絞絲玉鐲(6)(1 / 1)

宴會正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玉禾回來時歌舞已經換了一輪了。慕容誌將軍還在接受著各位大臣的祝賀,酒一杯一杯往嘴裡倒。

慕容喬跟著玉禾後一步進來,慢條斯理地坐在位置上,手裡把玩著丞相府送過去的錦灰堆玉雕,順道抬眸與玉禾相視。

“小姐,你剛剛是去見霧綃世子了?”秋月低聲在玉禾耳邊說道。

“沒有。”玉禾否認道,似是疑惑秋月為何會如此問,於是道:“怎麼了?”

“霧綃世子在您出去後,也跟著出去了,你們兩個又同時回來,所以我才…。”秋月明知想錯了,歉意滿滿道:“小姐是我想多了。”

玉禾手指碰到茶杯,看向慕容喬時,他舉杯邀酒想與玉禾碰杯對飲。

她感覺到了,有幾道意味不明的先後落在她身上,玉禾隻裝作什麼都沒看見,低頭喝了一口茶。

好在後續並沒有發生事,慶功宴也算是圓滿結束了。

“小姐,大小姐先走了。”秋月著急說道。

她們就跟在後麵,出來晚了一會兒,楚玉髓就讓先走了。楚翰文與李夫人是同乘一輛,沒注意楚玉髓跟玉禾這裡的狀況,自然也是先走了。

玉禾看著身旁車馬慢行,也明白楚玉髓想讓她難堪了,看來剛剛那一幕又刺激到她了。

“走吧,出去找馬車回府。”玉禾沒多大情緒波動,對於來往人探索的目光也儘數不理會。

才行幾步,一輛馬車就停在了身邊,玉禾回眸一看…

“二小姐,是否有幸,邀您同行?”慕容喬挑開車簾,說道。

“多謝世子好意。”玉禾說著,回絕了慕容喬的邀請。

“二小姐,丞相府離皇宮不近,走回去身體可吃不消。”慕容喬見玉禾要走,連忙喚道:“再說了,我都到你麵前了,賞個麵,我送你回去。”

“小姐,你的傷才好不久,還是要好生養著。”秋月低聲勸道。

鞭傷不易恢複,原身楚羽禾本就身體不好,這才養回來一點,還需要好生調養。

“多謝世子。”玉禾見秋月有擔憂之色,也便答應了慕容喬的邀請。

慕容喬將窗簾放下,轉而掀開了車門簾,伸出手將玉禾拉了上來。秋月坐在車夫旁邊後,馬車才開始往前走。

馬車裡,兩人對坐,靜默無言,慕容喬手裡還把玩著那塊錦灰堆玉雕,玉禾被慕容喬把玩玉雕的動作所吸引,目光就停留在他手上。

慕容喬似乎注意到了這一點,嘴角一勾,把玩的動作一停,他道:“你喜歡?”

“自然是喜歡的。”玉禾回道。

“送給你。”慕容喬將玉雕往前一送,遞到玉禾麵前。

玉禾頗有些無奈,看到這塊自己親自雕刻的玉雕,開口道:“這玉雕是我們丞相府送於慕容將軍的,世子又送回來,怕是不好。”

“是我疏忽了。”慕容喬歉然一笑:“等哪天我去宋老那兒挑一塊好玉雕送你。”

“宋老…,你不去找沈奕?”玉禾道:“這錦灰堆名義上是他的。”

“宋老的名聲可不是沈奕能比的了的,同樣玉雕也定精於沈奕。”慕容喬毫不吝嗇誇獎道:“你深居淺出又離京城太久,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很正常。多年前涼國用玉雕刁難齊國,險些壟斷玉雕市場,給齊國造成了不小金錢的損失。後來宋老出手與涼國的玉雕商對局,贏了涼國不玉雕儘數退回涼國,輸了所有損失他一人承擔。”

“後來,宋老贏了,李皇帝就賜了宋老瓊玉樓的牌匾,封了第一玉雕師的名稱。隻是宋老為人淡漠,便很少出現在京城,瓊玉樓也隻是在華風城開著。”慕容喬補充道:“很多達官貴人為求一玉,都要等上十天半個月,甚至半年的都有。這次瓊玉樓來了京城,也是難得。”

宋老竟然這般厲害。玉禾心中敬佩油然而生。

“原是如此。”玉禾說道。

“不過宋老已經老了,也沒瞧見他有一個關門弟子的,他這一身的玉雕技藝無人繼承就可惜了。”慕容喬說著,露出了一絲惋惜之色。

所以沈奕這個時候出現,是為了替代宋老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嗎?難怪會有大臣說多一份安心,怕涼國卷土重來嗎?

