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茶樓,玉禾腳下生風,越走越快,完全沒顧及周邊之景。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蟬亦步亦趨跟著,卻也發覺玉禾不對,問道。
“我…沒事。”狠狠呼出一口氣,玉禾停下腳步,她眨眨眼似乎也反應過來自己有一些衝動了。
胸口處的跳動還是那般劇烈,慕容喬的話還在耳邊回蕩不休。
“真沒事嗎?”蟬還是不太放心,她在門口聽著慕容喬的話,隻知道慕容喬想從玉禾這裡套出楚羽禾的消息,但是玉禾並沒承認自己就是楚羽禾。
為何玉禾有這麼大情緒波動,蟬也沒太明白。
“沒有。”玉禾撫摸著心口的位置,感受著它的跳動,閉了閉眼道:“今日還是不去逛了,我們回瓊玉樓。”
“好。”
心口處的波動終於平複下來,玉禾心道:慕容喬究竟找我要做什麼?難不成假死之事被他發現了?
好險,差點就被他繞進去了。當初答應給他擺平玉雕之事,居然被他當做切入點,詢問起我與楚羽禾的關係。好在最後她及時反應過來,製止脫口而出的話。
不然,她就暴露無遺。
隻是…
玉禾心疑,腦海中又浮現出那一雙豔紅淚濕的雙眼時,唇緊緊抿住,她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那般落荒而逃。
“玉小姐?這麼快就回來了!?”小福還在奮筆疾書著,抬頭看著玉禾笑容綻開,
“嗯,突然有事。”玉禾回道,徑直往雕刻室裡鑽。
“以後慕容喬若是要見我,都說我有事不見。”
“好嘞。”
小福應道後,玉禾就跑進了雕刻室,還告知蟬不用管她。
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似的撓撓頭,小福蹦到蟬身邊:“玉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蟬緊緊盯著房門看一會兒,隨後對著小福道:“我去小廚房。”
“行嘞!”小福也到櫃台前繼續記錄著今日賬目。
而進了雕刻室的玉禾,取下了麵具,覺得臉上熱熱的,伸手一抹:今日也不熱,怎麼走兩步就發燙。
甩甩頭,坐到雕刻台前,拿起刻刀,精雕起宋老之前所做的玉雕。
窗外天光尚好,清清冷冷的的光線落在還未化掉的雪上,簷上雪堆積太多,受不住了又稀稀拉拉落在了地麵之上,院內幾個仆從正在將雪清掃掉。
在一片素白之景中,這一抹紅便格外的奪目,他踏入門,仆從回眸行禮:“世子好。”
“你們都下去吧。”慕容喬搖著白玉扇,一副不可一世地說著,不管仆從做何,走入房內。
房門關閉之時,笑容淡去,他還未出聲,一個暗衛在他身後跪下:“主子。”
“嗯,查的怎麼樣?”慕容喬坐下後看著暗衛道。
“主子,並沒有查到玉禾的其他信息,她就像是憑空出來的一般。”暗衛低垂著頭道。
“查不到…,假名?”慕容喬低語著。
“主子,我們有一個新的發現。”
“說。”
“葉公子踐行宴時,宋老也在現場,而當時在場的還有大理寺少卿,段雲盛。”暗衛說著,從懷中拿出一份拓印的書信:“最終判決也是由他而定,屬下以為他與丞相府有牽連,可並沒有查到聯係,倒是發現了他與宋老之間的書信。”
慕容喬將書信打開,上麵寫著:此事有勞段兄。
而段雲盛的回答是:小事一樁。
盯著這份書信,慕容喬細長的眼眸一明,他道:“宋老跟葉夫人有聯係嗎?”
“主子,葉公子的平安玉是玉禾所做,宋老親自送過去的。”暗衛道出自己所知。
“嗯,你先下去。”慕容喬揮揮手讓暗衛隱去。
段雲盛與宋老的書信,葉夫人與宋老有聯係,玉樓主避而不答的問題,在明晃晃地的李夫人設計殺死楚羽禾的事件之下顯得不那麼重要,但若是將這些不合理之處挑出來,又會為這件平常之事增添不平常之色。
骨節分明的手一放,書信放置在桌上,他起身,腰間的白玉晃蕩一下。
他要去拜訪拜訪段雲盛以及葉夫人,這兩人肯定也知道些什麼。
“世子,又要出去了?”院外還在掃雪的仆從,問道。
“嗯,實在無聊,不用管我。”慕容喬恢複往常浪蕩模樣,出了鎮國公府。
仆從卻覺尋常,掃帚未停,清掃著白雪。
房內炭火燒的正烈,熏香升起一抹白煙,懸於空中飄飄散散。
“公主,問了許多家,都說自己才能太淺,不能夠雕刻。”聽嵐踏入房間,蹲身在宣陽麵前回道。
“一個人都不應?”宣陽坐在榻上,身上披著價值連城的狐裘,聽聞聽嵐之言,不滿之色溢於言表。
“是,公主。”聽嵐也大氣也不敢出,隻是低低回道。
“真是一幫無用之人!”宣陽怒拍桌子:“他們知道是本公主要的東西嗎?”
