

就在千寧說話的時候,鬼城的結界似有變化,天際陰雲散開,鬼城之上的迷霧逐漸消失。

千寧幾步行至窗邊:“結界破了?”

“自然。”

“誰破的?”千寧看向尹白,“難道是黑貨。”

尹白無聲一笑:“黑貨?”

千寧忙晃了晃手:“不是你想的那樣。”

尹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千寧打算閉上嘴,多說無益。

街上傳來不少腳步聲,千寧將目光投向了窗外:“誰來了?”

尹白道:“黑貨。”

哎,造孽,千寧趴在了窗邊,瞧我這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