“不會的。”玉禾說道:“宋老不會讓玉雕技藝失傳的。”

“希望如此,我可是很喜歡宋老的玉雕的。”慕容喬說道,打開扇子輕輕搖動。

“你這扇子,也是宋老做的?”玉禾看了一眼慕容喬手中的白玉扇,將玉石做成扇子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雖然這把扇子尚有完善之處,但於這個時代的水平而言已是極品了。

“這是涼國的玉雕師所做。”慕容喬將扇子在手中一轉道:“涼國玉石多,玉雕師也多,競爭大,技法更成熟一點。但現在兩國交戰,玉雕玉石這些都不允許往來了。”

宋老也說過,涼國的玉石會更好一些,且那塊和田白玉也是涼國來的。若是有機會,她一定會去看看的。

“挺好看的。”玉禾說道。

“隻有扇子好看嗎?”慕容喬將扇子合上,笑意吟吟道。

玉禾理了理衣袖,慕容喬笑容僵在臉上:“二小姐…”

“小姐!到了!”秋月喊道,馬車也順勢停了下來。

“多謝世子,就此彆過吧。”玉禾掀開車簾,竄了出去。

“誒!”慕容喬見玉禾已經出去了,掀開了窗簾子,趴在上麵道:“二小姐下次見。”

玉禾沒回過身,點點頭拉著秋月快速走進了丞相府。

“走吧,回府。”慕容喬收住了笑容,但是在眼底深處是一種愉悅到極致的笑意。

“策!”馬車夫揮動鞭子,趕著馬車走了。

走進府,玉禾才放緩了步伐,才走到後院就聽見了楚玉髓的聲音:“這個楚羽禾,竟然不聽我的話,讓她走回來,累死她!”

“小姐說的是。”春雨附合著。

“皇宮離這裡不近,她走回來肯定申時了,到時候我再去她院子,讓她還敢與世子走這麼近!”楚玉髓得意道。

玉禾看了一眼周圍似乎沒有其他路,她又瞧了瞧那邊笑得肆意妄為的楚玉髓,麵無表情的走了過去。

“楚羽禾?你怎麼回來了?”楚玉髓不可思議地看著玉禾道。

“行至半路,世子瞧我可憐,捎了我一程。”玉禾低垂著眸,細細說道:“我身體頓感不適,先不陪著你了。”

“楚羽禾!”楚玉髓怒不可遏。

玉禾說完帶著秋月徑直走了,秋月目瞪口呆地跟了一截路後,找回了聲音道:“小姐,你剛剛,太厲害了!”

玉禾隻是笑了笑,沒說話。楚羽禾太過於軟弱了,以至於誰都想欺負一下,可是她玉禾並不如此,裝得久了自然也有了幾分火氣。

回了房,脫下了華服,摘掉了頭飾,玉禾躺在床上睡了一覺,再次醒來已經是晚上了。

吃過了飯,讓秋月去休息後,玉禾穿好了夜行衣,將之前畫好的圖紙拿了出來,揣進懷中。

趁夜色正濃,她出了丞相府,來到了瓊玉樓。

“咳咳咳!”

玉禾剛推開門就聽見了宋老的咳嗽聲,她取下麵紗問道:“宋老染了風寒嗎?”

“天涼了,沒注意,受了點風,不打緊。”宋老說道,轉手拿起一旁的和田玉:“解好了,你瞧瞧。”

“宋老已經拓成玉環了。”玉禾驚喜接過,她本以為宋老隻是將玉石解成玉石片而已。

“玉鐲嘛,基本做法是不變的。”宋老握拳抵唇道:“工具在這,你來吧。”

“謝謝。”玉禾說著,從懷中拿出了設計圖,遞給宋老道:“宋老看看,這是絞絲玉鐲的設計圖。”

宋老拿過圖紙咳嗽著點頭:“原來要這般雕刻。”

“我先在玉環上畫出來,剩下的宋老雕刻嗎?”玉禾說道。

“交給你了,這絞絲玉鐲我可沒做過。”宋老笑著說:“況且是你的亮相之作,該你親手完成。”

“好!”玉禾沒有拒絕,答應了下來。在動手之時她想起了什麼問道:“她怎麼樣了?”

“挺好的,你要去看看嗎?”宋老自然知道玉禾說的是那位女子,回道。

“不了,太晚了,她傷這麼重不是那麼輕易能好的。”玉禾拿出炭筆在玉環上畫圖了:“等哪天我早點來,若是她沒睡,我們可以聊一聊。”

“也好。”宋老說完便安靜了下來。

室內又隻剩下筆劃玉石的沙沙聲了,而旁邊的那間屋子裡,那個女子並沒有睡覺,反而坐起身,貼著牆壁聽著這邊的聲音,一聽就是一個多時辰。

“玉禾,該回去了。”宋老端了一杯熱茶過來。

“又到時間了嗎?”玉禾瞧著手中的玉鐲,放下手中的雕刻刀說道。

“嗯。”宋老說道:“來暖暖身。”

“我明日晚上再來。”玉禾喝了一口茶道:“絞絲玉鐲必須快點做出來。”

“其實不必這麼著急。”宋老有一些心疼:“賞玉閣也不會做什麼大動作,也不敢對瓊玉樓做什麼。”

“…”玉禾靜默一瞬道:“我還是覺得早點做出來比較放心,宋老。”

“你這孩子。”宋老道:“身體吃不消的。”

“我會注意的宋老。”玉禾站起身,對著宋老笑了笑:“明天見。”

隨後也不等宋老多說,戴著麵紗又出去了。

宋老一聲歎息,將東西收拾起來關掉燈也去休息了。房間內那個女子這才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