“回稟公主,奴婢沒有告訴他們是您要。”聽嵐頭低得更低了。
“如此…。”宣陽怒火稍減,她看著聽嵐:“他們怎麼說的?另請高明?你有沒有問他們有沒有認識的雕刻師,能夠勝任的。”
“他們說雕刻一件紫玉祝賀禮並不是難事,但是公主你給的要求有點太高了,加之紫玉珍貴。他們想了想還是拒絕了。”聽嵐繼續道:“推薦之人是有,可是那位之前已經拒絕過您了。”
“玉禾?”宣陽掀起眼簾,似不確定問道。
“是的,公主。”聽嵐道。
“嗬,我就不信,我堂堂大齊,找不出一個能雕的玉雕師!”宣陽冷哼一聲:“聽嵐,傳令下去,若有人能雕刻出本公主滿意之作,重金酬謝,另加一份諾言,玉石本公主親自提供,得失不論!”
“是。”聽嵐心一驚,接著退了下去。
她吩咐著下人,讓人將命令傳下去,看著他們將懸賞之令張貼上去後,才收回了眼。
“策!”
一襲紅衣的慕容喬騎著他的紅鬃烈馬,飛快地奔馳而過,留下一陣寒氣之風。
聽嵐抹了抹臉上的風霜,不解地看著慕容喬遠離而去的背影。
霧綃世子此事本就如此,本官實事求是而已,至於宋老,當年他於貧困時幫我脫困,所以便有了交集。
事?什麼事?世子又是在哪兒道聽途說?宋老隻是讓我幫他留意留意一些玉石而已,並無其他之事。
世子,本官知曉的也就是這些,您再怎麼問,我也不知道,還望不要為難我。
手中的疆繩被他緊緊捏住,段雲盛那裡他已經問清楚了,宋老生前讓他在場麵讓葉峻舞槍,之後按照葬身火海定斷便好。
果然有問題!慕容喬勾起一抹笑,駕馬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籲!”紅鬃烈馬驟然停下,慕容喬翻下馬,望著麵前的葉府二字。
“拜見世子,您怎麼來了?”護衛立刻行禮。
“我來見見葉夫人。”慕容喬揚著笑道:“勞煩通報一聲。”
“好,世子裡麵請。”侍衛引著慕容喬到了客堂,管家便招呼著丫鬟奉上了茶水:“世子稍等片刻,我們家夫人馬上就來。”
“不用著急,讓夫人慢慢來就好。”慕容喬靠在椅子上,懶散地拍著扇子。
等候一會兒,葉夫人抱著葉歲走了進來,看著慕容喬,放下了歲歲道:“拜見世子。”
“葉夫人無須多禮。”慕容喬起身,待葉夫人行完禮後,才坐了下來。
“世子突然來訪,是有何事?”葉夫人抱著歲歲問道。
“也不是什麼大事。”慕容喬說著,看了一眼旁邊的管家。
葉夫人會意:“陶管家不用在這裡守著,去忙吧。”
“是,夫人。”陶管家應道一聲,退了出去。
“你來找我做什麼?”葉夫人蹙眉,語氣稍稍有點不善。
“葉夫人,還生氣呢?”慕容喬訕訕一笑。
“也不至於,畢竟也是葉峻願意。”葉夫人歎息一聲。
葉峻之所以這麼想參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慕容喬,唯一的兒子被忽悠去參軍這麼危險的事情,換作是誰家父母都不會開心。
“葉夫人放心,我定會報住葉峻的性命,就算您不說,我也不會讓他有事。”慕容喬信誓旦旦道。
“行了,信得過你。”葉夫人柔柔一笑,她自然也不會真的生慕容喬的氣:“還不說你做何而來?”
“葉夫人,此事對於您來說是一件小事,於我而言卻很重要。”慕容喬收斂幾分笑容:“還望您可以告知晚輩。”
“你說何事?”葉夫人見慕容喬這般認真有謙卑的姿態,沒有細想便說道:“我若知道,通通告知於你。”
“宋老送平安玉之時,可與您說過什麼?”慕容喬也不旁敲側擊,開門見山道。
“讓我確認一下平安玉是否滿意。”葉夫人說著。
“他老人家向你拜托了一件事。”慕容喬斬釘截鐵道:“讓您幫助楚二小姐楚羽禾逃出生天!”
抱住歲歲的手臂陡然一緊,葉夫人放下歲歲:“歲歲乖,出去玩兒會,娘親跟慕容哥哥談點事。”
“好的娘親!”歲歲懂事地跑出去,末了在門口還對著慕容喬揮揮手。
“這事兒你聽誰說的。”葉夫人還是溫溫柔柔地,並沒有因為慕容喬突如其來的刺破而驚慌。
“我查出來的。”慕容喬直言不諱,坦白。
“京城這麼多暗衛到處跑,都是你的?”葉夫人此時也有一些不讚成之意:“你膽子也太大了。”
“我有分寸。”慕容喬擺弄著白玉扇:“葉夫人,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這個問題,我不能答。”葉夫人搖搖頭。
“所以是確有此事了。”慕容喬反應迅速。
“你問我,總得有理由。”葉夫人說著,她坐姿端莊。
“我想找楚羽禾。”脫口而出,不假思索。
“你找她做何?”繞是葉夫人也吃驚一下:“楚羽禾一死對你來說百利而無一害,省了多少麻煩事。”
“並不是!我…。”慕容喬反對之聲鏗鏘有力,可是讓他說緣由,他卻說不出來。
不知道,隻是覺得她不會死,隻是想把她找到,就是這般。
“殿下,楚羽禾確實喪命,你若不信可以在我這葉府多待待。”葉夫人見慕容喬也不明所以,又聯想著他的所作所為,不由得一笑:“那起火之地我早就收拾好了,想多看我也不攔著。”
“葉夫人。”慕容喬看著她,可是她隻是惋惜地搖頭。
“明白了,葉夫人。”
葉夫人也是欣慰地點點頭,隨後道:“我先走了,客房還是原來那間,給你備著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